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鸿生犹豫了一下,不过想到报纸上悬赏的一万两银子,他顿时又有些火热了起来。
前些日子他的盘缠被盗,窘迫之余看到了这张报纸,想着能不能靠这个突发奇想为自己弄点盘缠,好让他支撑到考试。
但是没想到,皇帝居然认可了他的想法。但是他也知道,一旦听从了皇帝的建议。他就必须要把这个器具做出了,这有可能会妨碍到他的科举。
但是作为一名已经两次落榜的江西举子,他对于这次自己能否上榜,实在毫无信心。
万鸿生想了一会,就决定还是听从皇帝的建议,说不定研究了什么出来,可以让皇帝心情愉快之下,给自己赏赐一个官职什么的。这样就算是这次科举没中,他也不必再去苦读三年了。
看着万鸿生应声答应了下来,朱由检便对着站在身后的王承恩说道:“与他300两银子的研究经费,给他进出科学院及文思院的腰牌,让他研制这个,就叫陀螺仪吧…”
33岁的李倧看上去比他实际的年龄苍老的多,看完了李元翼等三位大臣带回来的密约内容,本就有些青白的不健康的脸色,又苍白了几分。
去年朝鲜被后金军入侵,连都城汉阳府都被这些野蛮的胡虏给占据了,逃到江华岛上的他差点被后金俘虏,做了朝鲜的亡国之君。
在最危急的那几天,他脑中常常浮现出中原历史上那些被灭国皇族的悲惨下场,这种巨大的精神压力令他彻夜难眠。
好不容易同后金签订了盟约,把朝鲜从亡国的边缘解救出来。结果朝中的那些两班大臣们,在抵抗后金的战争中不能出一谋,却对于同他们眼中鄙贱的胡虏签订兄弟之盟,开始群起汹涌的进行批评了,认为这是有辱国体。
主张议和,挽救了朝鲜王国和他生命的大臣崔鸣吉,被迫称病离开了朝堂,而朝野的舆论终于开始慢慢平息了下来。
李倧本以为,自己最艰难的时刻终于过去了,只要接下来励精图治一番,就能等天朝击败后金,好好为自己出一口气。
但是,天朝派出了使臣,不是来安慰自己的,反倒是来问罪的,这让他又是愤怒又是惊恐。
李倧按捺住要爆发出来的脾气,神情冷峻的对着下方的三位大臣说道:“寡人需要思考一会,领相和两位爱卿先退下吧,明天寡人再告诉领相,寡人的决定。”
李元翼没有多说什么,就行礼告退离开了。李元翼、崔鸣吉、金尚宪刚走出不远,崔鸣吉便对着李元翼拱手说道:“领相,吾想起还要去往集贤馆一趟,就先行告退了。”
李元翼只是点了点头,就同金尚宪一起离去了。随后一名内侍小跑到了崔鸣吉跟前说道:“大王请府院君回去说话。”
当内侍再次把崔鸣吉引入迎春阁后,李倧终于忍不住情绪,愤怒的说道:“难道大明天子不知,光海君同后金暗中苟且,只有我李倧,才是真正忠诚于大明的。
他怎么可以如此对寡人,扶持光海君对他有什么好处,当今天子果然不及先帝远矣。”
“殿下慎言。”看到李倧有些口不择言,崔鸣吉赶紧出声提醒道。
“难道在寡人的宫殿内,寡人还不能随意说话了?”李倧看着自己的亲信,不满的抱怨道。
听着李倧虽然依旧抱怨,但是却降低了声音,崔鸣吉松了口气。这说明大王虽然生气,但是还没有失去理智。
“臣不过是担心,殿下随口说的话流传出去后,会被朝中的大臣们误解,这对于殿下的声望不利。”
原本在阁内气愤的来回走步的李倧,颓然的坐回了宝座上说道:“先是被胡虏占据了汉阳,后来又被逼着同他们签订了兄弟之盟,如今的寡人还会有什么声望吗?府院君,你到是说说,现下寡人应该怎么办?”
