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掖城,这里是河西的政治、经济中心,也马超的河西军衙所在地,或许是环境改变了人心,马超在出任河西都督之初,并没有任何反叛之意,那时他对刘璟信任自己充满了感激,也决心为汉国镇守边疆,守住这处汉军的战马来源地。
他甚至还准备在时机成熟时西征,重建西域都护府,这曾是他的远大抱负,但随着他在河西享受着西凉王一般权力和威风,外出巡视的仪仗声势浩大,甚至超过了汉王刘璟。
羌氐各部落的酋长奉他为主,给他奉上无数的金银珠宝和美貌少女,他的生活也渐渐变得骄奢,身边有了十几名河西的美貌姬妾,所住的大帐占地数亩,金碧辉煌,常常举行盛大的宴会,并带领酋长们外出行猎,这一切他都习以为常。
马超的心态渐渐开始变化了,把重建西域都护府的抱负抛之脑后,不再满足于河西都督的之职,这个时候,他还是没有背叛刘璟之心,但他渴望刘璟能明确承诺他为西凉王,他的子孙世世代代为河西之主。
但刘璟只是答应封他为张掖侯,并对他骄奢****的生活保持沉默,但婉拒了他要求封西凉王的请求,也就是从这时起,马超有了复兴西凉的野心,他本来就是西凉割据诸侯,和孙权、刘璟一样称雄一方,尽管刘璟婉拒他了成为西凉王的要求,但刘璟却无法阻挡他拥兵自立的决心。
也就在这时,合肥战役爆发了,马超利用汉军无暇西顾的机会,开始大举扩增军队,他从羌氐各部落招募了两万精锐骑兵作为他的直属军队,又在汉军中安插了十三名羌人掌控军权,但这一举动却遭到了兄弟马岱的坚决反对。
马超恼怒,索性将一万汉军分拆,让马岱率领六千军驻守敦煌郡,又将四千军放在武威郡以南,而他的直属军队则控制了河西的核心部分。
不仅如此,为了不惊动汉国,他派人去贵霜国拜见国王都林,并购买了两万副兵甲,还在贵霜国招募了五千军队,月氏人的势力由此进入了河西故地。
同时他为了增加财源,在酒泉设立关卡,对往来客商征重税,同时派人假扮马贼,沿途骚扰抢劫商人,逼迫他们花重金请军队护送。
这一切他都在紧锣密鼓地进行,随着汉军结束了合肥之战,汉王刘璟返回长安,马超也意识到时间已不多,他开始在做最后的举兵准备。
当然,马超出于一种对刘璟的歉疚,他并不想出兵陇西或者关中,甚至在关中空虚时,他也按兵不动,他只考虑割据河西自立。
就在几天前,马超得到了消息,他派去的杀手在长安刺杀告密者李文失败,这极可能就意味着刘璟知晓了他的举兵自立计划。
与此同时,武威郡传来消息,大量汉民离开了武威郡,开始北迁灵州,这就是汉国在为即将到来的战争做准备了,马超不由忧心忡忡,他在长安的妻儿还没有消息,会不会已被刘璟扣为人质。
马超的妻子是刘虎之姊,她的死活其实马超并不太关心,但他的两个儿子对他而言却十分重要,他早就想把妻儿接到张掖,但他的妻子都不肯答应,原因是他在张掖又娶了十几名姬妾,惹恼了妻子。
只是汉军有明确规定,在外领兵大将的妻儿父母必须居住长安,包括赵云、文聘、黄忠、甘宁等人的妻儿都在长安居住,马超也不敢过于明显,这件事便拖了下来,直到他听说刘璟已回到长安,他才急了起来,再派人去接儿子过来,但这时已经有点晚了。
军衙内,马超忧心忡忡地来回踱步,他的准备还不够充分,庞德还没有明确表态,马岱也沉默不应,儿子没有过来,张掖城也还没有修缮完成,军队的训练也不足,火油也炼制不出,诸般种种,他还需要时间,但长安那边似乎已经开始动手了,武威郡民众的迁移就是最好的信号。
就在这时,有亲兵在门外禀报:“启禀都侯,城外来了一名长安使者,说是奉汉王之令前来与都侯会谈。”
马超一怔,连忙问道:“使者叫什么名字?”
“是京兆太守张既。”
“是他!”
张既原本是钟繇手下的重要幕僚,几次代表钟繇出使西凉,促成了马腾和韩遂的和解,又促成西凉军助曹攻袁,和马氏父子的关系极好,深得马氏父子敬重,后来汉军攻克关中,听说张既被调去南阳,没想到他最后居然投降了刘璟,还被封为京兆太守。
不过张既到来,马超觉得自己倒可以和他推心置腹谈一谈,马超随即令道:“速请使者前来,要以礼相待!”
