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的我和民国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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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五章 这事我们管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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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文轩歇了片刻,表情凝重地收了聘书,道了声谢低头走了出来。启澜和陈醒趴在窗台底下躲避不及,怕被他发现,只好临时双双都匍匐在地。不知是谁的鞋子偶然间踢到了花盆,发出一声脆响。院长从座位站起来,正要推开窗户看个究竟,一个电话恰好打进来了,解了他俩的燃眉之急。电话那头是小美。她手心攥着听筒,急急地问起了院长一件要紧的事。“叔叔,婶婶刚到我家里来过。她说要我尽快养好身体,准备近期安排我去相亲。这是您的意思?为什么不经过我同意?”院长假笑道:“是呀。你见了面肯定不会后悔,一个大靠山。多少女人都想的好姻缘。待会下班了我再来你家坐坐。”小美刚要和他争论,电话就挂断了。她披散着一头长发在卧室里来回地走。想出门,又不敢出门,怕错过回来取医药箱的章文轩。心情极为矛盾。他以为门外没有其他人,声音也不够低调。启澜听了眉头一皱。他看了看同伴,对方在朝着地板上的一盆漂亮的兰花翻白眼。启澜把声音压得很低:“陈兄,你听见没?小美姐的叔叔要她找个大靠山,该不会是上了年纪的那种大官吧?”“我们郊区七老八十的老财主讨小老婆的多了去了。城里的官老爷们喜欢年轻女人也不稀奇呀。”本来他还想着陈醒能给个法子,没想到这家伙一副习以为常的态度。启澜无奈地爬起来,失落地往楼下走。陈醒见状连忙追过来,“小澜你听我说呀,我肯定不会坐视不管的。你我都是好小子,总不能看一朵纯洁的鲜花插牛粪上。”二人在楼道里相视一笑,击掌:“这事我们管定了。”章文轩回到办公室,左看右看也没瞧见两个少年的身影。他俩到底来了没有呢?启澜蹑手蹑脚溜到门口,看见他在弯腰收拾自己的物品。孤独的背影甚是可怜。“文轩兄,我们刚去上了一趟厕所呢。”陈醒望着桌上整整齐齐码好的一叠三尺多高的医书和资料,叹道:“难怪章大夫医术高明,苦功夫可没少下。我们俩一定要以你为榜样呢。”章文轩拿出饼干和糖果给他们吃。自己清理完物品后,又仔细地找了三圈,也没看见自己的那只朝夕相伴的医药箱。“怪了,我的那个箱子哪里去了?好像昨天还从里面拿出过听诊器的。”他抬手拍了拍额头,怀疑自己的脑袋给唐家那个凶神恶煞的大汉拿棍子打糊涂了。竟然好端端的突然失忆了。正在这时,一个护士匆匆进来,递给他一顶洁白的帽子。“章大夫,这个是小美的帽子。我上夜班的时候在一楼捡到的。洗干净烘干送过来了。”“好,谢谢!”他的双手在轻轻地抖,把那顶帽子捧着,镜片后边,眼泪唰唰地下来。昨夜的一切,他断断续续地想起来了。少年们不敢做声,只悄悄地用同情的目光看着他。他们已经完整偷听了全部的对话。他失去了恋人,还要再失去一个知己,太残忍了。启澜想得头都大了一圈,总算是有了点办法。他小心翼翼地试探着,生怕说错了一个字。“文轩兄,我们马上就要告辞了。不如顺路把小美姐的帽子捎回去?”不料对方怔怔地看着帽子,好像没听见。陈醒低头踢了他的小腿一下,他赶紧闭了嘴。章文轩沉默片刻,终于说话了。“正好,你们去送帽子,也帮我把落在她家的医药箱取了吧。我和你们一起走,但不会进去了。她病了,需要清净。人多了不好。”看来这个借口不赖。他在前面走,启澜和陈醒帮着他推了那辆自行车跟在后头。沿路的街景很熟悉。尤其是那一道弯如月牙的石桥。启澜记起来了:上次小美下班,约他在明光桥见,传了章医生被捕的信息来。当时就估摸着她肯定住那附近,具体地址却不知。他们其实老早就想问了,但他的状态不太好。两人都不敢提。难得他主动带路。医院离明光桥不远。三人都走得不费劲。经过一处花店,章文轩忽然停下,恍惚着往店里去了。等他出来时,手里就多了两把开得恰好的梅花。看得启澜和陈醒都有些感动。人是憔悴,可脑子还是清醒的,买花都要一双,不让小美起疑。“小澜,小陈,辛苦你们替我拿给她吧。别说是谁送的,取了箱子就回来,我在她家门外等你们。”小美的房子在一处敞亮的胡同的中段。周围很安静,不临街,也不拥挤。这处两层的小楼房原本是她从一个独身的太太手里租来的,租金付了两年。今日婶婶来,劝她尽快养好身子去相亲,然后故作大方地说,院长待她比亲生的还好,在半月前就把房子花高价买下。小美冷冷地看着那张被婶婶的香水味浸得有些恶心的房契。她没给这位长辈留一丝情面。“您收回去吧。如果只值这么一张薄薄的纸,未免我也太廉价了。”院长太太看着房契在她手里撕成两半,腾地站起来指着她鼻尖骂道:“你仗着自己年轻貌美的资本,反了,反了!”小美不客气地反唇相讥:“你不也是仗着自己当年有姿色,挤走了原配才嫁给我叔叔的吗?”当着石妈的面,她给侄女揭了老底,这素来爱装大家闺秀的女人一下子尖叫起来。“我再如何,也好过你母亲嫁给东洋人,不要脸的大贱人生的也不是什么好货!”小美忍无可忍。走到书柜前,想拿藏在里面的手枪,多亏石妈眼睛不花,动作也不慢,拼出全身力气把她的手按住了。这时,楼下传来“笃笃”的敲门声。院长太太面红耳赤怏怏地下楼去了。启澜和陈醒,还有站在三米之外的章文轩,都看见了一个打扮体面的贵妇毫不体面地朝着窗户上吐痰。她解恨地拿手绢抹了一把嘴边的唾沫,拉了拉羊毛披肩,头也不回地上了一辆停在屋前的黄包车,消失在夜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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