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鬼

“咔咔咔。。。”树枝断裂的声响里，一颗颗还挂着皮肉的脑袋在惨白的脊梁骨的推动下挤出来，一截截断骨包裹在皮肉里，以近乎于蠕动的姿态挤开树木向赵奉节爬来，甚至在活动间，锋利的断骨刺穿皮肉，戳进土地，然后再被畸形的肉瘤所覆盖。。。。

那一颗颗破破烂烂的脑袋从硕大的肉躯当中挣扎着伸出来，完全塌陷进去的眼窝里，干瘪的眼珠艰难的转动着，在颅骨后端的脊骨的推动下，它们就像是一条条的触手般，无序的到处伸展，向四面八方探寻。。。。。

赵奉节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本来昏昏沉沉的脑袋，在看到这玩意时，登时清醒过来，这是被吓的，在看到这头怪物的瞬间，腿都有点发软，有一说一，这玩意儿的造型之猎奇，远比什么下水道的美人鱼还能冲击人类的精神底线，只是它的外形，就让赵奉节觉得自己san值狂掉。

他眼前的恶鬼，甚至比贝优妮卡那头恶形恶状的缝合怪更加可怖，而且就算不知道是不是还有血鬼术这种超越常理的玩意，光看那个体型，就知道这玩意可不是虚有其表，以至于此时的他恨不得自己心都不跳了，唯恐发出声音惹来对方的注意。

一寸。。。一寸。。一寸。。。赵奉节力求以最缓慢，最不会引起注意的方式向下蹲着，非但如此，一边蹲他还一边往后挪。。。。

然而。。。就在赵奉节屏气凝神以最缓慢的动作试图将自己向身后的树丛中缩进去时，有一颗脑袋顶开一根树枝，翠绿的叶片被挤向四周，它转了过来，正好，对着他。

艹。。。。。赵奉节心头一紧，动作僵硬了。

两颗头，一颗残破一颗完整，距离不过两三米。

四只眼，两只干瘪萎靡，两只瞪的溜圆，彼此对视。

一人一鬼在视线交错的瞬间，四周的空气都仿佛停滞了。

那本来缓慢蠕动的肉山一个停顿，紧跟着，他就听到离自己最近的那颗脑袋猛地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声！

这声尖叫顿时引起了其他脑袋的注意，那几颗本来就面向赵奉节的就不说了，就连看向其他方向的脑袋都奋力的扭转过来，有一颗头颅甚至直接甩了一个巨大的弧线转了过来！

“嗷！吼！嘶！！#&%￥……！”

被这一声的尖叫所吸引的脑袋都看到了赵奉节，数十枚仅剩脊骨的脑壳疯狂的尖叫呐喊，声调各异的嗓音里蕴含着共同的情绪：兴奋！

更多的脑袋看过来，更多的眼睛发现了赵奉节，它们发出不断的向前奋力拱着，连带着巨大的肉躯如一座山一样向赵奉节塌了过来！它们那般的疯狂，脊骨咔咔作响，就像是拉着大船的纤夫一样，拖拽着后方的身体，拼了命的向赵奉节涌来，稍稍慢一些，就会被其后臃肿的肥肉挤到地上，然后伴随着身躯的前进，这些被挤下去的脑袋就哀嚎着被压进土里。。。但即便是被压进土里，那一颗颗干瘪的眼珠子都死死的盯在赵奉节身上，半分都不肯放松！

艹了！

“甘霖娘！！！”半蹲着的赵奉节猛地在地上单手一撑，骤然暴起，另一只手中的长刀登时在昏暗的林子里反射出凛冽的铁光，面对足足五米之高的恶鬼，他竟是不退反进，逆行出刀。

而人在扑出的刹那，刚刚在地上用力撑身的那只手一扬，一把混着树叶的泥土就对着最前方的那颗脑袋撒了过去，对方下意识的一闭眼，下一瞬，长刀破空而至！

“铿~”清脆的碰撞声里，赵奉节只觉得手臂被震的发麻，那枚只有丝丝缕缕的腐肉覆盖的脑袋，竟然硬的出奇，砍在其上，完全不亚于铁石，虎口都隐隐作痛，一击未遂，赵奉节扭身就是一个错步，完全没有和这看起来比卡车头还具有压迫力的怪物比比谁更结实的想法。

