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芝龙较年长且又即将被封为游击将军,卢九德年少,虽然他被崇祯看中担任了这次出行东南的特使,但是身上却无官职在身,只是一个最低级的小太监而已。
是以两人论了齿序之后,卢九德就拜了郑芝龙为兄长。结拜之后郑芝龙甚为开心,他让郑芝虎把随身携带的两个鹿皮囊拿了过来。
郑芝虎把两个皮囊轻轻丢在了八仙桌上,卢九德顿时听到了皮囊内金属撞击的声音。
郑芝龙微笑着把一个较大的皮囊推了过去,口中说道:“虽说你我并非一母同胞,但是今后你我可就是自家兄弟了,你在台湾这几日大家可要多多亲近。台湾乃是海外蛮荒之地,也没什么好东西,这一袋台湾土仪就请弟弟用来贴补路费吧。”
接着郑芝龙又推过了另一个较小的皮囊,继续说道:“至于这一袋吗,就请贤弟转赠给锦衣卫的几位大人吧,几位大人千里迢迢为芝龙之事奔波劳累,芝龙实在是愧不敢当,只能送上一份土仪当做车马费了。”
卢九德略略估计了下,大的皮囊估计能装下100两,小的估计能装下6、70两。这个数目倒也不算多,就人情往来来说是一份重礼,但是用来收买他们这些皇帝身边的厂卫、太监,这礼可就不够看了。
卢九德落落大方的收下了两个皮囊,向郑芝龙道了谢,两人之间的关系倒是亲近了几分。
卢九德伸出手把皮囊扫到了一边,然后正色的问道:“那么就请大哥指教,这名单中到底哪些人不能上京呢?”
卢九德这种对钱财毫不在意的姿态,倒是博得了郑家兄弟的几分好感。
郑芝龙微微一笑,然后从袖子内的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纸,放在桌子上推了过去。
卢九德小心翼翼的拿起纸张看了一眼,顿时意外的抬头看着郑芝龙,有些错愕的说道:“这李魁奇、钟斌、郑彩几人,不是大哥你的亲信吗?怎么大哥把他们也写上去了?莫非大哥给我的是要入选的人名吗?”
郑芝龙脸色不变,依旧面带微笑着说道:“贤弟有所不知,正因为他们是我的亲信部下,我对他们也最为了解。这几人性格暴虐,京城贵人又多,要是在京城闹点什么事出来,我一怕有负陛下的好意,二怕连累了贤弟啊。”
郑芝龙的话卢九德是不信的,好歹他也是人心险恶的宫中混出来的,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没见过。不过看在郑芝龙刚刚送来的土仪份上,卢九德也无意拆穿他。
于是卢九德打着哈哈收起了纸条,也没向郑芝龙保证一定把纸条上的人剔除出名单。此后两人就扯开了话题,很默契的不再谈及此事,寒暄了半个时辰之后,郑芝龙就起身告辞了。
把郑芝龙送出院门之后,卢九德慢慢的踱回了客厅,心中思量着郑芝龙的用意。
他正准备走向后院时,突然想起了桌子上还有两包东西,于是他又折返了来。卢九德顺手去提两个皮囊,但是很快他就感觉手中的分量不对。
“好重。”卢九德估错了重量,手一软居然一下没提起来。他赶紧打开了大一些的鹿皮囊,顿时一片耀眼的金色映入了他的眼睛。
“居然是黄金。”卢九德不由自主的叫出声,他马上反应过来,出手捂住了自己的嘴。看着这片亮闪闪的金色,卢九德脑子里顿时什么都想不起了,他口干舌燥之余,还感觉自己的心跳的像敲鼓一样。
虽说大明人重银不重金,嘉靖之前金银比价大约是1:55左右,但是随着近些年来,市面上金子渐渐稀少之后,近来京中金银比价已经是1:7、8之间了。
作为宫中最低级的太监,卢九德个人身家也就3、50两白银,这还是因为陛下看重他之后,赚来的外快。忽然之间,这么多黄金出现在他面前,还是送给他的礼物,这让卢九德顿时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呆呆的看着这些黄金好一会,卢九德才按捺住激动的心情,数了数皮囊内的数目。这些黄金都是打成了一根根大小一致的金条,共计20根,每根约莫为8两。
卢九德摩挲了所有的金条一遍,又下意识的取出一根金条咬了咬,金条上不怎么清晰的齿印告诉他,这些都是千真万确的真金。这一刻卢九德瞬间明白了,为什么宫内的太监前辈们一个个都这么爱钱,因为黄金堆积在一起的样子实在是可爱了。
卢九德下意识的摸了摸被他收在袖子内的纸条,原本他还想要对纸条上的名字调查一番,看看是不是如郑芝龙所说,这些人都是桀骜不训之辈。但是这一刻,他的内心突然觉得,也许郑芝龙真是一个忠君爱国的豪杰之士,他还是应该多听听郑芝龙的意见。
卢九德踌躇了一阵,又小心的打开了小一些的皮囊,里面果然也是金条,不过只有12根。
卢九德不再犹豫,绑好了两个皮囊就提去了后院。他叫过了正在和赵晨芳整理今天收集的资料的连善祥,去他的卧室商谈。
看着卢九德谨慎的关上了房门,然后把一个皮囊交给了他。连善祥不动声色的打开了皮囊,和刚刚卢九德的表情差不多,连善祥在一片金色中失神了片刻,呼吸也急促了几分。
不过在锦衣卫中也算经历过不少事的连善祥,很快就恢复了正常。他把敞开口的皮囊推了回去,眼睛盯着卢九德问道:“卢公公这是何意?”
看着连善祥的表情,卢九德谨慎的说道:“这是郑芝龙送来的土仪,他托我转送给你。不知道连百户怎么看这件事?”
“一出生就是这么重的礼,这位郑芝龙到底想要做什么呢?”连善祥冷静的问道。
卢九德把郑芝龙拜托的事说了一遍,不过他略过了郑芝龙交给他纸条的事。
连善祥听完之后,只是沉默了一阵,然后开口说道:“卢公公,有几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连百户有话就请直说,你我这一路行来,难道我的为人,百户你还不清楚吗?我们都是为陛下效力,才来到在这海外番岛,若是大家不能同舟共济,又如何能完成陛下交代的任务呢?”卢九德诚恳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