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何宴捏着小拳头趴在师父的肩上,“嗯嗯”的点点头,丝毫没明白师父的这句话,对他的师兄们而言,何其偏心和不公。 他只是个孩子,因此毫不在意那些话中之意,也对师父一言定论给自己继承的传承和家产毫不在意。 他好奇的透过师父的肩颈,看向他身后的桌案。 “小鸟的羽毛……”他指了指桌子。 抱着他的老人手上一颤,声音似乎也有点古怪,颤动中带着一些果然如此的感慨,“你能看到那根羽毛?” “红色,师父,”小何宴有点害怕,“它好像死啦。” 小何宴说。 老人一怔,“怎么这样说?” “他没有声音了。” “朱兰从树上落下来,五天之后也没有声音了,师兄说那是因为朱兰死啦,但师兄说它是五天前死的,可之后五天,我明明还听到朱兰唱歌,师父那不是朱兰吗?” 朱兰是一只百灵幼鸟,有一天晚上被山上的野猫叼了一口,熬了半夜,从树上掉在地上的那一刻就摔死了。 可孩子却说它五天之后才没有了声音。 它一如生前一样,在树下唱了五天歌,才消失在天地间。 老人没有感到害怕,也没有把这个孩子当作什么不详之物,他轻拍了孩子的肩膀,眼皮耷垂下来,八十多岁的人已尽显老态,他想说些什么,又都化作叹息,“快点长大吧。” 转眼间。 小何宴身高抽长,老人垂垂老矣,他却青春正茂,师兄们近些年下山的下山,做事的做事,都逐渐疏远他,直到老人卧在病榻上,抖着手将家业全部交给何宴时,师兄们对他的冷漠和排斥,才终于彻底爆发出来。 “那是个怪物!” “他天生和别人不一样,师父却对他偏爱有加,说不定是魅一样的东西,诱拐了师父的思维!” “你们解决不了的事情要去找何宴?师父的关门弟子确实本事非凡,可你们想清楚:他是不是人,还是未知数!” “刚才所有人都被攻击,只有他眼睛红了一下,平安无事……杀了他,一切都解决了!” “羽毛……这墓地的羽毛怎么都浮起来了!” 轰! 何宴一脸汗湿的从梦中醒过来,沙发毕竟是软的,受重只能从中间陷下去,不像床四角支撑、中空断裂。 但何宴从沙发上爬起来,整个沙发也凹陷出了一个巨大的“人”形。 又做了那个梦……何宴摇摇头,去洗手间干干净净的洗了把脸,透过水雾看向水池上的镜子。 镜子里映出的是一张陌生的脸。 与何宴的前世没有半点相似处,脸颊很胖,摸上去全是肉,鼻梁其实属于小巧又高挺的,在整张胖脸的对比下失色不少,唯一能让何宴透过去仿佛看到以前自己的,是眼睛。 漆黑,这抹黑色的底部,似乎还带着一点火红。 火焰的火。 来到这个世界头几天,何宴天天梦到前世在墓穴中被炸的一幕,不是意外,而是人为的,他师兄们觊觎师父留给他的东西,却不知道那是什么,只能干掉他自己取来。 可恐怕要让他们失望了,何守道留下的钱财不多,基本都捐给山下学校了,符纸这些,师兄们本身也会画,剩下的就是那根无声无息的羽毛。 据何宴判断,哪怕把羽毛放在师兄们面前,他们也是看不到的。 因为何守道也看不到,每次都是用特殊手段定位羽毛,以符纸将它移动。 可何宴不一样,他能看到,能摸到,能抓到,还能把羽毛携带在身上……他天生就和别人不一样。 同样是通灵师,何守道,以及那几位同一门下的师兄看到的世界,和他看到的也不同! 这一点,从他七八岁,就懵懵懂懂的知道了。 何守道! 大概早就知道一点,比任何人知道的都早,甚至何宴怀疑,他的身世,出生于哪,因何被丢弃,何守道那边都十分清楚。 师父没把他当作异类,反而悉心教导,也让何宴误以为,世上类似他一样的人,虽然少见,却也是存在的。 直到后来步入社会,才发现,天生通灵师是有,和他仍有极大的区别。 师父何守道,似乎从一开始,就在用天生通灵师的噱头,来遮掩他的异常。 可能是! 也可能不! 谁都说不清。 但何守道本身见识极多,他若说不知道天生通灵师该是什么表现,似乎也不太可能。 · 总之,何宴以为找到天生通灵师就找到了组织,谁想到组织是人家的,他条件虽然符合,却和人家不是一个体系的。 就如同乌龟建了一组“跑酷队”,招揽天生善于跑步的乌龟,来互帮互助,这时有个善于并热爱跑步的兔子来了,根本不被允许入队! 人家说你和我们不是一类! 你会跑步、喜欢跑步,善于跑步,可你不是乌龟,你是只兔子啊,你和我们在一起,我们没办法认同你! 