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水红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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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第1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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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131章紫幻花洇

黄翎羽愕然,暗忖这家伙倒是敏感,不过仔细再想,如果不在这方面敏感,那也就太不是男人了。于是:“你就放心吧,你弟不就是个男人嘛,我们哪里能成什么真夫妇。”

慕容泊涯刚送了一口气,马上就提起来,大声道,“不对!就是男人才危险啊!”

黄翎羽叹口气,末了,恨铁不成钢地卡上泊涯的脖子,前后晃动,一边骂:“就你这个不成器的成天胡思乱想,男人也不行女人也不行,你弟也不行你妹也不行,你究竟想要我怎样!”

“不,不,不敢,”泊涯呼吸困难地辩解,“不敢了不敢了,你饶了我这次,下次再不乱想了。”

黄翎羽才放开他脖子,发现对方额头上还出了一层细汗,想想他明明武功挺好,却又由着自己摆弄,稍觉不好意思,终于还是:“得,你就去问问程平和我那帮学生吧,他们背地里是怎么说我和炽焰的我还不知道?你一问就不会再有犹豫担心了。”原来那些所谓“两男受受不亲”之类的俚语,黄翎羽还是有所耳闻的。

天还没亮就清醒了,慕容泊涯果然早就离开了。南韩白羽旗军将在第二防线受到顽强的抵御,给柴郡军民留下了更充足的准备时间。

黄翎羽百无聊赖地窝在窗边软榻上,看外面的桃花盛开,暗忖要是有一壶小酒,那可不知多么惬意。

“春观春桃啊……”他念叨着,伸手到榻旁地上,随手捡起一本册子。此时,软榻旁已经被几摞书籍摆满,除了慕容楠槿书库里的地方志,慕容泊涯为他准备的地理注疏,还有几叠六芒楼传来的区域地图详注。

一边看一边用炭条在旁边作备注,忽闻得外间咔嚓一声响,黄翎羽心想又来了,又废了,叹气着把书放了回去。

抬起头时,果然是慕容炽焰进来了。他还是一身招牌似的白长衫,倒是换了漆色的腰封和墨绿的绳结,在这个山海居里也不会有什么人能够擅闯,他也就随意换回男装。

只是有一个问题十分严重,他急性子的毛病越发严重的样子,原先进门还会敲门,等待别人为他开闩才进来。但现在却如同在自家里一样,到哪里都如入无人之境,如果闩上门了,干脆就将碍事家伙给震断。反正他武功还在,这种小事根本不放在眼里。

黄翎羽对他狠皱眉,语气却无奈之至:“我早说过把院里门闩全换成树枝,折也不心疼,程平总是不听。我看你们对老上司下属成心给我找气受吧。”想想看,程平原来不就是慕容炽焰手下吗?

直到黄翎羽觉得安静到奇怪,抬起头来,才见慕容炽焰一只手压着额头,眉头皱得死紧,仿佛初次见面似的,又毫无顾忌地打量着他。

“你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这几日,头有点晕……”话才说完,慕容炽焰抱着头倒下地去。黄翎羽大惊失色,激动中就要站起来,连手杖都忘了拿,膝盖一软,顿时跪倒在榻边。

岳徽和秋弱水这几日帮着军医房里清点随军药草器材,顺便了解军中事务,所以没得还得四处奔波,常常让人找都不知道上哪儿找去。等接到山海居的传唤再回来时,已经傍晚时分。

慕容炽焰身份隐秘,只感隔着帐子让南王府医正史给请了脉,只是思虑过多、操劳过度所致。

把脉半晌下来,岳徽始终一句话不说。他在个年纪就已经学得乃师白庞之风,没有确切的把握就不对病情多半句。他叫过秋弱水,将慕容炽焰的手腕递给她,说了句“我去南王府一趟”,便飞身冲了出去。

秋弱水把完脉后,也是一言不发,最后才:“似乎是紫幻花……”

“紫幻花?”黄翎羽问,这些学生在六芒楼里各有专长,可以肯定的两是:第一,黄翎羽肯定不擅长中医药;第二,岳徽和秋弱水肯定是其中拔尖的,不过一个擅医,一个擅毒罢了。

“一种内服起效的致幻药,因只取用其紫红小花而得名。”

“致幻药物吗?但他和我们在一起也有论月的时间,其间我们同吃同饮,他若中了药,我们岂不是也应该中了?”

秋弱水严肃地道:“这种药草,千年前由梅若影在极北草原里发现,因为发现它药性特殊,便想办法将其焚毁。但果然还是没能禁绝。”

“你是说,特殊的药性。”

“它会让孩童对喂食自己的人产生格外依赖的幻觉,以至于一旦离开便失去了生存的意志。只有在孩童时期开始服用,并一直不断服用下去,才会起效。而种毒药却只有在断药超过一个季节以后才能诊断出来。”

“这么说,”黄翎羽看向还在昏迷中的慕容炽焰,问,“他也是孩童时期就被人喂食紫幻花?”

