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唐时日本派出遣唐使向大陆学习中原的文化开始,日本这个国家的文化和生活习惯就被中原文明深深的影响了。对于日本来说,从大陆文明中传来的诸多事物中排名前三的,应当是文字、佛法和茶了。
不过对于文字和佛法的日本化不同,日本对于茶文化倒是一直试图保持着从大陆传入的原汁原味为荣。和其他大多事物从唐时便传入日本不同,茶叶和茶文化传入日本的时间不过才4、5百年而已。
而茶叶和茶文化的初传播者,乃是被日本人称之为茶祖的日本临济宗的初祖-荣西禅师。这位禅师在大宋求取佛法之余,还从大宋带回了茶种和蒸青之法,从而使得茶叶和茶文化开始在日本传播开来。
战国末期在千利休等一干茶人的努力推广下,加上各地大名的带动下,茶终于成为了日本的流行饮品。虽然日本的上层人士依然认为最好的茶叶出自大陆,但是他们却对大陆现在流行的炒青制茶法不以为然,还是推崇从宋时流传下来的蒸青制茶法,因此虽然日本各地还在大量进口来自大陆的茶叶,但是日本自己的茶业也正迅速的成长着。
萨摩藩位于九州岛西南部,这是一片位于火山地带的土地,领内除了大量的山脉与河川之外,萨摩藩最大的特色也只有诸多的温泉了。也因为火山众多,使得藩内的核心地区基本被火山灰的堆积物覆盖着,正是凭借着这些火山灰改良了当地的土质,使得萨摩藩虽然平原稀少,但是土地却并不贫瘠。
当然,和藩内诸多的武士人口相比,萨摩藩的土地还是显得过于狭小了,所以在德川氏平定天下之后,萨摩藩依然还是采取了对于外海诸岛的拓展活动,并成功的拿下了琉球群岛的控制权,这一度改善了萨摩藩的财政状况。
可是随着大明再次向外扩张势力之后,萨摩藩也是最先受到打击的日本诸侯,它不仅失去了琉球诸岛,甚至连种子岛分家都在大明的支持下独立了出去。不过有所失必有所得,失去了种子岛和琉球群岛的萨摩藩,却在日本开海之后成为了和大明贸易往来最为频繁的一个日本藩国。
萨摩的火山灰、硫磺、木材成为了出口的大宗货物,而从大明传入的各种美洲植物,则极大的增加了萨摩的粮食产量。这使得萨摩藩虽然失去了种子岛和琉球群岛,但是藩内的财政并没有恶化下去。
而且鹿儿岛地区的地形和气候又极适合茶树的生长,只不过此前萨摩人一直不懂如何侍弄这些茶树,当明国商人带着先进的种植茶树经验到来之后,萨摩出产的茶叶品质就开始快速上升,当地适合茶树种植的地区也大批的开辟为茶园,这对于藩内的财政来说,都是比较积极的影响。
可萨摩藩的大部分武士却对现状越来越为不满,因为经济上的繁荣并没有给他们带来什么好处,反而带来了物价的上涨,给他们的生活造成了困难。掌握了同明国贸易的家老、武士,投资兴建工厂和船厂的商人,种植茶叶和棉花的地主,固然是在经济发展中获得了大量财富,但是依赖固定俸禄生活的中、下级武士,他们发觉自己的生活居然还比不上那些他们原本看不起的手工业者,这就让人三观破裂了。毕竟大多数人成为武士的目的,不就是想要过的比平民更好一些么。
于是,享受着开海利益好处的萨摩藩,却出现了众多闭关锁国论的支持者。这些武士们天真的以为,只要把外国人赶出日本,他们就能回到过去受人尊敬的时代。而那些农民和商人创造出来的财富,也会落入到他们的口袋之中。
这股力量是如此的强大,使得萨摩藩的当家领主岛津光久也不敢正面驳斥,而是采取了不予评论的态度。岛津光久的这种态度,自然也就使得领内尊王攘夷思想开始大肆传播,使得萨摩的武士们从原本敌对江户幕府的态度转变为了敌对大阪幕府的新姿态。
当然赖以支撑这些萨摩武士底气的,乃是利用对外贸易盈余从大明购入的大量火绳枪和佛郎机炮,还有一部分自制的火枪。就萨摩人自己看来,利用这些武器装备起来的萨摩武士团和萨摩家控制的一个正式师团编制的国家军队,对付大阪那些商贩市民组成的部队,可谓是轻而易举的事了。
直到沐天波带着明国及大阪幕府的联合舰队出现在鹿儿岛附近的海面,建于城山山麓上的鹤丸城内,萨摩藩的领主岛津氏正同家臣们紧急商议着眼下的时局。
仅仅在一个多月之前,尊王攘夷志士利用各地农民发动的米骚动运动,转变为了一场反对幕府统治的起义运动,看起来尊王攘夷运动的前景还是一片大好。但是随着内大臣德大寺的被刺杀事件开始,形势就急转而下了。
不仅朝廷亲自下诏斥责各地出现的尊王攘夷活动是一群逆贼的野心之举,还声称是有人为了挑拨幕府和朝廷之间的关系而暗杀了内大臣,接着表示一定不会放过暗杀内大臣的主使人的。之后得到朝廷诏书的大阪幕府就开始发文各藩,要求各藩以出兵来表明自己的清白。
面对朝廷和幕府的双重压力,原本对尊王攘夷运动不太感冒的藩国很快就公开响应了幕府的号召,这些藩国的表态又接着影响到了那些原本处于中立立场的藩国,这就像是一块挨着一块倒下的积木一样,一旦开始就似乎无法停止了。
当萨摩藩这边刚刚接到四国岛上的阿波、土佐两藩倒向大阪幕府时,联合舰队就已经出现在萨摩湾内了,这简直让萨摩人措手不及。
因为继位没多久而甚少在藩政问题上发言的家主岛津光久,此时也忍不住气急败坏的向主持着藩政的岛津久章、岛津久庆两人发难道:“你们之前不是说,山内家和蜂须贺家对于大阪并无多少忠诚,你们有把握令这两家至少保持中立的吗?另外,究竟是谁派遣了人员去京都暗杀了内大臣?你们究竟有没有预闻此事?”