“臣以为,殿下的敌人不是明国,也不能是明国。威胁殿下的同样不是光海君。”崔鸣吉小心的劝说道。
“怎么说?”垂头丧气的李倧支起了身体,打起了精神向崔鸣吉问道。
“光海君子嗣断绝,双目已盲。明国就算是想要扶持他,也不过是借助光海君的名义,从殿下的几位叔伯中挑选一位继承人罢了。
虽说当初光海君是因为杀弟废母之罪被仁穆大妃所废,但是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光海君有不遵上国之心,想要同蛮夷暗通往来,被两班士大夫们所唾弃了,才终于激起了民愤。
殿下当初是因为主张维护大明同朝鲜的宗藩关系,所以才能得到士大夫们的支持。现在那些不轨之徒想要加害于殿下,必定要得到明国的认可,方才能蒙蔽民众起事。
因此臣以为,殿下应当担忧的,不是江华岛上的光海君,而是汉阳城内那些想要接近天使,获取明国认可的王室成员。”崔鸣吉仔细的为自己的主君分析着。
李倧听后,开始仔细的回想了起来。他顿时发觉,自己的几个叔父最近对自己的态度,的确冷淡了许多。
李倧感觉自己的后背有些发冷,他沉默了许久之后,方才说道:“那么府院君的意思是,寡人应当接受这个密约吗…”
元宵节过了数日之后,李元翼、崔鸣吉再次来到了江华岛,关于王化贞的要求,李倧基本全盘接受了。甚至于朝鲜西海岸的水师,也允许明国派出将领进行监管。
李倧只在条约里加了一条,要求光海君尽快离开江华岛,永远不许踏上朝鲜的国土,今后只许派人上江华岛祭祀祖先。
江都留后府花厅内,坐在上首的王化贞看完了条约之后,便笑了笑说道:“朝鲜王的恭顺,本使一定会向天子禀报的。”
“那么敢问天使,何时启程前往汉阳,大王对于天使的到来,真是翘首以待啊。”崔鸣吉赶紧出声询问道。
“本使下午同光海君道个别,明日一早启程,领相意下如何啊?”王化贞口中说着,便把手上的密约卷好,交给了身后的亲随。
李元翼一直皱着的眉头终于舒展开了,他语气略带轻松的说道:“这自然是极好的…”
在高丽宫内,王化贞、毛文龙、光海君、任爱英、毛承禄在议事厅内就坐着。
刚刚听完王化贞通报消息的光海君,原本炙热的心突然就被冻结住了。
他的左手紧紧攥着腰间的玉玦,似乎想要把自己的愤怒都发泄在这个玉玦上。
被解救出来后的这几天里,他一直幻想着,当他再次回到汉阳的王座上时,他要如何在李倧身上,加诸于自己曾经所承受过的苦痛。
他一定不会让自己这个亲爱的侄子这么痛快的死去,不,应该是不会让李倧在他之前死去。
他一次次的设想着,那些残酷的刑罚,这让他兴奋不已,但是今天王化贞的话语,却打破了他这些天来的美梦。
“所以,天使现在是想要把吾交给那个逆贼了吗?”光海君干涩的说道。
王化贞有些惊奇于这位朝鲜旧王的自制力,他抱着一丝同情心说道:“那倒不会,陛下曾经说过,就算不能帮助您复位,也要让您过的舒服一些,至少不能成为一个囚徒。”
光海君眼皮跳了下,不由追问道:“那么陛下打算如何按照吾呢?”
王化贞默默的看着光海君,如果朝鲜王世子没有死的话,那么光海君父子未来还有利用的价值,他会用尽手段把他们送回北京去。
但是一个没有子嗣的朝鲜废王,看起来也很难会有后代的光海君,价值就没有这么重要了。
他犹豫了下便说道:“朝鲜王已经把济州岛封给了大君,原本应该送大君去济州岛,不过现在济州岛还不*全。
因此本使建议,大君不妨先去皮岛暂居几日,待到开春之后,海路畅通了,本使再送大君前往北京面圣。不知大君以为如何?”
任爱英有些紧张的看着光海君的嘴唇,生怕他做出不理智的选择。
在房间内几人的注视下,光海君缓慢而肯定的说道:“那么吾便遵从天使的建议好了。”
任爱英松了口气,她的视线移开时,刚好撇见了毛承禄注视她的炙热目光,这不由让她脸色一红,赶紧低下了头去。
王化贞同毛文龙打了个眼色,就向光海君告辞离去了。离开宫殿一段距离后,王化贞在空旷的院子内停下了脚步,对着毛文龙说道。
“明日吾便同朝鲜迎接使臣前往汉阳,你也赶紧收拾下,明后天便带着光海君离去吧。顺便派一队水师去接管济州岛。”
毛文龙拱手答应了,不过他很快说道:“抚院大人,那个陪同在光海君身边的朝鲜武官林庆业该怎么办?留下他,恐怕会被朝鲜王秋后算账,此人倒是难道的好汉。”
王化贞不以为意的说道:“不过是区区一名下邦武官,怎么处置,你自己拿主意吧…”
当王化贞同毛文龙说话的这一刻,日本江户城西之丸内,已经退位的幕府二代将军,现任的大御所德川秀忠,正式设宴款待了明国的使者卢九德、许心素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