“是的。而今断药应该已经超过三个月,所以就显出其他效果来了。首先就是脾气暴躁,时而头晕昏睡,不过很快就会醒来,接下去的才是真难受,就是抽搐和筋骨剧痛。”

“有什么办法可以减轻药性?”

“我只负责毒人,解毒还是岳徽在行。可惜他大概不太确信是紫幻花的药性,到军医房书库里去找典籍了吧。否则倒是可以和他讨论一下。”秋弱水将为了看诊方便而别在耳后的头发放下,说道,“既然没有什么事,我就先出去了。不过还是要多说一句,对孩子使用这种药物的人,不是心理变态,就是没人性。”

黄翎羽伸手去探他额头时,却还是稍凉的手感。他慢慢坐倒在他床边,手杖也咣啷的掉在地上。慕容炽焰挣扎着想要醒来,但翻覆几下终于还是没有睁开眼睛。

抚摸自己已经缺陷下去的膝盖,想起那些年的事情,果然慕容炽焰的本性并不是坏的,难怪他时常会对莫灿作出抗争般的反应。

药究竟是谁下的,是雪妃还是莫灿?但不论如何,大人的错误却要让下一辈去承担,甚至大人的罪业要让下一辈去实行,是如何自私无情的心肠才能想出来的办法?

也是那两个女人,多年前几乎将阎非璜逼得走投无路,幸好也不知道那人是如何办到的,终究还是逃出生天,只不过阎非璜如今却太活跃一些,着实让黄翎羽头疼非常。

“幸好没有恨你,要不然岂非是完完全全的无用功?”黄翎羽对慕容炽焰低声道,“不过你那个灿姨,就算你怎么求也不能再放过她了。”

◆2第132章顾影集册

慕容泊涯又是很晚的时候才来到山海居。自从南王军在柴郡安营扎寨,慕容泊涯根本无视自己的府邸,天天往兄长的南王府里蹭客房睡觉;如今黄翎羽来了,他又到山海居里蹭去了。

黄翎羽说了慕容炽焰的事,慕容泊涯讲起两人很小时候的事情。

很多年前,他俩人曾经十分要好,直到慕容泊涯拜西戗族人的师父。到泊涯回来后,雪妃已经另建殿宇搬了出去,声称炽焰患恶疾不能见人。待得炽焰两年后出来,就已经变了个人似的。只是对泊涯却还有着不出道不明的情分,甚至还曾有过示爱的表现。

“当时我可真是吓死了,就算对女人再没有兴趣,又怎么可以对自己弟弟下手啊,于是就拿出二哥时常教育的那套教育他去,结果他就变得越发暴躁了。”

“原来如此,典型一个缺乏爱的小孩啊。”

“你说什么?”

“说什么也不是说你的坏话,这么关心做什么。”

“就算你说的是他的好话,对我而言也是大大的有关系啊。”

黄翎羽失笑,拉他坐上床,道:“我不是叫去问问程平他们,六芒楼里的俚语么?看来你还没问啊。”

慕容泊涯心道,事关重大,怎么可能没问。但是那俚语半点道理也没有啊,于是道:“很多时候,看上去很弱的人,其实也是能压倒别人的。”

“看来你还真问了啊,”黄翎羽顿感惊异,什么时候连泊涯都变得如此八卦起来,“而且意想不到对男男互攻之事还深有研究。说,你以前都找了哪些人来提高经验的。”

“我这是理论知识,理论!阎大叔乱搞容易得病,我也只是出任务时顺便偷窥而得来的知识啊,”慕容泊涯叫起撞天屈,“你要不信,看看就知道了,我要经验丰富,哪里来得么浅的颜色。”

“嘿嘿,你的……颜色很浅?”

慕容泊涯陡然发现黄翎羽双目发光,支开两只爪子作势欲扑将上来扒他衣服,吓得赶快从床上跳得老高,一跃跃到书桌上。回头再看时,床上的人还磨着利牙,牙尖上发出亮铮铮的绿光。

黄翎羽对四年前的事情记忆犹新,当时他动弹不得,被慕容泊涯压了一个晚上,还上下其手,哪里都摸过了,那真是相当的令人愤怒。

“停,我说着玩儿的,你可别当真,哪个笨蛋会愿意让人看那里了啊。”

“那个笨蛋不就正在我眼前吗?当年你欺负欺负得多欢快啊,现在可轮到你了!”

