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澜见陈醒的语气里有点不乐意,也就不好再开口了。“我先去找个地方躺一会啊。”说罢,这位兄弟就摇摇摆摆地往前走。他的目光落在陈醒的腿上。自从他把人家从七贤村大喇喇的请出来,这位兄弟跟着他各种危险的事没少干,挨的打也很多。因为在医院给秦锋和几个警察狠狠地踹打过,走起路来有些费劲,也不知这一路上他是如何做到背着朱行远逃跑的。“陈兄,你身上的伤要紧吗?要不要我去买些跌打药?”陈醒一听立刻收住了脚步,心里的气也更大了。像只气鼓鼓的河豚,扭过头来瞪了他一眼:“哼,你才发现哪?”“我都快成瘸子了。”启澜见他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连忙过去拍了拍肩膀:“陈兄先躺着休息,中午炖个红烧大肘子给你补补腿。”陈醒又回味起厨房里的面条和煎蛋,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这小子做饭菜还真有一手,如此简单的早餐都这么好吃,油光光的肘子就更加馋人了。“得,我也不睡了,和你一起先把菜买了吧。”启澜顺手摘了挂在墙上的竹篮,又拿了钱包,陈醒就一脸开心地跟着他出门了。厨房里传出女孩子清脆的笑声。“小林,你看,我又洗了个碟子!”克丽丝像变魔术似的,把一只小碟子从左手传到右手,再排成一列。林觅则手握大刷子,得意地说:“我这锅刷得如何啊?”林先生抱着一堆新劈的木柴正要进来,看到两个女孩在比赛做家务,不由得也笑了。“孩子们什么时候这么能干啦?”“叔叔,我们刚刚学着洗,真好玩。”克丽丝调皮地把碟子转了几个圈。林觅也用力刷了一圈又一圈,“我把这锅都刷亮了!”林先生看到她们白嫩的手指浸泡在淘米水里,心疼地叹道:“哎呀,洗碗刷锅是粗活,干多了对手不好!”“你们洗了手去休息休息,一宿都不睡,该歇歇了。”不料林觅不同意:“我不刷,难道还等启澜回来让他做?”“他要买菜又要给大家做饭,还有一堆别的事等着,我担心他累坏了身体。”克丽丝也点点头:“我也是第一次洗,多练练,叔叔您快吃早餐。”不一会儿,碗筷都洗完了,林觅就和克丽丝拿了桶去院里的井边提水。她们把水打来,倒进盆里,掺了烧好的热水,有模有样地洗起了衣服。这两个小姑娘,还真是勤快,还越来越懂得体贴人了。林先生看在眼里,喜在心里。本来还想说“你们未来的丈夫会很幸福”之类的话,一到嘴边,觉得不合适,就马上收回肚子里了。作为长辈,他当然看得出男女之间动了情会是何种模样。林觅喜欢启澜,克丽丝喜欢行远,这是目前无可改变的事实。但尚在医院的林一堂,和已经出门的陈醒,他们有没有可能在心仪的姑娘这里找到机会,还是会柳暗花明,遇到属于自己的人生伴侣呢?林先生想到这个问题,又不禁皱眉:女儿大了终归是要有自己的家,只是为父的内心实在舍不得......远处的医院里,林一堂正倚着墙睡着。他睡觉的时候,偶尔会发出一两声轻微的咳嗽,但不妨碍他咳完以后继续躺。从章文轩被秦锋送出去的那一刻起,他的心里就少了一份沉重的担忧,也就有了被捕以来最好的一次睡眠。只是,这好睡眠是相对的,他每隔个把钟头就会醒来一次,仅仅比彻夜难眠好些。“我得赶紧逃出去,趁现在警察的大部队还没来。”“天全都亮了肯定就跑不掉了。”眼下,确实是难得的好机会,秦锋在一楼找了小美问话,而看管他的两名警察,一名刚出去上厕所,另一名则靠着门呼呼地打鼾。一堂从被窝里摸出一根“绳子”来。这是他昨晚装疯卖傻,当着两个看守的面拿牙齿撕咬下来的床单布片悄悄地在被窝里一点点拧成的“战果”。他们只顾拍手看他“吃”床单的笑话,却不知道这位少年心里已经在酝酿一个逃跑计划。病房在三楼。他咬床单咬到脸颊抽筋,啃下的布条也不够从三楼放到一楼的。但是,用它们拧成绳子当作武器,干掉一个并不聪明的看守,绰绰有余。一堂熟练地把绳子打出一个活结,屏住呼吸往门边睡觉的人头上一套,一个反身就把那绳子的结死死地收紧。看守梦中感到脖子一紧,呼吸窘迫,立刻睁圆了眼睛本能地挣扎起来。一堂怕他喊叫或弄出响声,急中生智,咬牙用力用头一撞,把对方一下子打得趴在地上,随后见缝插针地抬起腿来,直接踩住看守的脖子,同时使劲地收那绳子。虽说这几天的牢狱生活把林一堂折磨得实在苦不堪言,但内心那股复仇的火焰燃烧得更旺,双手的力道就更大了。那人徒劳地蹬了几下腿,就无助地吐了一脸的白沫。一堂苍白的脸上渗出了很多汗水,一半是用力,一半是紧张......在海军部队也服役三年多了,虽说也杀过人,但都是手枪和部下代劳的。这么赤膊上阵地杀敌,也是林一堂平生头一回,加上身体有伤,能做到一气呵成已经是上天眷顾。过了一会,上厕所的那名警察回来了。草草地瞟了一眼房间,病床上的被窝里鼓囊囊的,上面的人睡的真是老实。“看个傻子可是世界上最舒服的活儿了。”“折腾了这么久,老子也要睡觉。”他一面说着,一面也找了把椅子,低了头打盹。此刻的一楼,秦锋还在和小美打“心理战”。小美见他老盯着自己的脚看,又气又烦地骂道:“我的鞋有什么好看的?难不成你想穿!”秦锋难得不发脾气,他的语气还挺和气:“你的脚都冻得红肿了,去更衣室换双鞋。”他说完看了一眼无比诧异的小美,补充道:“换完了就下班吧。昨晚的事就当没有过。”小美也不客气地领了他的好意,转身就去换衣服。秦锋只顾着看更衣室的门,完全没注意到,一个身穿警服的颀长身影从身后不远处的走廊上走过。林一堂把头上的帽子压得低低的,攥紧了枪,忍住疼痛尽量把身板挺直,竟然也一路无阻地从医院大门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