“哇嘎嘎嘎桀桀哈哈哈。。。”数十颗脑袋同时发出刺耳的大笑声，如一条条巨蟒般向赵奉节涌来，每一个都面目狰狞可怖，眼中凶光毕露，带着一种病态的贪婪和渴望，那一枚枚干涩的眼球中流露出来的，是宛若杀父弑母一般的仇恨怨憎，它们的嘴巴更是张开到极限，嘴角的皮肉在完全阻止不了这些嘴巴张大到令人胆寒的地步，撕裂开来，鲜血淋漓。

“妈耶~”赵奉节怪叫一声，连连闪避，这一刻，他精神无比击中，同时也无比感谢在训练场中被锤的生活不能自理的自己，这一下下的闪躲，一次次的后退，都是那个具现出来的矮子用拳脚教会自己的啊！

“吭哧。。。。。嘶啦~”一颗被他闪身而过的脑袋被甩飞后，一口咬在一颗树上，巨大的动静惹的赵奉节百忙中打眼一看，只见那颗大树竟然被啃出一个老大的窟窿，结实的树皮连带着里头的木料直接被撕扯下来。。。

那杀伤力之大，看的赵奉节心里发憷，这要是被咬上一口，真的就无了啊！

但正所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只是退了几步，赵奉节就一脚踩在一截凸起的树根上，纵然他反应神速，但这电光石火间，又哪里会给他留失误的机会，一颗脑袋猛地扑来，眼见闪避不及的赵奉节心一横，顺势就要躺倒。

而且在后仰的瞬间，掌心向上，抬手就对着上面一脱，正好垫在那能与刀锋硬拼的脑袋的下巴上，滑腻冰凉的触感中，赵奉节用力就着惯性用力向上一抬。

“咔吧~”牙齿交击的脆响声里，他竟然给对方打了个下巴磕，而他也瞬间就这往上一抬的劲道，就地一滚，躲过了后续的头颅啃咬。

“妈的。。。”赵奉节连滚带爬的蹿出去一大截，身后的恶鬼紧跟不舍，赵奉节听着背后的动静，猛地想起初中时背过的课文‘盖一庞然大物，拔山倒地而来。。。’

再抬头看一眼天光，太阳的余晖即将消散，心知若是对方继续这般追下去，自己绝难逃脱，心里一发狠，猛地起身往后一翻！

必须得这怪物先来一记狠的！让它心有忌惮自己才有逃脱的机会！

人在空中，心脏陡然缩至极限。

接着。。。

‘轰’虚无中的霹雳如战鼓般在耳畔响起，炸进他的血管，贯穿他的全身，席卷每一滴鲜血！

视野当中，红光显现。

【狂热】

心脏在剧烈的跳动间，鲜血被泵入主动脉，带着强大的力量输送进每一块肌肉，甚至他的外形都膨胀了一圈，隐隐有血色于皮下绽放，本就青筋暴突的手臂上，游蛇一般的血管膨胀的几乎撑开皮肉，于半空中反身，他高高的扬起手，刹那间，就和一开始挨了他一刀却震的他手臂发麻的那颗脑袋在半空中对视。

“嘿。。。”赵奉节咧嘴，在【狂热】之中，那股从内心深处喷发而出的恨天无把，恨地无环的巨大力量给他以近乎于目空一切的自信，虽然在空间的训练场中，那矮子一次次的教训了他这种自信其实毫无道理，但这种力量陡然暴涨的感觉，还是让他一次次的沉迷其中，不可自拔。