岛津久章、岛津久庆两人虽然是岛津光久的妹夫,但是两人的年纪都比光久大的多,在岛津的家臣团中声望也不错,都以开明而著称,他们也是家老中积极支持尊王攘夷的人物。
这一次,也是他们力主同长州藩结盟,借尊王攘夷的运动发起倒幕行动,从而变革幕政的主要推手。面对岛津光久的质问,岛津久章虽然脸色难看,但还是拜倒谢罪道:“臣有罪,未能预料到野中兼山此人居然如此狂妄,不顾山内家诸多家臣的反对,独断专行的倒向了幕府。正因为山内家的表态,蜂须贺家无法面临腹背受敌的威胁,只好投向了幕府…”
“我要的是解释吗?我要的是眼下的对策。现在明国和幕府的联合舰队炮击了我国的船只,并发文质问我国为何拦阻舰队进入萨摩湾,是否有对抗幕府和朝廷的企图。你们说,本藩应该如何回答?”
岛津久章一时都想不到拿什么话来搪塞岛津光久,作为前代领主的心腹,他和岛津久庆两人一直主持着萨摩藩的日常政务。即便前代领主去世,岛津光久接任家主之位,两人也以光久年轻不熟悉政务为由,继续掌握着藩政。
也正因为他们和岛津光久在权力上的冲突,才使得原本是开海政策受益者的两人,不得不为了寻求底层藩士的支持,而迎合了尊王攘夷派的主张,但这也加深了他们同岛津光久之间的裂痕。
在这之前因为岛津光久的隐忍,岛津久章和岛津久庆两人都没感觉这点冲突有什么大不了的。但是当岛津光久借助幕府舰队兵临城下一事发难时,岛津久章这才隐隐感觉有些不妙了起来。
和岛津久章互为奥援的岛津久庆见此,不由插嘴说道:“暗杀内大臣一事,我等确实没有参与,也从来没有指派过任何人前往京都。
山内家和蜂须贺家的倒戈也是纯属意外,但我以为两家内部不可能对此不持有异议。而且即便幕府有着朝廷的诏书,也不能无礼的炮击我国船只。幕府这是持强欺弱之举,本家应当予以狠狠的还击,而不是向幕府低头,否则本家今后还如何立足于九州之地?”
看到这两位家老还是不肯认错,和岛津光久交好的家老岛津久通顿时反对道:“如今幕府联合了明人的舰队,又得到了四国岛诸藩的支持,在兵势上已经远远超过了本家。
而且之前加入本家和长州联盟的熊本藩现在又改变了态度,不仅拒绝接见本家的使者,更是将军队调动了和本家相邻的边境上,他们想要做什么难道还不够明显的吗?一旦本家和幕府的斗争居于下风,恐怕熊本藩的援军就要变成敌军了。
更何况,哪怕熊本藩不改变立场,本家和幕府的这场斗争也不会有胜算的。幕府现在手握朝廷的大义,又有明国和各地藩镇的支持,海陆两路大军出击毫无破绽。
而反观本家、熊本藩、长州藩三藩虽然结盟,却被山海天险所隔断,大家都只能独立对付幕府大军,难以互相支援,可谓是各自为战。这样的盟友和没有有什么区别?”
虽然在气势上居于下风,但是岛津久章还嘴硬的回道:“就算没有盟友,难道我们就不能依靠萨摩武士的忠勇来抵抗外敌了吗?关原合战中,本家面对数十倍之敌,不一样还是杀出了一条血路,令得德川氏不敢降罪于本家吗?就大阪那群小商贩组成的军队,难道你还怕他们打上鹤丸城来不成?不管如何,眼下都不可向幕府示弱,否则幕府提出什么无礼要求来,难道我们还要一一听从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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