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前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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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轻言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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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轻言分手

连着几天,太傅都未上早朝,群臣不敢公然议论,私底下却各有版本。皇甫瓒多日不见莫默,下了朝后特地将西门嘉俊叫出来问话,西门嘉俊抓抓头道:“卑职也不知。自从知道皇上无恙之后,他就将自己闭关房中,何人都不见。”

皇甫瓒心底害怕莫默当日所说的“好聚好散”,不免焦急:“你何不问问保护莫默的隐卫?”

“问了,不过莫莫事先说了,他要冬眠,不让隐卫跟着。”

“……冬眠?”

此时的莫默确在冬眠。自从知道诸葛铭给的是真正的解药后,他一直持续紧绷的神经终于得到放松,这一放松,就睡得人事不省。连着睡了三天三夜,谁人来叫门都没用。

这日西门嘉俊去太傅府又吃了闭门羹,无所事事地在街上溜达,远远看到某个熟悉的身影走进月移楼,他眼珠子一转,打定主意追了过去。

萧景夜下了朝到城楼巡视一番后,照旧到月移楼喝上一杯。不料酒刚上桌,某个讨厌的声音就跟着冒了出来:“哎呀呀,怎么这么巧啊?在此也能遇上萧将军,可见你我有缘啊!”

萧景夜暗自悔恨没有要间雅间,抬头看见嬉皮笑脸的西门嘉俊,黑着脸道:“滚开。”

“干嘛如此绝情?”西门嘉俊厚着脸皮坐在他对面,感觉到扑面的寒气,摸摸鼻子道:“好歹相识一场,一起喝杯酒又有何妨?”

萧景夜冷笑道:“道不同,不相为谋。”

“此言差矣。”西门嘉俊冲他挤挤眼,笑得不怀好意:“萧将军冰雪聪明,怎会看不出当今局势?”

萧景夜冷冷地看着他。

西门嘉俊嘿嘿一笑:“萧将军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正所谓良禽择木而栖,萧将军千万要好好想清楚啊!”

“你为何与我说这些?”

“自然是因为我不舍得与你对战啊!”

“……”

眼看萧景夜眼冒杀气,西门嘉俊不得不补上一句:“所谓英雄惜英雄嘛!”

“那你就错了,”萧景夜拿剑起身,漠然道:“我无时无刻不在等着机会杀你!”说完,扔下碎银,转身就走。

西门嘉俊拿起酒壶自斟自酌,叹道:“原来阁下无时无刻不在惦记着在下啊,真是令区区在下受宠若惊啊!”

刚下了两步楼梯的萧景夜脚步一转,就要杀回来。

西门嘉俊急忙拎起酒壶跳起来,三两下从二楼护栏纵身跃起,轻飘飘落到大街上。他抬起头对着面色铁青的萧景夜露齿一笑,晃了晃手中美酒,转身潇洒离去。

莫默足足睡了五天才醒过来,刚一出房门就见管家小跑过来,满眼泪花地看着自己,激动得声不成调:“爷,爷!您可总算出来了!书房里的奏折都快堆成山了!”

“……”莫默郁闷道:“我刚睡醒,你就不能不这么大煞风景吗?”

“哎哟我的爷啊,这皇上都请了好几个人来召您进宫了,您再不去,就是欺君之罪啊!奴才这就给您备轿去。”

“回来!”

管家飞快跑回来,眼巴巴地等着莫默吩咐。

“别急着忙活,快给爷弄几桌好吃的,爷快饿扁了。”

“……”

皇甫瓒不曾想到自己亲临太傅府,入眼便是跟饿死鬼投胎似的莫默,登时整个人愣在厅门口,满面笑容僵死在俊脸上。

莫默一手抓着烤鸡,一手拿着筷子夹菜,正吃得不亦乐乎,一抬头看见门口的皇甫瓒,差点噎住。扔了筷子用力捶了两下胸口,才咧着油腻腻的嘴对皇甫瓒笑道:“皇上,你肿么来了?”

