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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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第 16 章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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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庭站起身来,大踏步走了出去,留下伊恋一个人在包间里抽泣著。没有人来打扰她,不知哭了多久,房间里昏暗了下来,伊恋慢慢恢复了平静,看看窗外,已经是黄昏了。伊恋站起来,活动著麻木的双腿,又用手理了理头发,深吸了一口气。

伊恋回到芭蕾舞团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她没有再去孟海涛家里,虽然她是那麽的想扑进孟海涛的怀里诉说她的委屈,可是她现在的样子会吓坏了他的。他会去找莫庭拼命!少年时代的孟海涛是为她打过架的,对手是个校外总是纠缠伊恋的小瘪三,为此他还挂了彩,并且被学校通报批评了一次。当伊恋哭著跟他说对不起的时候,他只是温柔地把她拥在怀里,在她耳边轻声说:“不管什麽时候,只要有人欺负你,我就会找他去拼命。”

伊恋昏沈沈地回到宿舍,意外地看到刘明扬正靠在门口等她。

“你怎麽来了?”伊恋木然地说,掏出钥匙开了门。刘明扬刚和电视台签了约,每个周末都要去录一档舞蹈节目。

刘明扬随著伊恋进了屋,“节目早录完了,我估计你也快回来了,从电视台出来就直接过来等你。”

伊恋懒懒地把自己抛在床上,她的心里很乱,一句话也不愿意说。

刘明扬终於但出了伊恋的不对劲,她的头发很乱,脸色苍白,眼睛肿得象一对桃子!“伊恋,你怎麽了?发生什麽事了?”刘明扬急忙问道。

刘明扬一问,伊恋的眼泪又象断了线的珠子一样落了下来,刘明扬大惊,忙扳起伊恋的身子道:“到底怎麽了?孟海涛欺负你了?”

伊恋把头摇得象个拨浪鼓,“我没有去师兄家,我在路上就被人截走了!”

在刘明扬的追问下,伊恋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刘明扬恨得咬牙切齿,“莫庭家住在哪里?我找他算帐去!”

伊恋忙拦住他道:“算了,我想他也就是一时昏了头,他已经向我道歉了,这事就算过去了吧。”

刘明扬的脸色缓和了下来,突然他发现了一个大问题,“你是不是从早上到现在都没吃东西?”

伊恋愣了一下,她真的是一整天都忘了吃饭了,刘明扬这一问,她真的觉得饿了,刘明扬忙奔出去,从食堂买来了饭菜,看著伊恋吃了,才放心的笑了。

吃过东西,伊恋觉得好多了,麻木的身体也能感觉到累了,刘明扬看她神色疲倦,坐了一会就走了,伊恋连洗澡的力气都没了,拉过被子蒙头大睡起来。

孟海涛的高兴落空了。在约定的时间就要到来的时候,伊恋打电话说她不会来了。那时他突然发现,他比想象中的还要思念伊恋,她就在离他不远的地方,甚至可能就在来他家的路上。在他多日的思念和幻想就要成为现实的时候,她突然有了更重要的事情,不能来了!在接到电话的那一刻,他的心仿佛沈进了冰冷的海底,他脸上的光彩全都消失了。他想说话,但喉咙里好象哽住了一块石头,使他开不了口。他努力地深呼吸调整自己,强做笑颜地说不要紧。伊恋又说了什麽,他都不知道了,他只记得自己需要积蓄全身的力量跟她笑著说再见。

放下电话,他觉得头昏极了,脑子里好象有一跟弦绷得紧紧的,砰砰作响。那个散发著诱人香味的披萨还静静地摆放在桌子上,过不了多就,它就会变冷、变硬,鲜豔的色彩也会因材料的变质而变色。孟海涛没有理会那个披萨,他默默的架著拐杖回到卧室,腋下的压痛使走路成为一件很痛苦的事情,每走一步,他便会痛一下,他昏沈沈的头脑也会在那一瞬间猛的情形,紧接著,他就会进入更加混沌的状态中,等著下一秒锺再被痛醒。好在从客厅到卧室只有十几步路,走到了床边,他立刻丢掉拐杖,一下子倒了下去。

孟海涛很累了,他很想睡一下。可是脑中闷闷的嗡嗡作响。他痛苦地翻了个身。断肢压在床上,钻心地疼。“都是因为这条腿!”孟海涛的呼吸急促起来,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因为这条腿,你不得不告别心爱的芭蕾舞事业,否则,作为伊伊的搭档,无论任何时候,你都是最有资格陪在她身边的男人啊!可是,你不能跳了,於是你就成了一个包袱,一个累赘,而伊伊旁边的那个位置,只能属於新一代的芭蕾舞王子,那个健康而年轻的刘明扬!

伊伊!孟海涛在心里呼唤著,心痛得不能呼吸。他把被子拉上来,蒙住了头,也许,伊伊不来是好的,他不必再掩饰他的软弱和绝望。从失去一条腿的那一天起,他就知道他的人生完了,为了守在身边的伊恋,也为了远在国外的父母,他故做坚强,他配合治疗,他去复健,他穿著假肢一步一痛的练习走路。他不想让心爱的宝贝知道自己是个软弱的男人。其实他受不了,失去一条腿和失去伊恋这两样,他都受不了!