“死！！！”他咆哮着，带着比之前那一刀暴烈无数倍的气焰的长刀轰然而下。

“咔嚓~”刀刃与最前方的一枚颅骨碰撞，坚硬的铁刃深深劈砍进去，将近三指宽的刀身完全没入其中，一刀，几乎完全没入那颗还残留这腐肉的脑袋。

“哈哈哈！”赵奉节蓦然狂笑起来，这一刀没让他失望，之前宛若铁石之物，这一刻却被他砸出一个巨大的豁口，那颗头颅凄厉的惨叫着，显然赵奉节这一刀对他造成的痛苦和其视觉效果成正比。

但同时，在这一刀建功的同时，其他四面八方的头颅也扑了上来，它们完全无视了同伴的惨状，疯狂的叫嚣着嘶嚎着，就为了品尝赵奉节的血肉。

“滚！”赵奉节狂吼，闪躲加招架，将那一颗颗脑袋悉数挡的挡，躲的躲，忽然他眼前一亮，一颗擦着他肩膀冲过去的脑袋看着竟有几分眼熟，仔细一想，这不就是一开始发现自己的那一颗吗？

“给爷死！”在【狂热】状态下，他情绪本就起伏巨大，暴躁无比，一看到这颗脑袋，顿时怒从心中起，铆足了力气一刀追了下去。

“咔嚓！”又是一声破裂声，那颗脑袋被赵奉节一刀同样劈出一个巨大的豁口，本来桀桀怪笑之声同样化为痛苦的厉啸，连带着后方的脊椎骨都痛苦的扭动起来。

但这一刀给赵奉节带来的后果也是惨痛的，一颗脑袋，在他出招的空隙里，直奔他的咽喉，赵奉节悚然一惊，喉头那种微弱的刺痛感，他再熟悉不过，训练场里的矮子就对他的喉咙有着异乎寻常的狂热，每次出手必然奔着他的咽喉，久而久之，竟然给他这一块皮肤练出了近乎于未卜先知的对于打击的感应。

竭力侧身的赵奉节拼命转头，试图偏转开脖子。。。。

“嘶啦！”

“啊啊啊啊！”赵奉节痛的狂叫起来，他明明已经很迅捷了，但也只是努力偏过了脖颈要害，那一口，下牙最终还是刮在了他的左肩之上，顿时，肩膀几乎被咬穿，他的左臂瞬间就使不上劲儿了，血流如注，疼痛一波波的侵袭而来。

剧烈的疼痛中，赵奉节的【狂热】进一步刺激起了癫狂的力量，狂叫着的赵奉节几乎失去理智，但最终那一丝丝悬于一线的理智还是没有让他被痛苦和力量双重加持下的愤怒癫狂而淹没。

（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他死死的盯着前方如群魔乱舞一般的头颅们，直接在其中圈定了三个目标。

老大，那个挨了自己两刀的头！

老二，那个发现自己的头！

老三，那个咬了自己一口的头！

作战思路瞬间就清晰了！

【狂热】翻涌的躁动当中，赵奉节死死地盯着那三颗头颅，不再攻击其他的头颅，其他的头颅袭来之时，他只是招架闪避，而降全部的力量和怒火都倾泻在那三颗脑袋上！

“嘭！”一颗从侧后方咬来的头颅被刀柄撞飞。

“嗖！”一颗活在裆下的脑袋被他闪开。

“嘶啦！”一大块树皮在赵奉节的闪躲中被撕扯下来！

“爬！”“咔嚓！”那颗品尝过赵奉节血肉的脑袋直接被劈开老大一个豁口，待他惨叫着收回去时，不知是血还是什么的浓浆随着它的挣扎而飞溅。

“死！”“咔嚓！”最开始发现赵奉节的那颗脑袋和它的兄弟同等待遇。

【狂热】短暂的持续时间中，赵奉节一共出了八刀！

八刀分别给三个心动女生带给了巨大的创伤，尤其是最开始磕的赵奉节手麻的那个倒霉蛋，它比同类更加迅捷的反应让它发起了频率最高的攻击，也给它带去了最为惨烈的伤势，它承担了八刀中的四刀。。。。

