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衙大堂上,被俘的曹军长史张既向刘璟下拜,“微臣张既拜见汉王殿下!”
张既年约五十余岁,关中冯翊人,一直在关中为官,为钟繇长史,协助钟繇治理关中,安抚马腾,为恢复关中民生经济做出了重大贡献。
汉军攻克关中时,张既和钟繇一起撤离了关中,又被曹操任命为曹洪军中长史,协助曹洪掌管军务。
贾逵因制止曹军掠城受伤后,就由张既暂代太守之职,汉军破宛城,张既也无处可逃,成为了汉军的俘虏。
刘璟连忙上前扶起张既,诚恳道:“张公不必多礼,我曾派人去太原寻找张公下落,没想到张公竟在南阳,刘璟不知,怠慢张公了。”
张既一怔,不解刘璟为何这样看重自己,刘璟微微叹道:“关中能从破败凋零恢复,全仗钟校尉和张长史之功,每次我巡视关中,看见一条条被疏通的灌溉河渠,看到一片片开垦的良田,我就会对左右说,吃水不忘挖井人,这是钟繇和张既之功,我等要铭记。”
张既没想到刘璟这样看重自己,他心中异常感动,又再次下拜,“若殿下不嫌,张既愿为殿下效犬马之劳!”
刘璟扶起他笑道:“我知道张公舍不得关中,张公可愿出任京兆尹之职否?”
张既大喜,他在治理关中三十年,将关中恢复为大汉盛世,是他毕生的梦想,他怎能不愿意,张既心中激动万分,“微臣愿意!”
“好!请张公收拾行李,明日便出发去关中,出任京兆尹之职。”
这时,张既又想起一事,连忙道:“启禀殿下,贾逵因制止乱兵掠民而受伤,伤势很重,望殿下能宽恕他。”
刘璟笑了笑,“我已命军医替他疗伤,问题不大,将养两个月便可痊愈,到时他去留自由,我绝不会为难他。”
“多谢殿下宽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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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邓氏父子已从监狱里出来,身体都比较虚弱,刘璟探望了他们父子,让他们好好休养,随即又来到了黄府,倒不是因为黄家在这次汉军夺取宛城中立功,而是因为黄承彦是诸葛亮的岳父,对刘璟有重要的利用价值。
内堂上谈笑甚欢,说起当年之事,刘璟和黄承彦都忍不住大笑。
“当年殿下装扮成孔明来哄我,说愿意娶小女,我还真相信了,事后蒯公向我说起此事,我才知道真相,只是那时木已成舟,后悔也晚了,孔明便成了我的女婿,前几天女儿月英写信来,还提到了王妃。”
黄月英当年曾和陶湛私交极好,但因为各自丈夫立场不同,最后各奔东西,刘璟也点点头问道:“王妃也常常提到月英,不知她近况如何?”
黄承彦苦笑一声说:“她只生一女,便再无所出,前两年过继孔明兄长之子诸葛乔为子,去年孔明纳妾,生下一子,取名瞻,虽不是己出,但她还是很高兴,信中看得出。”
说到这,黄承彦叹息道:“小女出嫁孔明,现在想起来,就仿佛是昨天才发生的事,一切都还历历在目,可时间却已过去了十五年。”
“确实如此,我也发现若仅仅回忆一个人,就会感觉时光飞逝,但又想起这十几年发生的事情,感觉却又不同了,发生了太多事情,时间过得很慢,可见,对人和对事的感觉就不一样。”
“当年我才五十余岁,可现在我已近七旬了,不知蒯公如何?”
刘璟知道黄承彦指的是蒯越,蒯良在五年前便因病去世了,蒯越还在,刘璟微微笑道:“蒯公已七十岁,现隐居祖地求道,不问世事,不过蒯家并没有没落,蒯祺出任光禄卿,蒯晔出任上庸太守,我记得还有几个蒯家子弟为县令、县丞之类,倒是黄家,不能只有黄老将军一人啊!”
