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能够接受和理解叶梓茜给出的解释,虞渊并未再过多追问,只是点了点头。
本来提前送给叶梓茜戒指就是想给她一份安心罢了——
虞渊当然不会再去制造她的不安。
戒指既然已经送给她了,便由着她处理。
虞渊自然不会强求叶梓茜一定要戴着戒指。
说到底也只不过是形式化而已。
只要心中的那个戒指一直在就可以了。
午饭时,虞渊的手上戴着的戒指,毫无疑问地引起了大家的注意力。
从今天早晨虞渊来到学校起,很多同学就眼尖地发现了。
大部分同学都不敢上前来问。
但梁云飞可不是普通人,他直接一把就抓起了虞渊的手凑近来仔细地看。
“卧槽……我没有眼花吧?这是戒指没有错吧?而且还戴在了中指。”
梁云飞边说着下意识就看向了叶梓茜手的位置,在发现什么东西也没有之后,挑了挑眉头说道:
“不对呀,这戒指应该是一对的吧?小茜你的戒指呢?是不是害羞给藏起来了?”
闻言,桌上的几人都面带笑意的看向叶梓茜。
叶梓茜却像不知道在想什么,她刚才似陷入自己的情绪当中,方才回过神来:
“啊?什么……”
樊弘在旁边笑着说道:
“梁哥是问你,你的戒指呢?”
下意识的轻拢起手指。
叶梓茜没有想到会从旁人的口中听到这个问题。
眼底一闪而过的局促,她没有否认道:
“我……我怕丢,就先把它收起来了。”
“果然是一对的!”
同一个桌上的几人听到又开始起哄起来。
梁云飞说:
“你俩这速度可以啊!不会是高中一毕业就准备要结婚的节奏吧?”
安素看了一眼梁云飞,说道:
“你傻啊,结婚是要到法定年龄的。”
明明是出言被怼了,梁云飞就像是心情极好的睁大自己的眼睛,因为安素已经无视他好几天了。
好不容易才接一句他的话。
像是有些后悔了,安素立即又撇开自己的视线。
安素只不过是因为明显看出了叶梓茜的心不在焉,但碍于现在桌上的人这么多,她也不好问。
等到午饭过后——
安素才找到和叶梓茜独处的机会。
“小茜,你怎么回事?一早上都心不在焉的样子,你的戒指呢?不会是真的被你弄丢了吧?”
出言猜测道,安素暂时想不到什么其他的理由,会让叶梓茜如此心神恍惚的。
如果说是高考前的紧张的话,那叶梓茜这症状未免也有些太后知后觉了吧?之前都没见她紧张过。
说实话,安素并不觉得叶梓茜是一个会在意他人目光的人,虞渊都把戒指带着了——
她把戒指收起来必然是有原因的。
安素出声问道:
“虞渊什么时候送你戒指的?昨天晚上吗?他是真的跟你求婚了?”
“……不算是吧,他只说我想怎么理解都可以。”
安素挑眉,直接说道:
“那意思就是你想理解成求婚戒指也可以呗!那可不行,这样未免也太省事了吧?小茜你可不能这么好哄。”
如果说没有发生昨天晚上和叶铮延的对话,叶梓茜或许还有心情来跟安素讨论这个戒指的意义,但她现在却是全然没有那个心思了。
叶梓茜坐在亭栏旁边的木椅上。
见她像是又发起了愣,安素出声唤道:
“小茜,你到底怎么啦?发生什么事了?”
“安安……”
“嗯?”
“我……我可能要移民了。”
叶梓茜吞吐了片刻,才把话说清楚,她心想着这话她连对安素开口都如此艰难,她又究竟该如何去跟虞渊说这件事呢?
安素本来也是坐着的。
听到这句话却是直接跳了起来——
“你说什么?移民?!是出国还是移民?你说清楚一点……”
叶梓茜觉得自己的喉咙似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格外的干涩,她重复开口道:
“……移民。”
安素:“这是什么时候决定的事?为什么之前都没有听你提起过?”