孟海涛从枕下摸出一个小小的药瓶,那是一瓶安眠药,上次他受伤後,唐医生怕他夜里会痛得睡不著,就给他开了这个东西。因为知道那这种药伤脑又伤胃,孟海涛宁可忍受头痛欲裂的失眠和断肢的疼痛,也绝少动它。现在,他缓缓的拧开药瓶,一下子倒出四颗小小的白色药片,丢到嘴里吞了下去。有一粒药片没有咽下去,在口中融化,苦涩的滋味立刻在整个口腔弥漫开来。孟海涛他枕头压在头上,一阵晕眩过後,他进入了沈沈的睡眠之中。

**

东方女子大学坐落在喧嚣的市中心,而在校园深处的图书馆,却是一个难得的幽静之所。托娅把图书馆顶层的一个废弃的阅览室租了下来,作为她和她的歌舞团的排练场。这里是一个好地方,整层楼都没什麽人,既不会打扰别人也不会被人打扰,而一出校门就立刻可以重新投入到热火朝天的都市生活中去。

目前排练的这部托娅自编自导并亲自领舞的舞剧,倾注了托娅太多的心血,她有整整九个月的时间谢绝了所有的演出和访问,跑遍了整个内蒙古大草原,和年轻的草原姑娘们生活在一起,循著她少女时代的足迹,编出了这部舞剧。她把他当成是纪念她的青春的作品,是她送给自己的三十岁生日礼物。

托娅是个严肃认真的舞蹈家,进入创作状态以後,她不但要求自己,也要求手下的所有人全情投入,没有周末也没有假日。这样连续过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大家都呈现出疲惫的状态。今天午休的时候,托娅宣布,全组下午放假!姑娘小夥们欢呼著散去了,托娅站在窗边,看著楼下来来往往的年轻学子们,她用一根皮筋把长长的头发束了起来,然後拧开一瓶矿泉水喝了一口,突然想到,她已经好多天没有去看孟海涛了。

托娅有想到就做的性格,三下两下换好了衣服,开车直奔超市,买了许多新鲜的蔬菜和鱼虾。难得今天有空,她要好好做一餐饭给海涛吃。这麽久不见,不知他是不是更瘦了,海涛实在是个让人心痛的弟弟,他那麽善良,那麽优秀,可是上天却残忍地夺去了他的一切。他曾有一双总是含笑的明亮的眸子,可是现在那抹笑意早已被深深的忧伤所取代了。海涛,你的心到底有多苦?托娅低声叹息著。

在孟海涛家楼下等电梯的时候,托娅意外地和拎著一篮水果的陈允相遇了。

“你好啊!”陈允先向她打招呼。

“啊……嗨!”托娅愣了一下,猛然想起眼前的青年就是上次帮海涛拆线的年轻医生。当时他还把差点耽误了海涛治疗的唐医生臭骂了一顿,让托娅心里大呼过瘾。

“你也来看海涛?”陈允笑著说。

“是呀,你也是来看海涛的啊,那你今天有口福了,我亲自下厨。”托娅边说边把满手的菜举起来晃了一下。

托娅的直爽让陈允忍俊不禁,电梯来了,两人象熟人一样一路聊了上来,托娅按了门铃,等了一会没有动静,托娅欲伸手再按,陈允阻止了她。托娅立刻会意,海涛行动不方便,开门自然会比较慢,不能催得太急。托娅对陈允的细心报以温柔一笑。

门开了,对於托娅和陈允的同时出现,孟海涛愣住了。托娅已经大叫起来,“天!海涛你怎麽更瘦了!妈呀!你这屋里怎麽这麽多方便面啊,你这些天都是吃这个吗?”托娅冲进客厅,茶几上放著好几个碗面,大多没有吃完,有的更好象是泡了就没有吃过的样子。

孟海涛慢慢坐到沙发上,疲倦地揉著额头,托娅一边唠叨以便三下五除二把所有的面碗收进了垃圾袋。这边陈允已经犯起职业病问起了海涛的身体,托娅又一阵风似的卷进厨房开始叮叮当当的又切又煮了。

托娅嘴快手也快,没过多久,菜就上了桌,“汤还在炖著,晚点才能喝,先吃饭吧。”托娅边说边盛了三小碗的米饭在各人面前放好。

陈允对托娅的手艺赞不绝口,孟海涛却只动了几筷子。

“海涛,不合胃口吗?这都是你以前爱吃的呀!”托娅说。

孟海涛摇了摇头,刚要开口,胃里一阵难受,他忙扶著桌子站起来就要往卫生间跑,情急之下又撑不稳拐杖,一个踉跄就要栽倒,托娅和陈允忙一左一右的扶住了他。

孟海涛把头埋在洗手池里,不住地呕吐著,他的胃里几乎没有食物,吐出的都是些黄绿色的胃液和胆汁。冷汗顺著他的脖子淌进衣领,托娅不知所措地拍著他的後背,陈允一手扶著他的胳膊一手在他的胃部轻轻地揉著。

好一会,孟海涛才缓过劲来,他艰难地抬起头,虚脱地说,“我的胃很痛……”托娅失声嚷道:“你大学时就有胃痛的毛病,不会是复发了吧!”

托娅说的没错,孟海涛是胃病复发了。大学时他得过很胃病,严重的时候喝口水下去都能痛半天,後来吃了很久了中药,才慢慢的好了。这些天他饮食完全没有规律,又吃了大量的安眠药,不知不觉中,旧病就发作了。陈允听托娅说了海涛本就有胃病,忙把他送到了医院,做了常规检查後又吊了点滴,天黑的时候,孟海涛的胃痛终於得到了缓解。胃病向来是三分治,七分养,止住了痛的海涛回到了家里。他浑身乏力地靠在床上,身体软得不听使唤,好象还在微微地颤抖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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