不多时,张既被亲兵领到军衙,马超已在门口等候,他躬身施一礼,“张公,多年未见了。”
张既回一礼笑道:“马将军一向可好?”
“托张公福,马超无恙,张公请进军衙谈!”
“请!”
两人互相谦让,先后走进了军衙,在议事堂上分宾主落座,张既微微笑道:“我这次是奉汉王殿下之令,前来和马将军谈一谈,这里有一封殿下的亲笔信,先请将军过目!”
说完,张既取出了刘璟的信,呈给马超,马超神情复杂地接过信,打开看了看,信中内容不多,写了不足半页,刘璟敦促他以大局为主,不要做违背礼制之事,并在信中承诺将封他为河西公,他的子孙皆可继承爵位。
马超心中微微叹息一声,这个时候再说这些,已经有点晚了,就算他马超接受,那些羌氐酋长也不会接受,况且刘璟最后的让步依旧不是他想要的东西。
马超沉吟片刻,对张既道:“汉王殿下在信中说得很含糊,但我希望能得到明确的承诺,比如我的权力如何,和长安的是什么关系,军队归属问题,以及河西的税赋权力等等,这些殿下在信中都没有涉及,只是说封我为河西公,按照大汉制度,封公者可建国,那是否意味着我可以在河西建国?”
张既笑了笑道:“殿下并没有说现在就封将军为河西公,殿下只是承诺以后会封将军为公爵。”
马超又细看信,果然,信中说将封他为河西公,多了一个‘将’字,那就是以后的事情了,马超顿时脸色一变,冷冷道:“这个‘将’是指何时?”
“现在我们也不过是汉国,推恩令早已消泯,汉王没有再分封藩国的权力,所以要封将军河西之国,至少要等到天下统一,等汉王登基大统后,然后才能封将军建国,其实也不会太久,我估计也就三五年吧!”
马超虽然智谋并不过人,但这点头脑还是有,他立刻猜到这是汉王缓兵之计,一旦他登基大统,第一个就会收拾自己,哪里还会给自己建国的机会。
马超背着手走了几步,他其实一直在考虑一个方案,就是行割据之实,奉长安以虚,也就是表面上他不独立,还是奉刘璟为主,但实际上他享有军权、财权和任免太守权,其实就和江东一样。
这样至少面子上大家都好看,想到这,他又回头道:“封公建国之事可以以后再说,但我们先谈谈眼下,如果殿下能答应保持现状,另外,允许我推荐河西各郡官僚,我可以依旧担任河西都督,不谋上位,也承诺军队不出河西一步,张公觉得汉王殿下能接受吗?”
张既心中大怒,这不就是事实上的割据吗?看来这个马超铁了心要拥兵自立了,张既冷静下来,不再和马超进行谈判,而将话题转到现实问题上。
张既缓缓道:“我会将马将军的心愿如实禀报殿下,另外,马将军之子尚年幼,思父心切,马将军不想见见他们吗?”
马超一怔,他忽然明白了张既的意思,立刻道:“我当然想见到我的两个儿子,不知殿下有什么条件?”
“殿下的条件很简单,第一,为避免河西民族仇恨,凡河西农耕之民皆要迁去灵州,将军不得阻拦;其二,河西各郡官僚必须回京述职,他们家眷也要一同前往,将军也不得阻拦;就只有这两条,如果将军能办到,殿下愿意让将父子团圆。”
马超本来对河西之民迁往灵州就没有过多阻拦,虽然他不希望官员皆走,但想到两个儿子的重要,这些官员他也不放在心上了,他当即道:“我可以答应殿下的条件,不知我孩儿何时送来?”
“只要两个条件办妥,将军自然可以和儿子相会,汉王既然承诺,就不会反悔!”
马超也不是很相信刘璟的承诺,不过想到他可以利用这段时间完成他最后的准备,倒也不错,马超点了点头,“那我们就一言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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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天后,酒泉郡和张掖郡也开始了汉民迁徙,官府收回了汉民的土地,要求他们在三天内启程,尽管很多汉民并不愿意离开家园,但在官府的强令之下,河西各郡的汉民以及其他农耕民都不得不收拾物品启程。
张掖和酒泉的汉民并不多,主要生活在张掖城和酒泉城一带,约近万户人家,包括很多来河西谋生的商人,但跟随汉民东撤的其他民族自耕农却不少,包括羌、氐、匈奴、乌桓、吐谷浑等等民族,也纷纷放弃土地东撤,他们都感到了战争即将来临的气息。
还有官员,也带着家眷撤离河西了,马超执剑站在城头,冷冷地望着浩浩荡荡远去的人流和车流,他的手不由捏紧了剑柄,总有一天,他会杀到灵州,将这些人全部赶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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