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到了三月底,王厚、王长波二人将去巢县应童试。童试也叫童子试,合格的为秀才,其中成绩一二等的,才有资格参加乡试,乡试合格称为举人。童试四月初在巢县举行,这日清晨,三叔将王厚、王长波带到渡口。从这渡口乘船到巢县需一天时间,由于山村偏僻人少,船不大、只能载二十几人,而且两天才发船一次,均是早上出发,次日晚归。
三叔道:“此去应试,三叔我已经叮嘱甚多,毋庸多言,还望你们好好珍惜。”二人拜别三叔,船缓缓向湖面划去。
晌午时分,王厚立于船头,湖水拍打船舷,发出“哗哗”的声响。远方茫茫湖面,一望无际,偶有白鹳从头顶天空飞过,想起自己八岁那年,三叔站在村后山上,指着湖面说道:“八百里巢湖,此时风平Lang静,然而风Lang起时,唯有这些白鹳逆风飞扬。小白颧自出生到可以起飞,只需二个月,它们是这湖面的强者……三叔老了,却希望你们勤于学习,练好身体,像这白鹳一样能早日起飞。前方,是更美丽的景致。”
王厚此时心潮澎湃,暗道:“三叔,厚儿现在去应童试,定要考取好的名次,我也将像这白鹳一样,翔于天地之间。”
此时,前方五十丈远处的湖面忽地卷起一阵漩涡,那漩涡越转越大,卷起一丈粗细的水柱直奔小船而来。“龙卷风!”船家惊呼一声,拼命划动双桨,想要离开那扑来的水柱,船身擦过水柱,王厚却一个踉跄,被那水柱从船头卷起,盘旋着而去。
“王厚……”长波缩在船上,吓得全身发抖,半天才痛呼一声,哪里还有人影?
边王村,阿呆趴在王长枝的身边,懒懒地晒着太阳,忽然将头伸得笔直,四肢并用,拼命向湖边爬去。“阿呆,你要去哪儿?”长枝在后面急切地问道。阿呆并不停顿,疯了似的爬向湖边,跌入水中,消失不见。
王厚被卷入水柱,只觉得身子凭空托起,不停地向上盘旋,许久,身子倏地向下一沉,摔入湖里,一口水呛过,立刻昏迷过去。也不知过了多久,只觉得身体缓缓下沉,一直沉到湖底,却又被湖底弹起,渐渐浮向水面,湖水仍旧发着哗哗的声响,拍打着自己的全身,又酸又痛,极力地想抬起头,可就是动弹不了。
王厚睁开眼时已是傍晚时分,发现自己泡在水里,后背却靠在一块石头上,扭头四望,不由惊叫一声:“阿呆?你怎么在这里?”阿呆趴在石头上,无力地闭着眼,似是极为疲惫。王厚想起自己被龙卷风卷起的水柱带上了空中,不知过了多久又掉入水中,此时想来仍是后怕不已。
“是阿呆救了我?这是哪里?”王厚爬了起来,全身酸痛不已,向四周看去,似是一座小岛,岛上长着很多树木,有松柏更多的是紫薇,或挺拔、或弯折。
王厚坐下运功调息,这么多年在朱志的教导下,王厚跟着朱自平一起练武。功夫不大,身上的衣服慢慢蒸干,全身也有了些力气,便对阿呆道:“阿呆,你在这里歇息,我去岛上看看有没有地方可以容身。”阿呆仍是趴着不动。
走到林边,见立着一块石碑,上书“紫薇岛”三个字。从林间上行,不一会就到了岛顶。岛不大,高出湖面只有百丈,方圆也不过一里,四周是苍翠的树林,根本就没有什么洞穴可以容身;岛之外是茫茫的湖水,太阳发着金色的光芒开始缓缓下沉。
王厚叹了口气:“看来今晚要在树林中度过了。”沿来路折身向下,阿呆还是趴着不动。王厚觉得腹中饥饿,摸摸口袋还有五块面饼,撕开纸封,拧下一小块凑到阿呆鼻子前,阿呆张开嘴将面饼吞进口中,王厚自己也啃了起来。
天渐渐地黑了下来,天空镶上了点点星辰,此时是三月底,没有月亮,只有几颗大的星星明亮地闪烁着。王厚问道:“阿呆,咱们今晚就在树林里罢,这四周没有其它容身之地。你能走动吗?”阿呆懒懒地伸出四肢,向树林爬去,爬到林边,却并不向里,而是折身向右。
