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到了这会,王全亮心里已经大概搞清楚此事的来龙去脉,一定是因为袁兽医私自用了不恰当的蛋氨酸掺杂在鸡饲料中才会导致这一百多只鸡的无辜死亡,身为职业兽医,这点最基本的医疗常识,袁青山不可能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对秦翠花的鸡场下这样的黑手呢?难道两人之间有什么恩怨?
王全亮一向更喜欢与人为善,从不愿意在一件事上把对方逼上绝路,哪怕明知道对方的确是犯下了严重的错误,他也会了解清楚事情缘由后再做决定。他心里琢磨着,如果袁青山能有让自己信服的解释理由,秦翠花鸡舍的问题就有可能只是一次普通的小问题,只要他肯主动赔偿损失,这件事也就到此为止。如果不能,恐怕此事该是公安参与进来才更加妥当,毕竟几百只鸡算起来价值上千元,养殖户的损失也不小。
马大炮见说来说去好像此次死鸡事件和饲料没什么关联,心里有些不服气,口中嘟囔道:
“袁兽医在咱们养殖场工作这些年,还从来没出过差,怎么这回会出了这事,不对,肯定还是饲料的问题,绝不会是什么蛋氨酸的问题。”
饲料厂的技术员见马大炮在事实面前还想把责任往饲料厂头上推,气的站在一旁没好气道:
“马大炮,有你这样睁着眼睛说瞎话的吗?明明王厂长已经把话说的这么清楚了,你还想耍赖,你是存心讹上了饲料厂是不是?”
“你小子怎么说话呢?老子不过是随口一说,又没说要找饲料厂算账,你一个毛没长全的小嫩鸡瞎起什么劲啊!”
饲料厂的技术员见马大炮没理还脏话骂人,气的要冲上去和他理论,被王全亮站在中间挡住了。
“行了行了,大家都消消气,别没事倒要整出点事来。”
马大炮自知理亏,冲着技术员瞪了一眼后气哼哼出了鸡舍,秦翠花见马大炮走了,眼神带着几分幽怨眼神看了一眼袁兽医,也抬脚离开了鸡舍。
转眼的功夫,鸡舍里只剩下王全亮,技术员和袁兽医三个人的时候,袁兽医突然冲着王全亮狠狠的瞪了一眼道:
“王厂长好能耐!咱们走着瞧!”
撂下这句狠话后,袁兽医也迈开步子出了鸡舍,刚才还人头攒动热热闹闹的鸡舍瞬间变的冷冷清清,除了王全亮和技术员两个大活人外,就只剩下空阔的鸡舍笼子里上万只蛋鸡正在咯咯咯叫个不停。
“王厂长,咱们回去吧?马大炮知道自己没理,以后不会再到饲料厂闹事了。”
“等会再走,咱们先到别家鸡舍转转吧。”
技术员想起王副厂长刚才答应了几个养殖户,说要到人家鸡舍看看情况,当时还以为他不过是随口敷衍,没想到王副厂长还真言而有信,年轻的技术员眼里对王全亮多了几分崇慕,现在这年头,说话算话,吐口吐沫掉根钉的领导可不多见,难得饲料厂如今来了一个。
王全亮在技术员的陪同下出了秦翠华家的鸡舍,抬脚去了隔壁鸡舍,鸡舍的主人是个面相憨厚的中年男子,早就翘首站在门口查看这边动静,瞧见王全亮从秦翠华家鸡舍出来,赶紧满脸堆笑迎上来。
“王副厂长,您可真是扁鹊在世的神医,一眼就能看出那些死鸡的问题来,您快到我家鸡舍瞧瞧,怎么最近有一些鸡总是没精神不肯吃东西呢?”
“你别着急,我先看看情况。”
王全亮在这家鸡舍转了一圈后,很快得出结论,鸡舍的通风不畅,有些抵抗力差的鸡出现缺氧症状所以才会精神不振,当场让鸡舍主人多开了几扇气窗后,那群蔫头蔫脑的鸡顿时精神了不少。
眼瞅着王全亮手到病除,鸡舍主人更是对他充满崇拜,极力邀请他得空一定要经常过来指导,这样才能保证自家鸡舍平安挣钱啊。
王全亮理解养殖户的艰辛,每天呆在这荒无人烟的野地里,饲养这么多鸡,还得起早贪黑给鸡舍打扫卫生,给鸡喂食喂药,同时还要注意鸡舍的温度,饮水以及鸡的各种状态,养殖业这行的老百姓赚的全都是辛苦钱。
“大叔,我想跟您打听一下,咱们养殖场的袁兽医和那个秦翠花是不是有什么过节?”