皇甫瓒啼笑皆非道:“怎的饿成这样?你是几日没进食了?让人看见我们堂堂大圣王朝的太傅如此模样,还以为国家缺粮至此呢!”

莫默眼角的余光瞄到皇甫瓒手里拎的两坛酒,登时扔开手中烧鸡,举着油腻腻的手热情地扑向皇甫瓒:“皇上你怎么这么客气,来我这里还要带这么多礼,这怎么好意思呢?”说完,抢过那两坛宫中佳酿,死死抱在怀里嘿嘿傻笑。

皇甫瓒无言地叹了口气,找了个地方坐下,道:“听说你这几日都在府中休养?”

“对啊,前一阵子累得像头牛,连喘气的机会都没有。如今朝里朝外的事情也解决得差不多了,当然要抓紧时间补眠了。”莫默重新回桌边吃饭,“皇上你吃过饭没有?要不要一起吃啊?”

皇甫瓒直直地看着他,若有所思道:“你吃吧,朕不饿。”

莫默也不客气,继续大快朵颐。

皇甫瓒盯着莫默的侧脸看了一会儿,忽然道:“莫默……”

莫默没有看他,继续往嘴里塞东西,含糊应道:“嗯?”

“你还在生朕的气吗?”

莫默的动作猛然顿了一下,又神色如常地继续吃饭:“皇上多虑了,臣怎么敢?”

“你从刚才到现在,都不曾正眼看过朕,”皇甫瓒死死盯着他,道:“你转过来,看着朕的眼睛说话。”

莫默静止不动,垂着的脑袋掩去脸上的表情。

皇甫瓒终于忍不住站了起来,刚要走过去,莫默就像触电般弹起来,退后了好几步,低着头不看他,闷声道:“你不要过来。”

皇甫瓒停下脚步,气道:“你这是什么话?朕多日不见你,你就这样对朕?”

“皇甫瓒,”莫默深呼吸口气,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道:“这几日我想得很清楚,与其互相猜疑,还不如结束做回朋友。我还是会依言帮你对付摄政王,稳固你的江山,但是我不要喜欢你了……”

“住口!”

莫默被吓得一抖,缩着肩膀不敢看皇甫瓒的表情。

此时的皇甫瓒面沉如水,一双狭长的凤眼被烈焰烧得又红又亮,他用尽全力才强迫自己稍稍冷静下来,他不能让莫默继续说下去,他怕自己会受不住对他出手。

“莫默,你听我说,”皇甫瓒的胸膛剧烈起伏着,他抹了把脸,道:“你不要讲话,听我说就好。对不起,之前对你有所隐瞒有所怀疑,都是朕的错。我承认我很生气,我在吃醋,我无理取闹,但是我从没想过跟你结束。我不要结束,我不要做回朋友,你不要……你不要生气,好不好?你想怎样我都答应你,你不要……不要说出这种话来伤朕的心……”

莫默缄默不语,背靠着墙,眼睛盯着地面,一点反应都没有。

皇甫瓒的心底空落落的,眼神也逐渐空洞起来,他看着离他几步远的莫默,却感觉格外的遥远。伸出手想将人拉回自己怀里,感觉到莫默的抗拒,就连抬手的力气都丧失了。

皇甫瓒颓然地站着,脑子里乱糟糟的,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皇甫瓒……”

皇甫瓒急急忙忙抬眼去看他,生怕错漏了一字半句。

莫默偏着脸不看他,声音听不出半点情绪:“你还不明白吗?我们是不可能在一起的……与其将来大家痛苦,不如现在来个彻底的了断,从此君是君,臣是臣……”

“那你当初又为何给朕希望?!”心痛得像要裂开一样,皇甫瓒终于忍受不住,一掌挥出,旁边的花瓶碎了一地。莫默惊骇无比地看过去,又被皇甫瓒布满血丝的眼瞳吓了一跳:“皇上……”

眼前一阵一阵发黑,喉间充满腥甜之气,知道是急火攻心所致,皇甫瓒踉跄着朝门口走去。莫默怔怔地看着面色灰白的皇甫瓒跌跌撞撞地离开,脚下意识地追了上去,可当眼泪忽然掉下来时,莫默才惊觉自己在做什么,匆忙停住脚步,目送着皇甫瓒走远……

