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过道旁的绿化带里，有珍惜的蜂鸟高频振动翅膀，正勤劳地在花间采蜜。

空气中亦到处弥漫着清新宜人的淡淡花香。

顾雷悄悄睁开眼缝，暗暗打量着周围既瑰丽又大气的环境。

他没带贪狼出来，且现虽已是射心境，乃至感知范围比射心境巅峰的人都广，可也终究不过12米多，都够不到马路对面的绿化带，更无法把这里的气派全数纳入精神力感知范围内。

他现走在的地方，是一中内的一片别墅区，这里的环境比伊曼她们居住的贵族宿舍都好，到处是奇花异草和各种珍稀动物，还有很多是外面见不到的、最前沿的、最先进的高科技设备。

只是，这里有些区域现代化，有些区域秩序井然，而有些区域却杂草丛生，看起来充满一种原始自然的意趣，乃至还有其他更多风格，风格异常多样化。

相应的，各区域内房屋的建筑风格亦是，有复古现代等多种风格。

连路边的停车位上，停放的都是风格多样的各种汽车。

有纯磁悬浮的、有带轮子的、有古典的，也有真就是古董，价值连城，还有现代的，乃至是机甲。

此地正是一中给星系各地的顶级科学家们提供的，最顶级的居住条件。

在这片占地几十公顷的广大土地上，绿化率却过70%，并仅仅分布着两百栋风格各异的别墅或小楼，以供那些科学家们按自己的喜好选择居住环境。

配套的上千名仆人和各种高档设施亦是任他们免费驱使的。

包括那些不同交通工具，都只要他们凭教员卡就能随意实用，不管那科学家是龙人还是猿人。

那些古董车的车钥匙更就是直接插在车上。

闲适地走在这为迎合科学家们天才古怪的头脑而兴建的、既科幻又奇幻的别墅区里，即使身上穿得是黑色的特战服，顾雷有点沉甸甸的内心，也不免变得更加轻松。

何况，让他们去打海盗目前看也不光是叫他们去冲锋陷阵、流泪流血。

从海盗那缴来的战利品，将全部归他们自己支配。

这在过往几乎是不可想象的事！

因为这极易使得军队在物欲中沉沦，腐化为一股见钱眼开、贪婪无度的失控力量。

对那样一支的军队来说，故意放任海盗烧杀劫掠、等海盗肥了后、也等民众流出的鲜血干了后，才施施然地为财动手，只是基本操作，临阵叛国都很有可能。

然而，无奈的是，在国会批准给骑士团每个分团都配备太空战舰后，财阀势力就立即凶猛反扑，卡住了骑士团的经费来源。

后续战舰的交付日期隔天就受到突兀的针对性影响，一大早就传来要延期交付的不好消息。

哈列索斯公爵这才不得不相应地动用紧急权限，也立即给日耳曼侯爵签发如上临时许可。

另外，一分团昨日舍命去就人质的行为也在其中起到关键作用。

那让哈列索斯公爵看到一分团众人还未被社会黑暗污染的赤子之心，认为他们至少不会那么快被金钱腐化。

而这两条消息让顾雷感觉简直是双喜临门。

一来，至少财阀势力捅过来的第一刀，是对准骑士团的经费来源，而不是他们一分团。

二来，光昨天那艘海盗船的残骸，估计就能卖出上千万贾比。

当然，大喜之下，顾雷依旧对财阀势力保持着足够的警惕。

各财阀的力量实在是太过雄厚，同时对骑士团捅出数刀都不在话下，且刀刀毙命亦是可能。

没走多久，顾雷就来到一栋金碧辉煌的别墅门口，内心更微微有些忐忑起来。

就像别墅那十分俗气的外观一样，他的主人不仅是个猿人，还十分俗气。

听说他十分喜欢趋炎附势，对龙人学生就点头哈腰、笑容谄媚，对猿人学生就鼻孔朝天、爱答不理。

若不是时间紧，又恰好就他这个经济学家今早在家，顾雷也不乐意冒受辱风险过来。

但既做好心理准备，顾雷行动上便没任何犹豫，站到门前就按下了门铃。

过几秒，门柱上的显示屏就亮起，露出一张睡眼朦胧的、唇上两撇胡子渐渐被气得翘起来的老者面容。

他见顾雷长得不够帅就知道不可能是贵族。

不过，老者刚欲张嘴骂人，顾雷就微笑着问候道:

“沃尔弗斯教授，我是女武神骑士团第一分团的副团长——顾雷，有几个经济学上的问题想和您请教一下，不知今早是否有空？”

沃尔弗斯不禁一愣，后就像变魔术一样，转眼就熟练地露出一张笑容满面的温和面孔。

“原来是顾团长啊！早说嘛！有空，有空，我今早非常有空！欢迎，欢迎，欢迎光临！”

顾雷不知道的是，此又多亏他们昨天给整个星系的上流社会制造出的紧张感。

那让沃尔弗斯昨夜几乎一宿没睡。

不停有人联络他，着急地问他即日益紧张的局势将会对经济形势造成什么样的恶劣影响，需要如何改变投资策略，并让他也感觉到:

诶呀，战争好像真快来了，以后还是对那些当兵的傻大个好点吧！

没想到，还没睡够3个小时，那让他昨夜睡眠不足3个小时的战争推手、罪魁祸首，就满脸笑容、无知无觉地来了，且估计也是来询问该如何改变投资策略的。

于是，沃尔弗斯教授只能一边在心里大叹晦气，一边笑眯眯的给顾雷开了门。

围墙上的大铁门马上缓缓拉开，沃尔弗斯教授身穿金灿灿的睡袍站在里面金灿灿的别墅的门口，负着手，矜持地微笑着，热情得好像连他唇上的两撇小胡子都跟着笑起来，只是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比较显眼。

后两人走到屋内分别落了座。

听到顾雷是要向他问炒股的事情，沃尔弗斯虽内心直呼“又来一颗绿油油的大韭菜”，但还是耐心专业地给顾雷讲了讲，一字一句皆堪称价比千金。

沃尔弗斯张开双臂，舒适地靠在沙发上，首先拿起烟斗就指着顾雷问道:

“既然你问股市，那你先说说，什么是‘股市’呢？”

顾雷也不再拘谨，十指交错地放松靠在沙发上，认真想了想，一知半解地回道:

“人的游戏？”

沃尔弗斯笑了笑，不置可否，吸了口烟，后只又问道:

“那什么是人？”

这跨度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难度却极大，幸好顾雷在入射心前后想过不少，才不至于什么都回答不上。

顾雷沉声回道:

“什么是人？首先，说起人，我们一般说人包括肉体和灵魂，其中肉体由物质组成。而灵魂目前却依旧充满谜团，被认为可能是由高维能量组成。”

“……”

“但我们可以先不用管灵魂，因为旧人类公认是没灵魂的，而我们也不能说他们不是人吧？因此，我们可以说人由物质组成，而物质则是能量的结晶。”

“……”

“再因此，我们人从本质上来说，也不过是一团团能量的聚合体。甚至，听说在见微境的真正强者眼里，我们就是一团团能量云，挥手即散！”

顾雷说完不由有些感慨，更强大后竟是更感觉到了自己的脆弱。

而沃尔弗斯这才真来了兴致，略为犀利地吐着烟说道:

“你可以这么说，但你发现过没，生命与物质、物质与能量间的差别，尽管都极大，可人与物质间的差别从结构上看，却没物质和能量的差别那么大！”

顾雷顿时眉头紧皱，不由重复道:

“从结构上看？”

沃尔弗斯更加犀利的说道:

“对！能量要变为物质，即原子，至少还要先变化成电子、夸克等基本粒子，后才组成原子。可生命呢？聚则为堆在一起的一堆原子砂，散则为散乱分离的一滩原子砂。而不管一堆还是一滩，说到底不反正还是那些原子，从其中分别单独地拿出同种类的一个原子，对比起来，从结构上看其实是一模一样。即是说组成物质和组成生命的基本单元，其实是一模一样的！”

顾雷不由有点目瞪口呆，良久无话可回，心中隐隐有所领悟，却短时间内真看不破那层隔阂。

沃尔弗斯则是悠然地吸了几口烟，放顾雷好好想了一阵才继续引导道:

“我们人大概是由一百万亿亿亿的个原子组成的，种类有60多种，其中碳、氢、氧、氮的数量最多，占到90%以上。”

“……”

“那么问题来了，为什么这一百万亿亿亿个原子在别的地方就是二氧化碳，就是水、就是氮、就是氧，或者是氯化钠，或者是四氧化三铁，等等等等，只能被认为是物质，但聚到一起后，变成头发、皮肤、红细胞、肉等组合在一起后，就能被认为是生命，是人，能展现出和物质那么巨大的、无法忽视的、本质上的差别？”

“……”

“这一百万亿亿亿个原子难道在这前后真和原来依旧一模一样吗？你难道没从中看到有什么细微却关键的、能昭示生命本质的变化吗？”

看着表情徒然就变得充满攻击性的沃尔弗斯，顾雷不禁内心大震，也感到离真相又近了一步。

坚硬的隔阂已变成一层粘稠的迷雾，好像一捅就破，偏偏就是捅不破。

他有点费劲、又痛苦地重复道:

“什么变化？什么细微却关键的区别？”

而沃尔弗斯的表情则一下就变得锋利无比，指着他大声喝道:

“对，你再好好想想！那一百万亿亿亿个原子和原来到底有什么不一样？”

顾雷愈发用力地苦思冥想，表情也愈发痛苦。

但沃尔弗斯根本不体谅他的难受，继续凶狠地压迫道:

“快，快想想，好好想想，相比原来，里面到底有什么已出现重大区别！那说来非常细微，其实非常明显，明显到你一眼就该能看出来！快，你是不是傻子呀！快——”

顾雷闻言，恼怒的同时，大脑中又下意识地浮现出无数的、成群的各色原子。

它们正如风暴般疯狂旋转，山呼海啸般地要聚在一起。

而随着那些五色原子不断加速旋转，随着一个个原子被电磁力连接成特定的形状，连接成蛋白质、纤维、脂肪、指甲、眼睛、心脏等，随着它们聚在一起，随着一个人形从风暴里越来越清晰的挣扎露出，顾雷越来越恼怒的同时眉头也越皱越紧。

终于，在眉头皱到极致后，顾雷又徒然一展愁眉，恍然大悟地大声回道:

“是原子间的空间排列方式！”

沃尔弗斯大为满意，有些得意地大声笑道:

“正是！人是什么，生命是什么，的确是一个极难回答的问题，至今根本就没能让大多数人信服的定论。可我至少能确定，答案的关键必在生命与物质间最明显、最基本、也最关键的区别上，即原子的空间排列方式上。而原子的空间排列方式，本质上又其实是一种信息！即是说，要回答生命的本质是什么，关键词是信息！”

顾雷大感震惊，也终于有点明白他为什么要把话题扯到这么远的地方。

“您的意思是……”

沃尔弗斯没有回答，先是对如上观点进行了补充证明:

“当然，也有人说，人就是一块会思考的石头，人和无生命的物质间，最大区别应该是在于能思考，即有智慧。但这和我说的完全不冲突。得益于人工智能的发展，我们对智慧是什么至少已有一些基本共识。智慧具有三个基本特点，能感知、有需求、会行动，而串联这三者的，又是信息！”

“您的意思是……”

最后，沃尔弗斯才几乎和顾雷同时说出结论:

“股市是信息的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