叶梓茜微垂下自己的头,看着自己空着的指尖,缓声开口道:
“我也是昨天才知道这件事的,但我爸应该早就已经做好打算了,因为他说连国外的学校都已经替我联系好了,是我没有早点意识到,之前我爸跟我提让我出国留学的时候,我就应该有所警觉的,我还以为我拒绝了之后,他已经放弃这个念头了。”
安素像是一时也难以接受:
“可是,为什么会这么突然呢?你爸有说什么时候走吗?”
叶梓茜感觉自己喉咙口像淬了一块冰:
“他说他定了一个礼拜后的机票。”
“一个礼拜?!”安素直接惊讶地叫出了声:
“到底为什么会突然这么赶?你爸工作上的事情不用处理吗?这么着急,那意思是你考完马上就要走了。”
听到安素的问题,叶梓茜久久都没有回答,她的目光看向前方,视线不知落在了何处。
沉默半晌,才开口道:
“安安……”
“嗯?”安素瞧着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莫名有些失神,她甚至来不及悲伤她们即将到来的离别。
如果只是出国念个书便没有什么,反正读完了,总会回来的。
但移民就是完全不一样的概念了——
那代表的是没有归期。
不能抱有任何的期待。
叶梓茜轻声道:“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莫名的不安,我感觉我爸似乎有什么事瞒着我。
我问了他,他不愿意说,我知道他的脾气的,他要瞒着我的事情是绝对不可能会让我知道的,从小到大,他没有一次对我有如此强硬的态度,甚至不顾我的任何意愿。
我昨天几近就要开口求着他让我留在国内了,他还是没有同意……
这一次他真的是把什么都准备好了,偏偏……偏偏我又能够强烈的感受到他似乎没有任何办法的无力感。
可是……
如果我们家真的要移民了,我该怎么办?”
安素安慰叶梓茜道:
“就算你爸真的决定要移民,再怎么说你也是女孩,总归你最后是要嫁人的,不一定会一直留在国外啊,这件事一定还有回旋的余地。”
叶梓茜轻抿着唇,出声道:
“可是……我不能丢下我爸一个人。”
从小到大,几乎是叶铮延一个人把叶梓茜给拉扯长大的。
叶梓茜一直也都知道她爸一直没有再娶的原因有是对她过世的母亲的感情,还有一部分定然是因为她的缘故。
叶铮延一直都是把叶梓茜捧在手心养大的。
叶梓茜做不到,也万万不可能因为自己的自私而舍弃掉这份亲情。
所以她才会如此的两难。
就真的没有解决的办法吗?
安素轻皱着自己的眉头,出声说道:
“这就是你把戒指取下来的原因吧?你还没有把这件事告诉虞渊是吗?”
“我觉得我根本就没有那个资格戴着那个戒指了……安安你不知道,昨天晚上我收到那个戒指的时候有多高兴。
我真的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他还说了好多话哄我,而现在……
我感觉那个戒指已经不属于我了。
我那么喜欢它,我又不想把它还回去。
安安,我该怎么办?”
