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皇宫,入住戍南王府在京城的别院,一路上,车马辘辘,安静无声。
南锦和孟天枢,各怀心事,思虑悠远。
快到别院的时候,孟天枢突然说话了,问得问题,倒是让南锦一愣,显然没有想到。
“锦儿,你说之前做了噩梦——你梦见了什么?”
“啊,什么?”
“梦到了什么,你恐惧具象化的东西。”
“九尾狐。”南锦很肯定的说道。
她的情绪莫名紧张了起来。
“九尾狐……?”
孟天枢喃喃自言,显然曾经对那种神兽鬼怪,总是嗤之以鼻,现在陡然想来,除了一丝可笑外,剩下的俱是认真之色。
“怎么了?”
“没事。”
孟天枢对着她浅淡一笑,眉宇间,泛起情致意趣的波澜:“这算不得噩梦,不过是你梦见了自己的先祖——”
“呸。”
本还等着他的高见,气氛也烘托了起来,他倒是一句戏谑玩笑,糊弄了过去。
南锦斜睨了他一眼,并不会让他轻易过关:
“我不管你要干什么,有任何线索,你不可瞒我,必须告诉我,否则……否则我再有这方面的线索,我也不会告诉你,咱们各凭本事。”
孟天枢无奈一声苦笑,只好投降:
“娘子说得是,为夫错了,决计是不敢的……你要与我争个胜负,我总是输得。”
“那也未必,一开始,咱们总是个平手,最多,也是两败俱伤。”
想起刚与这个病娇世子认识时的来回博弈,南锦唇角微微扬起,笑容外溢。
孟天枢目露柔光:
“今时不同往日,我赢了也算败了,对你心伤又心疼,我便再不会赢了。”
南锦老脸一红,心中嘀咕:
说情话也不挑时候,真是越老越不害臊,也不怕车把式听了去!
红霞飞上两颊,九尾狐之事,也在心底按捺了下去,沉寂无声……
南锦在别院归置,稍作休整之后,她正要用晚膳,突然外头有人通报——
刑部侍郎廉岞山登门求见!
“谁?不认识,不见”南锦的态度。
孟天枢转念一想,拦下了府中小厮,道:
“请侍郎大人茶厅稍后,我与夫人换一身衣服,这就过去相见。”
“是。”
小厮躬身退了出去,掩上了门。
他一走,南锦便用目光询问,原本浸润到铜盆中的双手,也渐缓了动作。
“据我所知,这个廉岞山,一直是姬应寒的门生,从六部员外郎,到如今左侍郎位置,一路受内阁扶持,是姬应寒最利的一把刀。”
“走狗?”
“不算。”
孟天枢狭长眸子一眯,敛去精光,饶有兴致道:
“相反,这个人个性狷介正直,澄净静默,不参党争,不与小人苟同,他只是曾经是姬应寒的门生,加之姬应寒确实赏识他,所以朝廷一直视他为姬应寒的人——不过他自诩身正影直,从不畏人言,现履任刑部侍郎,那么天玑案,他了然在心。”
姬应寒派这么一个人来,可见其心。
南锦拿帕子擦干了手,对着桌上热气腾腾的饭菜,露出一抹苦笑。
“狷介之人,不喜酬酢,请他吃饭总是没戏了……罢了,见一见他,咱们再吃。”
“夫人——请~”
两人携手并肩,一路往茶厅走去。
……
廉岞山端坐在椅子上,连茶水都没有喝过一口,一直等着主人来。
本来他觉得自己递上名次,世子一定避而不见,没料到,不过半盏茶时间,人就来了,他有些意外,但心中对这个病弱世子,多少改变了些看法。
或许自己,应该跟他好好聊一聊。
“廉大人,久等了。”孟天枢笑着抱拳。
廉岞山当然还礼,抬眼间,看到了南锦也在,一时瞠然不知所言。
商榷正事,怎么还留女眷在场?
孟天枢将他反应收与眼中,温声道:
“天玑案,既是国事,也是我戍南王府的家事,事关长姐性命,拙荆一直很关心兰陵将军,一有消息,总是要亲自听一听的——廉大人此行,一定也是为了兰陵将军吧?”
廉岞山点头,虽然觉得不妥,但说不出驳斥的话。
世子妃有孕在身,对孟天玑心生挂念,一定要亲自了解,也无可厚非。
再者,自己也是一身常服布衣过来拜访,不是官场上的场合,女眷在场,便也在场了。
他调节心态后,冷静开口:
“我确实是为了兰陵将军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