在那之后皇上就病倒了,加之之前的旧伤,这一病就是一整个春天,病愈后整个人清瘦了不少,脸色苍白,眼神疲倦,说两句话都还会咳嗽,群医束手无策。

西门嘉俊敏锐地察觉到皇上和莫默之间微妙的变化,皇上生病这段期间,莫默整日失魂落魄,可不管怎么担心也不主动求见。皇上亦如此,不主动召见莫默,就是私底下议事也很少与莫默交谈,两人之间似乎一下子横生出一道难以逾越的沟壑。

“朕收到消息,丁将军已经……咳咳,已经收编了元家军,不日就要班师回朝。”

西门嘉俊小心翼翼地瞄一眼身边的莫默,只见他呆呆地看着皇甫瓒,眼底满是担忧。皇甫瓒却只看着手中的密旨,道:“各位爱卿有何想法?”

西门坚是个大老粗,虽然觉得皇上与莫默好像有点不对劲,却也没多想,只道:“丁凯一旦回朝,仇老贼就会伺机谋反,到时联合守城将领萧景夜的三万守兵,轻而易举就可以将京城困住。微臣虽有御林军五万,大内侍卫五千,恐怕也难以抵挡这天下的兵马。”

皇甫瓒轻咳两声,道:“西门统领的意思是说,只有京城不受困,我们才有胜算?”

“不错,”西门嘉俊摸着下巴道:“假若摄政王真的打算逼宫,他一定会留几万大军驻守京城之外,以便里应外合。如果这个时候城门关闭,令他们首尾不能呼应,我们就可以来个瓮中捉鳖。”

皇甫瓒静默片刻,忽然道:“太傅有何高见?”

莫默吃了一惊,回过神来,呐呐道:“守城军兵的确是胜败的关键。”

西门统领道:“但是萧景夜是摄政王的人。”

看到皇甫瓒蹙眉,莫默急急忙忙道:“我……我有办法。”

皇甫瓒终于抬起头来看他,目光相接,他几乎是下意识避开。莫默心底一阵难受,垂下眼帘道:“我去说服萧景夜,至于如何对付摄政王,我已经有主意了。”

皇甫瓒也不多问,淡淡道:“那一切就有劳太傅了。”

莫默鼻子一酸,拱手道:“微臣告退。”

皇甫瓒漫不经心地应了声,拿起旁边的奏折起来翻阅。

西门坚、西门嘉俊:“……”

“莫莫,你等下!”西门嘉俊三两步追上莫默,刚要开口问话,却见莫默回过头来两眼泪汪汪地看着自己,“……”

把满腔质问咽回肚子里,西门嘉俊无力道:“到底发生什么事?那个山大王不是已经走了吗?你们还在闹什么?”

“我们分手了。”

“啊?何谓分手?”

莫默发泄似的大吼大叫起来:“是啊!我们分手了!你是猪吗?连分手什么意思都不懂?还暗门的首领呢,没文化没常识!看着就讨厌!闪开!”

西门嘉俊呆呆地站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气得破口大骂:“奶奶的,我招谁惹谁了我……”

皇甫瓒站在窗前,看着莫默走远,才收回目光,圈起拳头放在嘴边压抑地咳嗽起来。

“皇儿……”身后幽幽传来一声叹息。

皇甫瓒怔了下,转身时已是神色如常:“母后何时来的?怎不见人通报?”

“是你过于专注,没听见罢了,”太后看着自己高大的儿子憔悴清瘦的面容,心底实在不忍,眼圈发红道:“皇儿,看见你这样,母后又如何忍心……”

“母后不要难过,儿臣无恙……咳咳咳……”

“皇儿!”太后听着揪心,急忙过去扶住他,对外喊道:“来人,快去请太医过来!”