叶梓茜边说着,声音也变得越来越微弱。
几近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安素心疼的一把上前,抱着叶梓茜,轻拍她的肩膀——
“别怕,总有解决的办法的,我们再好好想一想,马上就要高考了,我觉得在高考之前,你还是先不要跟虞渊提这件事了……
以免影响他的考试,你爸那边你也可以再跟他好好沟通一下。
无论最后你要不要出国,高考对你来说还是很重要的,你先好好调整自己的心态,先好好准备考试吧,一切事都等考完试再说。”
叶梓茜点了点头,她原本担心想着的也是千万不能因为这件事情影响到虞渊的成绩和未来。
这么长时间和叶梓茜的相处,虞渊对她早已是足够了解——
他很快便发觉了叶梓茜这几日的反常。
她似乎一直在回避、躲闪和疏远他。
明明那天晚上他送了她戒指后,她看起来那么高兴,那种喜悦是装不出来的。
而如今两人之间像是隔着一层似有若无的隔阂。
虞渊忽然觉得自己触碰不到叶梓茜真正的心思了。
以往,他一直都觉得她是一个很好懂的人。
因为叶梓茜总是会把自己的情绪表现在脸上,对待虞渊更是没有丝毫保留的坦诚相待。
虞渊从未感受到过叶梓茜对他如此的疏离。
似乎在他刚转学来烟城中学时都不曾如此。
毫无疑问的——
叶梓茜在躲着他。
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的。
一开始其实迹象并不明显,是叶梓茜不再主动地发消息给他,甚至于慢慢的减少回虞渊消息的频率。
推脱自己在复习,很忙,时常忘记回复。
叶梓茜也不再像以前那样——
背着书包,不打一声招呼就直接到虞渊家中去找他,说着要同他一起复习。
睁眼说瞎话地说在虞渊的身边复习比较有效率。
虞渊的房间,叶梓茜也早已是登堂入室了。
两人就挤在一张书桌的左右一同温书,虞渊看起来倒是一如既往的沉寂,认真地看书。
叶梓茜就不是这样的——
她说的话根本就是鬼话,什么更有效率?
只要待在虞渊的身边,时常就会分散叶梓茜的注意力,她时不时就会转过头去看向身边的人。
夏日天气比较热,穿的也比较清凉。
虞渊在家的时候偶尔会只穿着一件背心,裤子倒一直都是宽松的长裤——
再热也是如此。
但到底是处于青春期,偶尔看到自己身旁虞渊裸露着的臂膀,叶梓茜还是会禁不住觉得有些脸红心跳。
自己反倒是先不好意思起来了。
老旧房子里的空调多少都有些小问题,偶尔会不大制冷,开着空调的时候,往往还需要开上一个小风扇。
这个绿皮的转扇是原先房东留下来的,看起来真的像是一个老古董,很有年代感。
转起来还会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
在这样安静的房间里,听着格外清晰。
并不算是特别悦耳的声音,甚至可以说有些嘈杂,但却总能让叶梓茜的心莫名宁静下来。
比不上家里舒适的环境,但叶梓茜却是享受着待在虞渊身边的每一分每一秒。
这时候,戎安筠常常就会适时地送进来一些水果和饮料,惹得叶梓茜连忙送上几句甜话。
一起度过了太多个这样安静的午后。
两人时常看书到下午,累了就会搬着椅子坐到窗台旁边,偶尔一起欣赏一下落日的余晖,还有天边映红了的晚霞——
这一切靓丽的色彩,都被印刻进了叶梓茜的脑海之中。
而如今也只存在于记忆之中。
叶梓茜甚至不敢再去过多地靠近虞渊。
拼命的克制,不让自己再有所越距。
就算是虞渊难得主动打电话过去,叶梓茜也只敢客气地问一句有什么事情。
过往那些信手拈来的撒娇的甜腻话语,竟是一句也说不出口。
虞渊就算再迟钝也知道叶梓茜在避着他。
起初他以为是高考给她带来的压力,后来又想起她那一夜的不安,心道自己是不是还没有把人给哄好。
还没有让她足够安心。
虞渊想着等到高考之后再跟她好好谈一谈。
这一点上似乎和叶梓茜不谋而合。
两人便是心照不宣地持续着这样的状态。
其实有时候,当爱占满了一整颗心的时候,心上人几乎变态的占有欲也能让对方心甘情愿的沉溺其中,满心满眼都会是难以抑制的欢喜。
而当心渐渐变得凉下来的时候,那份欢喜便会从高空中跌落,摔成千片万片。
叶梓茜如今便是品尝到了这其中的苦涩。
她想着在她不再主动靠近的时候,虞渊依旧可以淡然的就停留在原地,不会去过多地追逐。
——这样或许就挺好的。
若当真无可奈何必须要离开的话,叶梓茜天真地想着也许这并不会给虞渊带来太大的悲伤,
毕竟叶梓茜从不想因为自己而给虞渊带来任何的苦痛。
一丝一毫,是她给予的。
叶梓茜都无法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