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无千夫指,岂有四海平?!
偌大白头山巅,浩渺天池之畔,瞬间寂静无声。
北疆军主徐北玄,如遭雷击般,怔怔站在原地,韩朗的话,便如一道震天惊雷,在他耳畔轰然炸响!
羽郡王陆青羽亦是倒吸了一口冷气,深深的看了韩朗一眼……
他万万没想到,眼前这个年轻男人的胸怀与担当,竟已足以让自己仰望敬畏。
沉默片刻之后,陆青羽忽然仰天大笑,猛然挥手将手中卷轴直接展开,朗声道:“奉大炎帝国皇帝陛下圣谕!高丽王国,王室及众臣,接旨!”
大炎帝国圣旨,乃皇帝陛下亲笔,神州大地至高无上国书!
跪在地上的金正思登时面如土色,趴伏在地,连连叩首!
周围无论高丽王国还是大炎帝国的士兵,尽皆跪地倾听,不敢丝毫怠慢。
“高丽先王,金正思退位!着,金正思之子金继思,袭高丽国王之位,即日登基!着,帝国东辰公司董事长徐林,调任北疆高丽军团将军职!即日,率北疆三十万高丽军团,入境高丽!正王位!监国本!扫不臣!御外敌!钦此!”
陆青羽的声音,不断在山间回荡,字字句句尽皆清晰无比,宛若雷霆!
正如韩朗所说,帝国皇帝早有准备,一旦金正思重病不治毒发身亡,那么他便会毫不犹豫的下令北疆雪骑,挥师进入高丽王国,以铁血手腕雷霆之势,将高丽半岛局势稳定下来!
只不过,在宣读圣旨的时候,陆青羽根据目前情况,更改了几个字。将“金正思薨逝”,变成了“金正思退位”。
而如今这种情况,显然比金正思死后,直接发兵高丽更为有利。毕竟金正思还活着,乃是主动退位让位,外人即便想说,也没有太多的口实!
金正思听罢,全身早已被大汗湿透,颤声道:“那、那我今后……就是高丽的太上王?”
陆青羽眉头微微一皱,没有立即点头,按照道理来说应该是这样,可毕竟圣旨上并没有明确说明。
韩朗勾了勾嘴角,淡淡道:“既已退位,不必称王。你,还是金三将军。”
金三将军,原本是金正思得意之时给自己封的一个称号,他爷爷是大将军,父亲是二将军,而他则是统领高丽王国军政大权的金三将军。
可现在却没想到,韩朗竟真的只给了他这么一个有名无实的称号!
金正思一咧嘴,还待要说。但韩朗此时也已经看了过来,道:“你,不想做?”
“想!想做……想做!
”金正思被韩朗的目光吓得心脏都漏跳了几下,急忙趴在地上连连磕头,大声道:“金、金正思接旨!拜谢……大炎帝国皇帝陛下,隆恩!”
陆青羽见状,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笑呵呵道:“既然如此,那么就请金三将军以及高丽王,暂时先回到盛京,待到徐林将军准备妥当,便一同回奔高丽吧。”
金正思顿时唯唯诺诺点头,哆哆嗦嗦的爬起来,在北疆雪骑的将星护卫下,带着家眷乘坐直升机,前往盛京。
……
高丽王国之事,处理已毕。
羽郡王陆青羽亦是没想到,竟然会如此顺利,不由得对韩朗呵呵笑道:“韩将军,此次高丽之事完满解决,你乃是首功一件!若不弃,本王亲自煮茶,你我在这天池之畔,饮茶论道,如何?”
韩朗勾了勾嘴角,目光忽然转向天池畔那道笔挺的身影,轻轻摇了摇头:“此时,应该喝的,是酒。”
陆青羽亦是看到了那道身影,微微点了点头,道:“也好!那本王这便回京复命,若是韩将军来到京城,定要来本王那里品茗论茶哦!”
“一定。”
辞别了羽郡王陆青羽之后,韩朗转身缓步来到了天池畔,徐北玄的身后。
此时的徐北玄正望着一望无际的天池,呆呆出神,眼中光芒明灭不定……
他知道韩朗已经来到了自己的身后,轻声道:“皇亲国戚之邀,乃殊荣,羽郡王这个朋友,今后你用得到。”
韩朗勾了勾嘴角:“朋友,不是用来使用的。”
“这么多年,你依旧如此。”
“所以,我还是我,而你却已经不是你。”
听到这句话之后,徐北玄突然心中一震,眼中陡然绽放出雷霆般的光芒!
他深吸了一口气,两手倏然在身前一抹!
一杆银色长枪陡然浮现而出,继而枪出如龙!
轰隆隆!
镜面般的天池水,竟然在这一枪之下,被生生的劈成了两半!
怒浪冲天而起,仿若两道巨大的水墙彻地连天!
须臾之后,接天水墙轰然崩碎,漫天大雨宛若瓢泼!
无论是韩朗还是徐北玄,都没有催动护体罡气屏退雨滴,任由这倾盆水滴泼洒在头顶、脸上、全身!
一声响彻群山的长啸过后,徐北玄收回长枪,全身湿透,仰头大笑!
韩朗的嘴角边,亦是扬起向上的弧度,露出笑容:“你,醒了。”
“是你惊醒了我!若无千夫指,岂有四海平!我徐北玄
大半生,重名过于命!总觉得丈夫立于天地间,若不在这浩浩青史上镌刻其名,便是枉活此生!”
说到这里,徐北玄摇了摇头,自嘲般笑道:“可惜,我终究还是错了!名,不是争的,亦不是守的!所谓名,不过是身后所留下脚印而已!我堂堂北疆战神,又何须因世上区区薄名而裹足不前?千秋功过,我,又岂能书写?!”
韩朗笑:“不错,书写历史的人,从不会看你做过什么,只会看你做的,他是否喜欢。”
“所以,我徐北玄又何须去讨一个身后不知多少年月的后生欢喜?生于天地,畅快而已!”徐北玄仰头大笑,道:“韩朗!可有酒?”
“有酒,老酒。”韩朗抬手一指。
远处尉迟豹和银狐,早已备好了两坛老酒,于青石上,坐看天池。
浩荡长空,群山为拱。
清凛天池,烟波无尽。
韩朗与徐北玄对坐石上,醇酒高歌,一如往昔初见。
只不过一个已然从凡俗虚名桎梏中挣脱,另一个亦早已霸绝天地,被誉为万世人屠。
须臾无数春秋,浮光掠影……看透的,没看透的,都已然不重要,有酒有歌,有天空海阔,有身前老友,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