刘璟说得很含蓄,暗示黄承彦要看清形势,黄承彦如何不明白,他虽是清高之人,但他要为家族考虑,刘璟肯这样说,就是在给自己机会,他黄承彦若还不识势,那就是迂腐了。
黄承彦叹息一声道:“我听次子说,殿下治理关中仅仅两年,关中便河渠修复、土地重垦,渐渐恢复了生机,这就是大汉复兴的先兆,能在有生之年重见大汉复兴,虽死无憾也!”
刘璟微微笑道:“光看还不行,若黄公不反对,就让令郎在我帐中做个书佐吧!”
黄承彦大喜,连忙行礼,“多谢殿下厚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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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黄府返回军营,刘璟命人把任平等人找来,重赏了他们,各记大功,又会见了投降的几名曹军大将,将他们一一安抚。
不过刘璟对曹军绝非一味宽容,他知道曹军士兵曾大肆抢掠宛城,杀人****,对宛城犯下滔天大罪,若不给宛城民众一个交代,他就很难获取南阳民心,这同时也是他的一个机会,曹军自毁名声,却给了他刘璟收买民心的良机。
刘璟当即下令没收曹军士兵所掠钱财,能分辨钱财主人者,全部还给苦主,实在无法分辨苦主的财物则全部用来赔偿被曹军士兵所残害的家庭。
同时刘璟下令让曹军士兵互相揭发,抓出有杀人****者三千余人,将他们押赴宛城街头,让被害人前来辨认。
一时间,宛城上下沸腾了,数万民众纷纷上街,寻找残害自己的仇人,曹军士兵被愤怒民众当场打死者有数百人,街头人群涌动,哭声震天,很多人情绪失控,场面极为混乱。
刘璟只得停止了辨认,将这三千士兵全部斩首,用他们的人头来祭奠被害民众,刘璟这一举动彻底赢得了宛城乃至整个南阳郡的民心,宛城人家几乎家家户户供奉汉王刘璟画像,宛城子弟踊跃报名从军,仅仅三天便超过了万人,刘璟令文聘从中挑选五千青壮编入荆州军,至此,南阳郡便正式成为荆州最北一郡。
但汉军并没有完全占领南阳郡,西北的叶县依然在曹军手中,曹军大将李典率一万军守住了叶县,五天后,夏侯惇亲率两万大军赶来救援南阳,而此时,南阳郡已经被汉军占领,夏侯惇不敢轻举妄动,在叶县屯兵不动,观望汉军动静。
尽管曹军并没有放弃南阳,但对于刘璟而言,打通南襄隘道只是他合肥战役的一部分,他不可能把过多精力放在南阳郡。
刘璟随即令张翼率一万军赶去增援义阳,增强对义阳三关的防御,同时又令文聘率三万军队驻守宛城,与叶县的曹军对峙。
安排完西线防御,刘璟随即率领五万大军离开了宛城,南下襄阳,向合肥方向推进。
...
随着西线南阳的破局,而东线的江东方面也逐渐破局解冻,江东破局的力量来自于曹军,张辽奉曹操之令,率三万大军从溧水向吴郡方向挺进,并在阳羡一战击败东吴大将朱恒率领的一万军。
朱恒率数千残军向毗陵郡方向败退,正好遇到了南下的孙权大军,朱恒遂投降了孙权。
五月中旬,孙权率领的三万军和三万曹军在吴郡会盟,六万孙曹联军包围了吴县,此时吴县城内还有不到两万军队,由大司马孙瑜统帅。
吴县已百年没有战争,随着孙曹联军兵临城下,城内顿时陷入一片混乱之中,家家户户开始囤菜抢米,地窖成了藏身之所,物价暴涨,斗米涨至千钱,黄金、赤金已看不见踪影,城内上下人心惶惶,一向活跃的陆、顾、张三大世家也随即沉默了。
这时,一辆马车疾速驶来,在顾府大门前停下,张温从马车里下来,顾府门房连忙奔进屋禀报,片刻,顾雍的三子顾济快步迎了出来,深深行一礼,“让世叔久等了。”
张温摆摆手,“这个时候就不必多礼了,贤侄,你父亲在家吗?”