“阿呆,你去哪里?我看了,这里除了树林并无其它合适地方。”阿呆并不驻足,仍是缓缓爬行,直到约五十丈处才停下,却用前肢在草地上扒起来。王厚愈发好奇,知道阿呆还没有恢复力气,折了一根松枝上前帮着掘开泥土。大概刨出半尺,忽听到“咚”的一声,松枝撞在一块青石上。
王厚拂掉泥土,只见青石并不平坦,上面有个脸盆大小的凹坑,凹坑的四角各有一个陷下去的小洞,阿呆趴了上去,将四肢插进小洞,就听一阵轰隆隆的声音传来,在前方一丈远的斜坡上露出一个洞口。王厚揉揉眼,直疑自己是在作梦。
阿呆爬出小坑,将泥土填回,然后径直向那洞口爬去,王厚赶紧跟了上去。进得洞中,阿呆在另一石坑上趴下,又是一阵隆隆的声音,洞口又重新合上。合上后,洞内愈加明亮,却是石壁上镶嵌的夜明珠所发,一排排夜明珠向前延伸。
“这是什么地方?”王厚直惊得目瞪口呆,只见洞壁刻着三个盆口大小的字:“王乔洞”,凝神细看,下方还雕有一块小字:
“吾乃王子乔,为黄帝四十二代后人,本名姬晋,字子乔。灵王二十一年,洛水泛滥将毁及王宫,灵王决定堵塞洪水。吾进谏曰不可,自古为民之长者,不堕高山,不填湖泽,不泄水源。天地自然有其生生制约之道,可聚土疏川以导洪水。不意触怒灵王,以为吾嘲其不仁,遂被废为庶人。嗟乎!吾云游访仙,落难巢湖,幸遇灵龟,筑穴于此。”
王厚读罢不禁深吸口气,太不可思议了!灵王距今已将近二千年,王子乔是周灵王的儿子,十五岁以太子身份辅佐朝政,后被废为百姓,他的故事曾见于书本,汉刘向《列仙传?王子乔》中说他归隐三十余年后,成仙而去;《古诗十九首》中也曾说“仙人王子乔,难可与等期。”没想到他竟然是在这岛上归隐,他说得遇灵龟,莫非是阿呆?或者阿呆是那灵龟的后代?
阿呆用头蹭了蹭王厚裤角,往洞内爬去。洞内斜坡向下,王厚跟着阿呆向下走去,只见左右洞壁上雕有许多佛像,但佛像形态多不完整,不知被谁凿去头部。走不多远,阿呆停了下来,却见一块石像雕刻得线条清晰,为反弹琵琶的模样,石雕长约二尺,高约一尺,是两个对称的“飞天”组成,画面中的人体态轻盈,姿势自如优美。
“飞天”石刻下方是一个壁龛,其内有一物,王厚拿在手中,是两块薄薄的石片,状似足垫,色泽暗绿,较为柔软。翻过来,后面还刻有小字,上面的一片写道:“吾一日在湖心见绿石一块,生于水草之间,色泽墨绿,吾甚喜,将其带出,却见此石可浮于空中。”下面的一片写道:“吾曾见飞天画卷,遂将此石制成足垫,垫之虽不能飞天,却亦可御风而行。”
王厚沉吟道:“王子乔在巢湖底下得到一块可以漂浮的绿石,王子乔将它制成足垫,莫非这足垫真能让人踏风而行?”便脱掉鞋子将绿石片塞入放好,重新穿上走了两步,却并未漂浮之感,略觉失望。
阿呆眼露不屑之色,领着王厚继续前行。不一会,就见到一座水池,池子不大,方圆不过一丈,却冒着腾腾的热气,似是温泉。阿呆瞅瞅王厚,将前肢探入水中,又扭头瞅着他。
“阿呆,可是让我泡这温泉?”见阿呆咧了咧嘴,王厚脱去衣衫,忽道,“阿呆,不许偷看。”
阿呆又是眼露不屑之色,闭上眼睛。王厚呵呵一笑,迅速脱掉裤袜,“扑通”一声跳入水里。水深及胸且不停打着旋涡,王厚只觉得全身非常舒适、暖和,他自幼在湖边长大,水性自是不错,此时放松之下,忽觉一阵倦意袭来,竟浮在水面昏昏睡去。
若是有练武之人看到这场面,只怕会羡慕得眼红,只见王厚在水里展开身体,体内不停地排出杂物,一缕缕污水从他身边产生,又被旋着带向池边。
王厚正在洗筋伐髓,肌肤开始变得晶莹剔透,而这些他自己居然丝毫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