“不用母后……咳咳咳,母后,儿臣真的没事……”皇甫瓒深吸几口气,稳住心神,勉强笑道:“怕是之前落下的病根,慢慢调理,总会好的。母后不要这么担心。”

“你叫母后怎能不担心?”太后泪眼婆娑道:“皇儿啊,你莫要欺瞒母后,你是母后怀胎十月所生,你心里怎么想,母后又岂会不知?你这是心病啊……”

皇甫瓒面色变了变,继而微微一笑,扶着太后坐下,道:“朕现在最大的心病,就是如何对付摄政王,稳固我大圣王朝的千古基业。其他的,儿臣一概不去想……咳咳咳……”

“傻孩子,你要骗母后到何时?”太后心疼地直抹眼泪。

皇甫瓒自嘲一笑,道:“曾经朕以为,只要朕不当皇帝,那么就有可能与他厮守到老。看来,还是朕想得太简单了……恐怕他所向往的生活,从来就不在此。”

太后一愣:“皇儿何出此言?”

皇甫瓒笑着,眼中却泛着盈盈泪花:“他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啊……”

萧景夜应约来到天香楼上房,一进屋却见莫默心事重重地坐在那里埋头喝闷酒,眼神空洞而迷茫,整个人说不出的压抑。

萧景夜暗暗吃惊,故意干咳一声提醒他客人到访。

莫默如梦初醒,抬头看到他,咧嘴笑了笑:“来了?坐吧,陪我喝一杯。”

萧景夜依言过去坐下,莫默主动为他倒了杯酒,又给自己倒了杯,道:“萧萧,我知道你这人虽然看起来很酷,但其实心地很好。多谢你多次出手相助,我敬你一杯。”

萧景夜没有举杯,莫默却好像没看见,径自将酒一饮而尽。

“出什么事了?”萧景夜轻轻按住酒瓶,不让他再继续喝下去。

莫默发现瓶子动不了,委屈地扁扁嘴,道:“我失恋了,借酒浇愁,你不陪我喝也别拦着我啊……”

“失恋?”萧景夜怪异地看着他。

莫默挠挠眼角泪痣,道:“怎么古代没有‘失恋’这词吗?那不然你们怎么形容原本相爱之人不再相恋?”

萧景夜眸光一闪:“此话何意?”

“诶,别问那么多了,我们继续喝酒。”

萧景夜漠然道:“若你找我只是为了喝酒,那么请恕卑职不奉陪。”

眼看着萧景夜打算起身离开,莫默急忙一把拉住他,道:“萧景夜,我问你个问题。”

萧景夜目光疏淡地扫过他拽住自己衣袖的手一眼,道:“你问。”

“你为何要效忠摄政王?明知他不是一位明君,明知他并非诚心待你,甚至让你沦为自己儿子的玩物。他这样对你,你为什么还愿意跟着他?”

萧景夜在听到“玩物”二字,心头巨震,猛地挥开莫默的手。

莫默原本就有了三分醉意,被他用力一甩,“咚”的一声倒在地上。

“你是来劝我背叛主公的?”萧景夜杀气腾腾道。

莫默摔了一跤,整个人清醒不少,知道自己无意间戳痛萧景夜的伤口,顿时慌了手脚:“你不要生气,我不是故意那么讲的……”

“莫无闻你听着!”萧景夜忽然用未出鞘的剑抵住莫默的咽喉,冷冷道:“不要以为我帮过你,你就自以为是!我已经不是当年的萧景夜,再也没有人可以让我变成玩物!主公救我养我,你以为就凭你三言两语,我就会背叛他吗?莫无闻,你太高估自己了!”

莫默坦然与他对视,道:“我只是希望你想清楚,你究竟是为谁而活!”

萧景夜被看得一怔,脱口道:“我为谁而活,与你何干?”

“因为我当你是朋友!”莫默有点生气了,瞪着眼睛道:“即使你觉得可笑,可是在你多次出手救我的时候,我就已经无法将你当做敌人!如果你真的一心为你的主公,又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救我?!”

“……”

莫默忽然展颜笑了:“答不上来是吗?那我告诉你,因为你也不想与我为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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