“看吧看吧,你果然是借故报仇!我要被捉到那才叫有鬼呢。”慕容泊涯左看右看,寻找逃避的地方,忽想起还有一件事情,如见到了观世音菩萨似的,开心得直拍脑袋,大声道:“我想起来了,这次来见你是真有正事的,都被你打岔岔开了。”

“唔?”黄翎羽停下找手杖的动作,疑惑地看过去。只见慕容泊涯从自己带来的一个书袋子里掏出两本书籍,隔远了甩给黄翎羽。

拿到手中,只觉得书的材质不同一般,到看的时候,封面竟然是如此眼熟。

“《顾影集》?上下卷……”

慕容泊涯盘膝坐在桌上,一手支腮,:“前一段时间阎非璜寻得挺紧,我也藏得很辛苦。这种书,除了你们也再没人能看得懂,总之你看完就毁了也成。传到我这一代,我也不想再往下传了。”

“你真是个很不负责任的人啊。就不怕西戗族人找你麻烦?”

“要被阎非璜破译才更加麻烦,也是肖师父他们的意见。”

黄翎羽往里床挪去,腾了一大块地方出来,拍拍身边,道:“回来吧,坐在桌上多难看,要给我家那帮小的看见,不笑话你才怪。”

慕容泊涯戒备地瞪:“你说的啊,不弄我了。”

“好好,不弄你了。”

“也不许咬。”

“你当我是狗?”

慕容泊涯放下心,飞身回床上。黄翎羽哈哈大笑起来,看见慕容泊涯满脸奇怪,就:“我想起,以前在怀戈当铺的时候,那个又黑又胖的张管账也是每晚上飞来飞去到厨房偷东西吃。你这不也是,晚上飞来飞去的,一会上桌子一会上床,和张管账有的一拼。”

这些话说了,把慕容泊涯气得歪嘴。

黄翎羽把那两本书收了,心中疑惑越发的大。阎非璜直接对慕容炽焰出手,恐怕很大的原因也在于《自怜集》上。而今,他在泊涯和炽焰身边也有一段时间了,却倒反不见阎非璜再度有何行动,难道发生什么事让阎非璜再不需要几本书籍,又或者是有什么理由让他不好出手的吗?

更有一个难解的谜团横在眼前,阎非璜对懒人帮的影响绝对是很大的。尤其懒人帮的分子,讲究游侠义气,轻看家国之分。若果阎非璜登高一呼,难保不会有三四成的懒人帮分子转投南韩军队而去。但直到现在,却还没见到懒人帮里起什么动摇。

种种迹象都在提示着,阎非璜并非是全心全意为南韩皇室服务的。他的目的只是要兼并天下。

黄翎羽暗自摇头,就阎非璜那性格,向来鄙视官府得紧。生平志向也只是要自由要游历各地,而不是被权力死死地绑缚着不得动弹。他兼并天下能做什么?他这种个性,就算让他当了太上皇也不会快乐。

“还有几日可以出战?”黄翎羽问。

“三日。”慕容泊涯道,“我去看看炽焰。”

“岳徽出去找抑制副作用的药材了,你去看看他也好。”话是如此,却也不随他出去,两兄弟关系乱七八糟,不是他能够随手插入的。

过不多时,慕容泊涯就回来了,一边关门一边说:“还没醒呢,你们把他养得白白净净的样子,睡着了就跟完全无害似的,哪里像个杀手了。”

“是是,你上床先把烛火吹了,留着怪扎眼的。”

慕容泊涯依言熄灯,回身时却见黄翎羽把手头的书往床侧的地板上放好。其实以前黄翎羽也很爱护书籍,只是如今腿脚不够方便,干脆叫人在床榻旁的地上都垫了木板,书籍就放在上面,方便取用。

他默默地不话,乖乖地钻上床。

夜深人静,慕容泊涯将黄翎羽抱了,额头抵在他肩窝里。

黄翎羽的体型再怎么长也不如泊涯,只能么小小一团似的被抱着,但知道他心里事情很多,也环起手来,顺着他背脊抚下去,一次一次重复,仿佛没有尽头。

“算起来,前世后世,我也比大上好几个年岁,阎非璜那老头子更是当你老爹都足够,却让你趟上我和他档子事,你也真够可怜的。”

“可是初见面时,我还认为你是个初出茅庐的黄毛小子。”

“是嘛!我们第一次见是在那里了?”

舒服地窝在黄翎羽手臂里的慕容泊涯慢慢笑得颤抖,渐渐抖不成声,许久才回答:“你可不知道,当时就站在墙根,因为算盘打不好,头一天晚上被肖师父罚站,站着站着就睡着了。砰一声磕到墙上才慌忙站好,但还是没清醒的样子。那时我的感觉就是,你可真能抗疼啊……”

“是吗?……我好像有些印象了,不过说实话,睡着时是一点感觉都没有,醒才知道头疼,原来是撞墙撞的啊。”

窗外的清风微拂,在空广庭院里带起花叶寥落的响声。只有两人的体温和呼吸。慕容泊涯觉得,这一刻的感觉,会让他记忆很久,直到生命的消逝。又或许纵然生命消逝,也能带入地底,成灰变土,不会改变的随在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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