那颗头颅几乎被赵奉节生生砍下来！

但同样，将大部分精力放在这三颗脑袋上，带来的后果就是赵奉节此时满身伤口，鲜血淋漓，最严重的的左臂几乎被完全啃断，为了不让身体其他部分受创更严重，他屡次以几乎无法发力的左臂挡灾，以至于一番血战下来，他的左臂从受创已经到了完全抬不起来的地步。

眼中的血光在满身的伤势刺激下越来越盛，【狂热】在痛苦中换来的力量，让他的理智在近乎于癫狂的情绪波动中几乎被淹没，到了现在他几乎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了。

眼中只有那三颗已经开始退缩的脑袋。

“吼！”赵奉节陡然咆哮，满身鲜血的他在这一刻竟然有反冲锋的迹象，眼中的血色几乎溢出来，死死锁定在那三颗头颅之上。

（想吃劳资？？？死也要让你崩掉一口牙！）

而对面的恶鬼更是发出疯狂的笑声，几十颗上下飞舞的脑袋的脸上，是满满的恶毒和贪婪。。。emmmm，除了那三个，尤其是挨了四刀的那个，几乎完全裂开的那颗脑袋虽然在做出凶恶的表情，但看上去好像有点困。。。

而它的平分了剩下四刀的两个兄弟表情也比其他头颅收敛一点，眼里的凶光看上去都不是那么吓人。

“杀！”赵奉节狂吼一声，水兵刀高举，悍然向前。

“桀桀桀。。。嘎嘎嘎。。。哈哈哈。%#￥！”恶鬼也狂笑着向他冲来，几十颗上下翻滚的头颅。。。除了有三个不那么积极外，其他的，尤其是品尝过赵奉节血肉的头颅更是如疯了一般向他扑来，巨大的肉躯在这些头颅的拖拽下，像是一台轰鸣的坦克。

“斩！！！！”赵奉节的咆哮震耳欲聋，有那么一瞬间，破音的嘶吼声甚至压下了恶鬼几十颗头颅的怪笑，凛冽的刀在这一声咆哮下，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力量，呼啸而下的刀，如识途的老马一般，从一个刁钻的角度生生躲开了好几枚头颅，一刀劈在那颗最早咬废了他左臂的头颅之上，轰鸣的力量从肌肉中爆发，以钢铁为传导，带着由痛苦压榨出的力量和愤怒所带来的气焰，深深没入其中，那堪比金铁的头颅哀鸣一声，刀锋几乎将其完全斩裂，自脑门而中，深入到近乎于颈椎的地方！

而这一击，却也让赵奉节从【狂热】中脱离出来，满身的痛楚几乎让他叫出声来，但这些血淋淋的伤口，但也如一盆凉水一样，将他满是怒火的内心浇的只剩下恨不得就地躺倒在地上等120的到来。。。。

但赵奉节却生生忍住了，他还在死斗！

他之前的【狂热】让他几乎将这恶鬼的一颗脑袋完全剁下来，但是。。。。

只看那刀锋深入其中的样子，赵奉节就心头叫遭，此时的他。。。用力一拔，果然，刀身纹丝不动，却是被紧紧的卡在那颗脑袋当中，而下一瞬，不等他继续抽刀，对面那具庞大的身躯就在怪叫中挥舞着剩下的头颅对他倾轧而下！

本来他就被疼的眼前发黑动作缓慢，很是有些撑不住的感觉，而这么一个迟滞，已经让他来不及后撤，无奈之下，赵奉节只能撒手松刀，瞅着树木间的空子，直挺挺的往下一摔，他甚至连蜷起身躯的力气都用不上，斜斜的避开这一撞。

“轰隆！”烟尘四起，简直就像是一辆轰鸣的大卡车般贴着赵奉节的翻滚的身体与他擦身而过，赵奉节也被这么一摔差点没摔死过去，强忍着疼侧头一看，脸色越发的黑，原本在他身后的植物，别说是矮矮的树丛了，就是一颗十几米高的大树都被恶鬼直接撞断，断裂的木茬下，树根都几乎被拔出大地。