“在家,请世叔随我来。”
张温也不多言,跟着顾济匆匆向府内走去,内堂上,顾雍正和兄弟顾徽谈论着局势,相对于城内的混乱,顾氏兄弟却十分冷静,事实上,他并不担心会有什么不测,无论是孙权、曹操还是刘璟,若想占据吴郡,就离不开吴郡世家支持。
吴郡又是江东的忠心,吴郡世家在某种程度上代表了江东世家,当然,这几年因为迁都的缘故,随着丹阳郡的谢氏、步氏等家族在江东官场崛起,吴郡世家已渐渐被边缘化,也正是这个缘故,陆、顾、张三大吴郡世家才义无反顾地支持孙策之子孙绍。
不过最后的结果却让他们失望,他们所支持的孙绍竟然只是傀儡,真正军政大权被孙瑜独揽,这让顾雍等人极为不满,纷纷退出吴郡政权,坐观局势变化。
“二弟不用担心,孙权若想恢复从前的江东,就必须要礼待吴郡世家,否则江东三郡也不会再同心同德。”
“可是,还有曹军!”
“有曹军在就更不用担心了,难道孙权要放纵曹军屠城吗?还是要借曹军之手来对付我们,若真是如此,顾家就真的要投降刘璟了。”
顾雍虽然在安抚兄弟,但他心里也明白,以孙权的本性,一定会对吴郡世家进行秋后算帐,就算家族不会被灭,但他们若想重返官场,估计也不可能了。
就在这时,顾雍三子顾济匆匆走到堂下行礼,“父亲,张世叔来了。”
张温来了,顾雍不敢怠慢,连忙起身迎了出去,这时张温上前行一礼,急道:“元叹兄,宫中可能要出事了。”
顾雍却很冷静,淡淡道:“惠恕不必紧张,请坐下再细谈。”
这时,顾徽也上前和张温见了礼,兄弟二人请张温上坐,又令侍女上茶,张温也冷静下来,坐下喝了口茶道:“我刚刚得到消息,长公子在吴王宫摆下了酒宴,请孙瑜前去饮宴,恐怕宫中要出大事。”
长公子就是指孙绍,孙绍虽是孙策长子,却丝毫没有其父的杀伐果断,而且还是一介书生,优柔寡断,被孙瑜架空,沦为一个傀儡,令支持他的人都深为失望。
顾雍也是对孙绍失望之极,才借病辞官回家,此时孙曹联军围城,孙绍还要发生内讧,这显然只是为了泄私愤,顾雍冷笑一声说:“天作孽,犹可违,人作孽,不可活,在这个时候还要发生内讧,我已无话可说。”
张温叹了口气,“可他毕竟是伯符将军独子,他若有三长两短,我们怎么向伯符将军之灵交代?”顾雍还是摇了摇头,“这已是定数,就算孙瑜杀不了他,他也难逃孙权之手,惠恕兄还是不要考虑孙家之事,多多考虑一下自己家族吧!”
张温心沉了下来,“元叹的意思是说,孙权要对吴郡世家下手?”
“下手倒不至于,但一定会千方百计削弱我们,不瞒惠恕兄,我已决定将书院迁去豫章,先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张温默默点了点头,陆家已经暗中投靠刘璟,顾家也准备西迁,这样看起来,张家也要有所打算了。
想到这,张温起身施礼道:“既然如此,我也不管孙家死活了,我先回府,召集族人考虑一下张家的前途吧!”
张温告辞而去,顾氏兄弟一直将他送出大门,顾徽望着张温马车远去,这才低声问道:“兄长觉得张家会有什么选择?”
顾雍微微一笑,“识时务者为俊杰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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