所以哪怕是前世,从何守道去世之后,何宴也像突然离开了根系的浮萍,对世间各种充满了疏离感,格格不入。 也因此,刚到星际的那会儿,他虽然不太适应,却还是得过且过,虚浮的感觉,和前世没什么不同。 现在,总算有了点归属感。 或许是陈慈慈柔软却适应性十足的性格,又或许窘迫的生活终于带来一丝人气,果然压力使人忘却遗憾是真的……连吃饭都成了问题,还什么疏离感不疏离感的,谁还管这些。 从现在开始! 卡牌! 将是何宴人生的新一段启航,以前的记忆,就让它…… 门外叮的一声响,陈慈慈睡眼朦胧的摸过去开门,刚一打开,入目就是一张神似小学班主任的严肃脸。 陈慈慈一下傻眼了:“房东?” 哦对今天好像是交租的日子,不过两人一个白天忙着看卡牌,另一个倒头睡到现在,都没看到通讯…… 还有那床,那床还塌着呢!第10章 瘦脸在哪里啊 何宴:“嗯?” 待在洗手间的何宴有些奇怪,他听到了门铃声,也听到了陈慈慈在客厅故意大着嗓门喊的那声“谁啊”,怎么去开了门,突然就没声音了? 抓起一旁的消毒绵巾擦了擦脸,何宴趿着拖鞋推开门,肥胖的身姿依然挺拔,不疾不徐地走向门口。 没人。 但大门开着。 他又四下瞥了眼,从他卧室门口,看到了陈慈慈站的板正的半边身子,不像是被挟持了之类的。 何宴松了口气,果然还是被梦里影响到了,主要是被师兄们背叛,再加上爆炸那一幕给他的冲击太大,让他从高度警惕中还没回过神来。 这时他走到陈慈慈身后,探了下头,而屋内的人听到脚步声再一抬头,恰好对上何宴的视线。 两人一前一后,门内门外,在床板坍塌的背景下,隔陈慈慈相望。 房东眼神诡异。 何宴:“……” 那个啥,我说我没那么沉您现在会信吗,就是踢陈慈慈踢的,不然这床还能撑至少半个月!或一周!不能再少了! …… 半小时后。 陈慈慈又是抱大腿,又是哭号,总算把崩溃的房东挽救回来,坐在一人凹陷的沙发上捂着胸口不停喘气。 大概也知道是自己闯的祸,陈慈慈这次是使了大力,唱念做打俱全,跟个活生生的戏组似的,让何宴叹为观止。 “那可是我儿子小时候最喜欢的一张床了,当年木料用的还是专门挑出来没虫眼的榆木,当然床不重要,重要的是情感的寄托……”房东伤心的说。 “听说您儿子这几年去外星发展了,前途光明,很得上司看重,估计快要升职了吧,简直是人生赢家,别人家的孩子啊!我最佩服这样的人,做梦都想有您儿子这番成就,可惜没能见过一面,也不知道人家瞧不瞧得起,会不会指点下我。”陈慈慈一张嘴叭叭的。 房东本来哭丧着一张脸,听闻此言虽知道陈慈慈是在有意恭维,可脸上还是忍不住有些骄傲。 胖子是胖了点,可瘦子有眼色啊! 房东一下子就喜欢上了陈慈慈,觉得这孩子潜力极大,不错不错。 他哎了一声,大手一挥:“言重了言重了,说什么指点不指点的,等年后我儿子回来看我,我就把他按在这,有什么要问的,尽管问!” 陈慈慈嘿嘿一声,搓搓手:“那也得年后了哈……” 房东:“……” 坏了!上套了! 这小子看着傻,人还挺精。 不过说出的话也不好收回来,房东挣扎了一阵,一边是秀儿子一边是小钱钱,想通了之后,还是稳稳抓住底线,“房租不能免……” “收!必须得收!”陈慈慈马上同仇敌忾,叹了口气,“我们要是真没赚钱的法子,也不跟您废话,直接走人,前两天我行李都打包好了,那会儿床可还没塌呢,” 何宴:“……” 房东若有所思,“所以这两天又觉得有希望了?” “有了啊!”陈慈慈呲牙,伸手一揽旁边何宴的肩膀,滑了一下,没揽住,太胖了,他胳膊又太瘦,滑下去了。 没管那么多,陈慈慈回头看了一眼,更加大力的揽上去,像是一只麻雀把胖鹌鹑揽进了自己怀里,“主要燕子啊,前两天出名了!《灵卡》那游戏您知道不?” 房东四十多岁的人,还是比较与时俱进的,“知道,挺火的游戏。” 陈慈慈心说你知道就好,知道我就好编了,他拍了拍何宴的肩膀,“主播,千万粉丝。” “嚯!”房东吓了一跳,主播他知道啊,主播收入和粉丝量是成正比的,《灵卡》又火的很,电视上新闻上天天播,什么有位卡牌大师打了把竞技,观看人数众多,日收入百万之类的。 随之他又狐疑了,这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