院落中,张美丽摸着肚子,看着做木匠活的丈夫,一脸幸福。
堂屋三间平房是崔晖父母住的,东屋三间,是崔晖娶张美丽时新建的。
崔晖大哥,二哥结婚后相继搬走,家里显得空荡荡的。
崔晖扶了扶厚重的劣质眼镜,憨笑的说道:“做完这个活,我就去给你买点肉,补补身体!”
“你有钱倒是买个机械钟呀!别像生闺女前儿,别人问你,什么时候生的闺女,你出去打听了一下才知道。”
张美丽一脸幽怨,说着,她又抚摸一下着肚子:“算命的老瞎子说了,有了准确的出生时间,算卦才准。”
“这次,你得听我的,别让人家再看笑话。”她又补充了一句。
“老瞎子,大然村那个老瞎子?”崔晖扶了扶厚重的劣质眼镜,咧咧道:“你可别听他胡说八道。”
“南头光的嫂,去年夏天请老瞎子算卦,临近中午,她擀面条给老瞎子吃,天太热,她活面时出了一身汗。
她心想,反正老瞎子也看不见,就把汗衫脱了,面活好了,忘了擀杖放哪儿了,她小声嘀咕一句,你猜怎么着!”崔晖讲的绘声绘色,没等张美丽问,他就解开了谜底:“老瞎子一指门旮旯儿,说在那儿。
光的嫂还没有反应过来,老瞎子拔腿就跑了。”
“我看是你胡说八道吧!”张美丽觉得这不太可能,那个女人也不会这么没羞没臊。
这是口口相传的,北头说南头,南头说北头。
不过,想到牛老三家那块红布下的机械钟,崔晖一脸愁眉道:“咱家这儿啥条件,买那东西儿有啥用,再说,一块机械钟要好几十块呢!”
听到好几十块,张美丽沉默了。
那前儿,一个月拿三四十块的不是专家就是教授,他们这种被烙上贫农的标签的人,一年也摸不上几回票子。
天色渐暗,已经看不清尺子上密密麻麻的刻字,崔晖收拾了工具,和张美丽前后脚进了屋。
张美丽拿出油灯,崔晖划着火柴,看着暗淡火光,张美丽想起了花珍家的电灯泡。
突然,一阵风卷着灰尘吹到屋里,火柴也被吹灭。
“这该死的风,浪费我的火柴。”说着,崔晖起身去关上了门窗,想到地里的庄稼,他又笑了:“起风了,这老天爷要下雨。”
“下雨好啊,省的驮水去浇地啦!”
崔晖转移了话题,那么贵的机械钟,有钱他也舍不得买。
“要是电灯就不会被吹灭,也不会浪费你的火柴!”张美丽就是看不惯崔晖那抠梭劲儿,没好气的说道,又白了崔晖一眼:“下雨了,你还不去院子里收拾收拾!”
崔晖又划着一根火柴,点燃了油灯,看着在盛饭的张美丽:“咱家穷的有啥,总不能把院子枣树刨屋里来吧!”
“你还好意思说,这孩子快生了,看你拿什么养活我们娘仨儿。”张美丽对着崔晖一阵数落,她把盛满的玉米面糊端到崔晖身前儿,“吃完,赶紧去牛老三家看看时间……”
“哦。”
随即崔晖反应过来,脸上一喜,“我这就去。”他夹了一筷子去年入冬腌制的咸萝卜,放到玉米糊上,端着碗去了牛老三家。
牛老三是知识分子家庭,他父亲是县中学的教书匠,二个哥哥,都是临县的干部,家里条件很是优越,教书匠对时间都比较看重,再加上有工资可拿,就买了个一看就是高档货的机械钟,牛老三排行最小,和父母同住,所以经常炫耀,尽管牛老三啥也不是,但也绝非这些户口簿上写着粮农的人可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