“这话可不能当面说,当心被秦翠花听到了,又上赶着找人吵架。”
王全亮见鸡舍主人压低声音跟自己说话,一副神秘表情,心里明白自己的猜测果然是有缘由的,索性搬了小凳子坐下来,听鸡舍主人仔细讲清楚秦翠花和袁兽医之间的过节。
原来,秦翠花和袁兽医居然是那种关系,这倒是王全亮没想到的,就算袁翠花长的不错,袁兽医毕竟是公职人员,又是年轻小伙子,怎么可能看上已婚的秦翠花呢?
说起来,这故事还得从几年前说起。
那会,袁青山还是个刚刚参加工作的年轻人,被单位安排到养殖场当技术员,单身宿舍就跟秦翠花的住处一墙之隔。
有一天晚上,袁青山可能是喝了点酒,正好又看了一些七荤八素的电视消磨时间,到了后半夜的时候浑身燥热的睡不着,听见隔壁有动静,赶紧把耳朵凑在墙上仔细听。
秦翠花的丈夫在外打工,家里只有一个女人照料鸡场,好在有马大炮几个兄弟帮衬,秦翠花也就是沾了个养鸡的名头,鸡舍大事小事都是兄弟们帮忙的多,都说女人三十如狼四十如虎,秦翠花正是如狼似虎的年纪,身边却没个男人,白天事多倒也凑合,到了晚上却是长夜漫漫,实在是难熬,于是私下悄悄的买了些工具备用。
这一晚,正是秦翠花用工具让自己满足的时候,口中控制不住发出声音让袁青山听了个清清楚楚。那种女人喉咙里发出的叫声,瞬间让荷尔蒙原本过多的小伙子浑身激动起来,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冲动,袁青山半夜三更敲响了秦翠花的房门。
一个是青春年少,一个是饥啊渴难耐,自然而然搅合在一起,这样的关系一直保持了好几年,直到去年年底,秦翠花的老公听说了风言风语后,特意不声不响赶回来捉奸,那一回闹的动静特别大,一对男女被抓了个正着,袁青山差点没被马家一帮兄弟活活打死。
从那以后,袁青山再也不敢和秦翠华勾啊搭,心里却肯定是恨透了马家人,只是因为心里忌惮马家兄弟几个在当地的实力,所以不敢轻易流露出头怀恨在心的情绪来。
听了鸡舍主人一番话后,王全亮才明白过来,难怪袁青山会对秦翠花家的鸡舍下黑手,原来两人之间还有这么一段?这袁青山心理也太黑暗了,说到底秦翠花也算是跟他露水夫妻一场,他竟然下得去手?
从鸡舍里出来后,王全亮安排了技术员代自己去别家鸡舍转一圈,自己则按照鸡舍主人的指点,径直来到袁青山的宿舍门口。
说是宿舍,其实就是琉璃瓦搭成的简易棚子,这种材质建成的房子,冬天跟外面一样冷,夏天比外头还要热上几分,一般来说都是临时性居住使用,一想到袁青山一个青春活力的小伙子已经在这间简易的小棚子里工作生活了好几年,王全亮心里不由慨叹一声,兽医的行业注定了是个吃苦的行当,一般年轻人要是面对这么艰苦的条件,恐怕早就熬不住了。
单身汉的房间基本都差不多,一张桌子一张椅子一张几乎就是全部的家当,袁青山的住处却简陋的令人叹为观止,狭小的空间里除了一张单人闯几乎插不下脚,一进门就得上啊闯才能坐下,连个坐着吃饭的地方都没有。
尽管王全亮看着眼前低矮狭小的简易房已经想象到里面的简陋程度,亲眼看到袁青山一个大男人屈膝坐在那边的形象,心里还是忍不住酸了一下。
瞧见有人推门进来,正发呆的袁青山本能的抬头,一眼瞧见王全亮那张脸,立马冷若冰霜表情:
“你来干什么?”
“我没想到养殖场的兽医住宿条件会这么差?”尽管袁青山带着浓浓敌意的问话,王全亮并未在意,进门一屁股坐到袁青山的小闯上,上下打量了一番后,对袁青山说:
“你这些年一直住在这里?”
“你以为我跟你一样,是县委组织部的干部?到了乡下来挂职还有人主动帮你安排宽敞明亮的宿舍?我一穷兽医,能有地方住就算不错了。”
王全亮听了这话,心里不由“咯噔”了一下,他跟袁青山应该是初次见面,袁青山怎么会知晓他是县委组织部下来的挂职干部?
刚才在隔壁的鸡舍里,鸡舍主人不无讥讽的口气说,袁兽医好歹也是市兽医院庄志平教授的学生,兽医水平还不如一个饲料厂的半路兽医,当时王全亮心里就有些疑惑,本地兽医界的人谁不知道庄教授是出了名的对学生弟子要求严格,袁青山既然身为庄教授的学生,背地里干出这种为人不齿的事情来,一旦传出去,恐怕要连累的庄教授名声受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