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喜欢用扫把打我的背，即使我什么都没做错。”

两人的家乡，是滨江西边的一个小地方，叫怀仁乡。

当他们还是同学的时候，苏巧雪不止一次这样跟张耀说过。

“不过还好，时间一长，被打的时候反而没那么疼了。”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甚至浮现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微笑。

也许是不幸的人之间会互相吸引，当他们的眼神交汇，就能确定对方是同类。

张耀在学校时就孤僻，苏巧雪虽然好一点，但是也经常成为同龄人戏弄的目标。

但是她的承受力比张耀更强一些，在这样的环境下，她的脸上依然没有失去笑容。

自从张耀来了滨江之后，她似乎也受到了鼓舞，跟着来了。

她刚来时，没有告诉张耀，去快餐店做服务生。

后来他们在网上聊天时，张耀才知道。

并且，她不知道怎么回事，被金鼎公司的人看中，招去做了正式员工。

虽然那里规定很多，但是总算是一份体面的工作。

苏巧雪把这个消息告诉张耀的时候，心中还是十分开心的。

那么，苏巧雪为什么跟张耀这么亲近呢？

她对自己的父母，都没有对张耀这么亲近。

因为父母从不听她说话，全世界也没人听她说话，只有张耀一个人听她说话。

时间一长，苏巧雪认为自己已经喜欢上张耀了。

她向张耀暗示过这件事，但是张耀没接话。

当时的张耀，还是个一无所有的穷学生，无法许诺苏巧雪任何事情。

也是因为苏巧雪的暗示，张耀明白了一件事。

身为一个男人，必须要有钱。

否则，真的有个在乎你的人，你都无法将她留在身边。

于是，张耀踏上了去滨江的火车。

只不过，中途出现了谁也预料不到的变故——“张耀”穿越成了“张耀”。

那个过去的张耀的经历和记忆，现在的张耀都还保留着，并且感同身受。

而且，现在的张耀，在原本的世界，其实家庭状况也有相似之处。

因为苏巧雪与张耀有这种复杂而微妙的关系，所以张耀才会那么震惊和纠结。

他用勺子无意识地搅动着豆腐脑，根本没发现，那一碗漂亮的脑花早就被他搅得稀碎。

上学时，苏巧雪跟他说过的话，他还都记得清清楚楚。

“能认识你真好。”

“如果你是我哥哥就好了。”

“这是我亲手烤的小面包，你尝尝。”

那是一次放学后的值日。

她特意留在位子上收拾桌洞，直到人都走光了，只剩下张耀一个人。

她掏出一只粉色的塑料餐盒，上面还印着hllokiy。

她紧张地来到张耀面前，期期艾艾地举起餐盒，请张耀吃里面的小面包。

她的小脸混杂着紧张、不安和期待，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看着张耀，等待他的点评。

那面包样式很普通，跟小笼包个头差不多，表面烤出了十分漂亮的金黄色，上面均匀地撒着白芝麻，一股淡淡的甜香气弥漫开来，钻入张耀的鼻子。

只不过有一点不完美——所有的面包表面都裂开了，全都破了相。

张耀多看了两眼，苏巧雪急忙解释：“第一次做，发酵时间没掌握好，结果表皮开裂了……不过味道一点不受影响！”

张耀拿了一只，咬了一口。

苏巧雪紧张地看着他蠕动的嘴巴。

咀嚼一番，张耀笑道：“口感劲道，香甜可口，水分充足，烤得很好。”

苏巧雪松了一口气，也十分开心！

她把餐盒往张耀怀里一塞：“都给你！”

然后，她抓起书包，头也不回地跑掉了。

那一盒小面包，张耀一直都牢牢地记着。

不管过去多久，那面包的样子和味道，都依然鲜活，历历在目，仿佛还残留在唇齿间。

……

张耀停止了回忆，摸了摸口袋，掏出一枚硬币。

现在已经很少人用实体货币了，更遑论硬币。

不过张耀口袋里总是有三五枚硬币，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也许是因为超市的收银机里一直没有零钱。

他长出了一口气，要不要去她家看望，就由这枚硬币决定吧。

花就去，字就不去。

他攥起拳头，将硬币放在大拇指上。

“叮！”

随着大拇指发力，硬币发出清脆的轻响，旋转着升上半空。

“啪！”

张耀用手背接住了落下来的硬币，然后伸手盖住了它。

他挪开手一看，是字。

字，不去。

张耀默默地将硬币揣回兜里。

他起身结账，离开了早餐铺。

但是，他没有回金景花园，而是打车去了火车站。

很早之前，他就听过一句话——抛硬币不是为了让硬币帮你做决定，而是让你明了自己的心意。

因为，在你抛出硬币的那一刹那，你的心里早就下了决定。

没多久，张耀就坐上了去怀仁乡的火车。

怀仁乡，苏巧雪的老家。

这么多年过去了，张耀第一次为了一个女人，主动踏出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