“吭。。。吭。。。吭。。。吭。。。”他连气都喘不匀了，眼前一阵阵的发黑，在训练场中他都是直接恢复的，哪里受过如此如此剧烈的疼痛，相比起千锤百炼的战士，一开始定位就不是战斗的阿sir现在觉得自己离死真的就差一丢丢了。

烟尘缓缓的消散，树林中已经不见丝毫天光，一片阴暗中，硕大的黑影缓缓浮现，赵奉节跌跌撞撞的起身，只是这么一个起身的动作，就几乎要了他的小命。

看着前方的黑暗，赵奉节心头一片绝望，他知道，自己怕是真的要死了。

但是说来奇怪，这次即将到来的死亡，却没有激起他之前在《海贼王》里时的那般情绪，脑袋里甚至一片空白，父母家人，领导同事，朋友同学，什么都想不起来，只有浑身上下传来的痛，让他有一种就此死去才更加合适的感觉，真的是，太痛了啊。。。。

就这样死掉吧。。。

好疼。。。。疼的要死掉了啊。。。

他深深的吸气，满嘴的铁锈味，鼻腔里也是，他努力的站直了身体，耳畔仿佛能听到自己的生命时钟在飞速被倒计时的声音。

“啊！”前面的那团黑暗，他陡然大喊起来，喊到一半，声音猛地降了下去，实在是。。。。好痛啊。。。

（我送了吧要不。。。）他心里忽然泛起这么个想法，艰难的向前踏出一步。

“嗷嗷嗷！！！！”怪叫声响起，黑暗中，那硕大的阴影就像是癫痫一半抽搐起来，几十颗头颅狂舞，其中大部分都狂叫着向赵奉节冲来，但屡次遭受打击的那三颗脑袋看到赵奉节的冲势，先是一缩，接着陡然哀嚎起来，猛地向后，狠狠的撞在背后的那坨巨大的肉躯之上，而其他的脑袋则还在奋力向前，如此一来，这头怪物竟然一时站在原地动弹不得。

一番挣扎之后，竟然是那三颗脑袋站了上风，连拖带拽的拉扯着那巨大的黑影向后退去，几十颗脑袋竟然内讧起来，然后，它就在赵奉节的目瞪口呆中，越来越暗。。越来越暗。。。竟然就这么远去了。。。。

“不是。。。”赵奉节发出气若游丝的声音，张了张嘴，很是想要说什么，但叫又叫不出声，反过来想想，叫回来把自己当粮食，好像也不太对劲啊。。。。

眼看恶鬼退去，赵奉节再也撑不住，直接摔倒在地，血。。。在身下积出一滩，这时候也没有什么心思去怀疑恶鬼是不是还会去而复返的试探他，他只觉得。。。好疼。。。好疼。。。疼！

全身上下无一不痛，但哪里最疼，却又说不出来，一处处，一个个伤口都疼的要他生不如死，疼到他呼吸困难，他坐在原地，连躺下都觉得好难。。。。

四周的山林，越发的黑了，他开始恶心，一动都不想动，每一次呼吸都疼的无以复加，但偏偏又晕不过去，就是疼，干疼！死疼！

“呼。。。”他这口气似乎出大了一点，直接向后仰去，摔在树林中的刹那，与大地碰撞时的震动猛地将他从这种状态中震了出去，给他只知道痛楚的大脑神经带去一丝丝的清醒，他涣散的目光一震。

“艹。。。。呼呼呼呼”低低的哀鸣声里，赵奉节摸进私掠空间，一个墨绿色的瓶子出现在手中，哆哆嗦嗦的放在嘴边，完全废掉已经见了骨的左手摊在地上已经无用，只能靠牙齿一点点的咬开瓶塞，温热，仿佛温水一样，带着几分苦涩的液体滑入喉咙，赵奉节一口口的吞咽着，直到将其饮尽。

