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第二波向明军左翼骑兵进攻的科尔沁部骑兵,即便他们的骑术比女真骑兵更好,但也不能改变这个世界的物理惯性规律。数百公斤的马匹加上骑手的体重,在提起速度时转向,无疑就是一场悲剧。
他们不仅要克服地心引力的作用,还要躲开来自后方和身边同伴的撞击,仅仅在几个呼吸之间,便有五六名骑兵连人带马的摔倒在了地上。然而即便是如此,这些科尔沁骑兵依然是毫不迟疑的在勒马转向。
因为他们再继续往前冲去,无疑就是将自己送到了明军的枪炮之下。科尔沁部这些没有经过严格训练的骑兵,显然还做不到在枪炮对着自己开火的状况下,还可以保持队形继续向前冲锋的。
比起赌一赌他们在冲锋中不被明军枪炮击中的好运气,他们更愿意相信可以凭借自己的骑术脱离这个险境。
这些科尔沁骑兵正拼命勒马向两侧转向时,祖大寿一边派人去督促车骑营停下射击,一边亲自带着左翼剩下的骑兵和自己的亲卫,向着开始混乱的后金骑兵发起了进攻。
后金这一波骑兵队伍中的前两排骑兵陷入了混乱,但是后两排骑兵因为还保持着较慢的速度,倒是成功的向较为空旷的左侧转了过去。
这两排骑兵虽然成功调转了方向,但是他们转向的左侧,就等于是在明军车骑营的正前方通过了。车骑营的明军将士虽然被禁止继续向明军左翼骑兵进攻的方向射击,但是对于排成长队从自己正前方通过的后金骑兵,却没人会阻止他们开火。
从后金骑兵主动发起进攻,导致明军左翼骑兵陷入岌岌可危的状态,接着便是后金骑兵遭受明军火器进攻后突然崩溃,让明军重新掌握了战场主动权为止,花费的时间还不到半个小时。
向明军左翼骑兵发起进攻的700后金骑兵,丢下了八十多具尸体,近两百名轻重伤员,4百多匹马,还有被祖大寿率军包围的140多名科尔沁骑兵后,终于逃离了战场。
和明军左翼这边,双方一开始就非常激烈的交战不同。明军右翼的吴三桂部同科尔沁部的300骑兵的交战,一直都表现的很是温柔。双方谁也没有直接冲击对方本阵的决心,只是派出了小队的骑兵上前,远远的玩起了弓箭对射的把戏。
蒙古人的箭术比明军骑兵强,但是明军骑兵的铠甲却比这些蒙古人身上的皮甲要好的多。双方对射的结果,便是除了几名特别倒霉的骑兵被射中了咽喉等要害,直接死亡外。其他人大多挂着满身的箭支,若无其事的退回了后军。
当杜度带着主力出击明军左翼骑兵,刚开始进攻进展的顺利时,指挥后金骑兵佯攻的科尔沁小首领也下意识的加强了出击兵力。但是当形势急转而下,进攻明军左翼的人马开始败退,杜度贝勒的身影也消失不见后,指挥佯攻的科尔沁部小首领,赶紧召回了部下,准备向后方撤退。
和他一起打敷衍战的吴三桂,此时却不愿意放他走了。后金军败退的势头已经成型,追击一只背对自己逃亡的骑兵部队,无疑是没有风险的捞取功劳的机会。
不过他对面的科尔沁部小首领见机极快,而吴三桂的部下还没有明白,少将军为什么又突然改变了态度,因此反应迟钝了些,结果还是让他对面的这只科尔沁骑兵全身而退了。
当朱由检赶到战场时,这场战斗已经接近了尾声,被包围的科尔沁部骑兵发觉逃跑无望后,也选择了投降。
不过结束了战斗之后,明军左翼骑兵便找上了自家车骑营的将士,要算一算刚刚车骑营在他们背后开火的账。
车骑营的将士自然不甘示弱的表示,他们是奉命开火。明军左翼的骑兵是由祖家的家丁及降夷右营的蒙古人组成的,他们在辽东军内一直享受着最好的待遇,地位比这些车骑营的将士要高的多。
他们也一向把自己当做了祖大寿的亲信部队来看待的,听说这个开火的命令是祖大寿亲自下达的,这些感觉自己被出卖的骑兵顿时围住了自家的将主,希望能够得到一个解释。
祖大寿显然不知道如何应付这样的场面,他既不能否认,也不能承认,只能保持沉默。这使得一些骑兵在愤懑中丢下了手上的武器,大喊着绝不替下令朝他们开火的将军卖命。
来到前锋的朱由检自然看到了明军左翼出现的骚乱,他随即向身边的李宏元询问了缘由,听完了李宏元和几位将领的解释,朱由检沉思了片刻便说道:“你们一定是听错了,祖总兵当时下的命令是,向鞑子骑兵射击,而不是连自家骑兵一起射击。这是传令军官的错误,和祖总兵无关。”
在场的几位将领楞了片刻,便反应了过来,齐齐说道:“陛下说的是,是臣等听错了。”
李宏元犹豫了一下,才向崇祯询问道:“陛下,那么要如何处置那名传令军官?”
朱由检想了想便回头对连善祥说道:“你带两人将那位传令军官抓捕起来,然后先押送回京看管起来,战后再召开军事法庭审判他。”
连善祥答应了一声,便吩咐身后的锦衣卫去拿人。这是朱由检才对着李宏元等人说道:“你们现在去安抚下那些骑兵,跟他们解释清楚这场误会。另外对于此战中伤亡的将士,全都加倍抚恤。”
在崇祯即时命人处置了传令开火的军官后,又有李宏元和原本辽东军将领出面解释和安抚,明军左翼骑兵的情绪终于渐渐冷静了下来,就连车骑营的将士都半信半疑的相信了这些将领们给出的解释。
不过伤亡惨重的左翼骑兵,加上友军背后射击的事件后,士气已经低落的不堪再战了。士兵撤去包围之后,祖大寿灰头土脸的回到了崇祯面前,向皇帝请罪了。
朱由检不以为意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起身后说道:“胜利者不应该受到谴责,但是你的做法的确有些欠妥。
现在军心有些混乱,朕觉得祖总兵还是先回来护卫朕的安全,让何可纲接手前锋营作战的指挥,你觉得如何?”
被自己部下包围,差点闹出战场哗变事件的祖大寿,此刻倒也知道轻重。皇帝替他压住了军士的愤怒,并不代表所有的将士都会相信这个解释,他现在再想继续指挥这只军队,恐怕将士们对他的猜忌就更利害了,因此他很快便接受了皇帝的安排。
这时,追击逃亡敌军数里的吴三桂也派人回来汇报,沿途都没有发现后金军队的埋伏,他请示前锋主将祖大寿下一步该怎么做。
祖大寿此刻自然无法再做出决定,只能将这个消息汇报给了崇祯。朱由检听完后,便开口说道:“传令吴三桂继续前进,直到遇到敌军主力为止。另外,除了前锋左翼骑兵留在原地修整,前后军中所有骑兵都集结起来,包括朕身边的侍卫亲军,让何可纲带着这只骑兵部队向前接应吴三桂,并有决定前线作战的指挥权。
参谋李宏元接手前军的指挥权,安排部队准备接应何可纲部。祖大乐、吴襄打扫战场,安排救治伤员及收敛我军牺牲将士的遗体,其他部队继续向西前进。”
由于崇祯的当机立断,明军左翼骑兵的不满情绪并没有传染给前军其他各营,甚至于明军右翼将士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件就已经结束了。因此,很快明军前军就继续上路了。
在朱由检准备跟着前军一起向前出发时,收治伤员的军官跑来向李宏元汇报,说率领骑兵冲锋的游击祖宽未死,而且还发现了一位被压断了小腿的女真大将,他自称是后金多罗贝勒杜度。
朱由检顿时笑着对一边的李宏元说道:“这位杜度倒是跟朕很有缘分啊,朕在哪,他就出现在哪。”
李宏元也微笑的附和道:“他倒是聪明的很,上次被俘虏时,死活不肯透露自己的名字。被陛下优待之后,现在倒知道第一时间报出自己名字了。陛下,这次我们可不能再轻易放了他了。”
朱由检点了点头说道:“安排人给他治疗下,不要同那些受伤被俘的女真人关押在一起。待这场战事结束,再来处置他。
至于那位祖游击和我军其他伤员,都要优先治疗。若是迁西的条件不行,那便转回后方去医治。既然他们在战场上活了下来,朕可不希望他们因为得不到及时治疗而死亡…”
杜度指挥的骑兵部队战败,科尔沁部的骑兵和两牛录损失过半的女真骑兵逃回武纳格军时,也正是渡河的武纳格军同突袭的明军骑兵作战最为激烈的时候。
奈曼部首领鄂其尔同卓尔璧率领的关门36部人马分兵之后,便守在了滦河东岸的八里铺村,等待武纳格的主力过河。
八里铺村身后的石桥形制中等,一个小时大约能过1000左右的人马。有卓尔璧带领的人马在北面小山上驻守,鄂其尔的心态还是比较放松的,若是有什么危险,只要卓尔璧向村子里发出警报,他就能整队上前支援。
随着自家人马不断渡过滦河,鄂其尔更是放松了警惕,甚至还让人生火做饭,准备先填一填肚子。
然而就在鄂其尔和他的部下松懈下来的时候,大队的明军骑兵突然出现在了西面官道的拐角,对着滦河东岸的桥头发动了袭击,而驻守在北面小山上的卓尔璧部,没有发出任何警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