慢慢的，除了疼痛外，一种温热的感觉从身周浮起。

【猎人药剂】

他在市场上淘换来的宝贝，这一刻，保住了他的命！

依旧很疼，但不再是那种疼到他仿佛下一秒就要死去的疼，那种求死一般的心态，也在一秒比上一秒更舒适的感觉中消失的干干净净。

“我活下来了。。。”他叼着瓶子，喃喃道，再攒了一些力气，他啜着瓶子里再次涌上的药剂，从空间中拿出绷带，一点点努力的给自己包扎起来。

“我活下来了。。。。”他艰难的捆绑着自己，完全不在乎包扎的是否合理，也没有清理伤口里的污物，就那么将泥土和树叶都包裹进血肉。

“我活下来了。。。”他努力的喘息着，感受着生命一点点的恢复，由衷的赞美蚀界之巢。

“我活下来了啊。。。。”他一点点的蹭着屁股，让自己靠在树干上，还是疼，哪里都疼，但他脸上，却带着笑容。

“活着。。。真好啊。。。”林间的风，带着血腥味，闻之欲呕，但他的嘴角，却努力的上扬，一点也不觉得环境恶劣，还有什么比活着更好的呢？

忽然，赵奉节眨了眨眼，除了林子里的风声外，远处开始传来杂音，他的嘴角僵住了，恶鬼，回来了！

他开始紧张，上一秒的好心情荡然无存！

自己的情况他再清楚不过，见底的生命值和恶劣的肢体状态，让他连站起来都难，完全不存在继续战斗的可能性，对方杀了个回马枪！

“救。。。。救命啊。。。”他心底泛起绝望，自己此时唯一能做的，就是蠕动，蠕动进一边的树叶里！蠕动进林中不知道积攒了多久的腐殖质里！

他开始拼命的蠕动！

忽然，他看到了远处的光，心头一阵！

不是恶鬼！此时此刻的他心思转的飞快，黑暗中能够视物的恶鬼怎么会需要光？

杂音越来越多，那是人声，四面八方都有人声！

是人！

人？

赵奉节心头一阵，继而咬牙，是那些村民吗？

他们在找他吗？

是的！在找他！

拿着火把。。。

拿着手电。。。

都在找他！

随风传来的断断续续的日语，他们在四处叫喊，在找他！

他们为什么要给自己下药？赵奉节不知道，但莫名的，他有一种感觉，这些该死的本地人，和那头恶鬼是有联系的！

完全无端的猜测，对于一个用证据说话的警察来说是极为不负责任的行为，但莫名的他就有这种感觉！

甚至更恶一点，这些家伙，是要拿他喂鬼！

就像那个要求百姓祭祀人命作为牺牲的河神，只不过，现在他这里可没有把神婆神汉丢下水的青天大老爷啊！

但是，在知道了对方是人之后，赵奉节心头的恐惧却没有丝毫的消退，作为一个一线的民警，虽然不是刑侦的，但在同事和前辈的口中，他完全知道人这个东西，有时候，比鬼还要恶一百倍！

他奋力的拨开树叶，埋在自己身上，一把，两把，三把。。。。。直到完全把自己盖住，他尽力的躲藏在其中，努力的让自己不要动，祈祷着不要被发现。。。

就像是第一次和恶鬼照面一样，他再次屏住呼吸，一个人过来了！

赵奉节心脏开始狂跳！

他认出来了，是自己下午进村时看到了一个农夫！对方大声的呼喊着。。。呼喊着，眼神在火光的照耀里四处探查，他转过来了！

赵奉节紧紧咬住牙，这一刻，他不再是白天那个近乎于两米的壮汉，而是一个祈求上天怜悯的孩子！

他转过去了。。。。赵奉节松了一口气，紧跟着心又提了起来，又有人来了！他们彼此交谈几句，散开了，去别处了。。。

“呼。。。”赵奉节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忽然，他头顶一凉，一张面孔出现在他的面前。

一个孩子，脑袋隐约间可见未来的强者之容。

大大的脑么，短短的发髻，林间的黑暗，林间的火把，光与暗的交错里，那张小小的脸上，是和恶鬼那些头颅第一次见他时的表情如出一辙：兴奋。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仰躺着的赵奉节。

“！#%￥#！！#”他开心的叫嚷起来，或许是不懂日语的缘故，那声音，与恶鬼的话语，也无区别。

赵奉节的心，一片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