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良把右手吊在胸口,到处转悠。
这些日子,他对于霖安这座小城,至少对县衙边上的几条街,都已经是熟门熟路。
从县衙大门出口,走上几步便是天街,虽然不比城北繁华,而且路面狭窄,只有两步来宽,但胜在巷道曲长,沿途有许多诱人的小食,因此时常热闹非凡。
许良不急着走,怀里兜着揣着金黄的酥饼,嘴里一口咬下定胜糕。
叮!
耳边响起【美食谱】的解锁声。
这几日,许良在不懈努力下,到处尝试各种小吃,已经把成就解锁到了(7/99),足足收获了30枚万民币。
不过这些万名币,他倒是一枚也没有用,无论怎么说,都要先把抽奖概率提上去,不然天天抽着一堆破石头,这么败家的事情是要遭天谴的。
走过天街。
周围气氛突然有些不自然起来。
见到县令大人,刚刚还有说有笑的行人们,纷纷变了脸色,避让开来,没有一个人上来打招呼,甚至有些店家还特地掩上一些门窗。
原本热闹的街道,顿时鸦雀无声。
许良倒也见怪不怪,自顾自地边吃边走着,目不斜视。
自从龙王祭一事之后,虽然他救下了余晴,也得到余家的真心感激,但是绝大多数的霖安百姓并不买账,还认为,正是许良的故意破坏,才招来了‘龙王爷’的现身。
更何况,龙王爷还被他打跑了。
“这县令年纪轻轻,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就是,惹恼杨家,惹恼四大家族也就算了,还要去招惹龙王爷!”
“这要把龙王爷惹火了,它老人家直接搬来塘钱江,把我们霖安县淹了怎么办?”
“要我说,这新县令不如不要!”
“......”
周围的窃窃私语,不绝于耳。
许良横去一眼。
顿时,所有鸡零狗碎的声音全部消失,耳廓边立刻清净下来。
刚刚还在碎嘴的人,马上就老实安分了,要嘛是撇开目光,要嘛是把头扭开,一个个都缩着脖子,谁也不敢正面与许良对视。
杨瑞脸上两巴掌犹记在众人心头。
这小县令,不好惹的哇!
“唉。”
许良摇摇头,到底是没有追究,只是加紧步子走了。
其实他也很困惑。
无论是出于原身的记忆,又或是杨瑞的反应来看,龙王祭上出现的怪物,分明就是妖族。
哪怕妖族的存在,有些颠覆许良的认知,但其仍在生物范畴之内。
然而,这些霖安百姓,却将那鱼妖当作龙王爷......
把妖族当成了神!
既然有惊雷符的存在,让许良意识到,这世界有妖族,肯定也有许多奇人异事,就比如斩妖司,必然有许多前世只存在想象中的能力,但若要说是神仙......实在不至于。
“杨瑞能认出妖族,这些霖安百姓却奉其为神,说到底,还是穷和愚昧惹的祸啊。”
至于鱼妖,龙王祭后就再没出现。
许良有很多困惑,也只能埋在心底里。
就比如,鱼妖为什么只盯着他不放,以及鱼妖身上的异香究竟是何物,甚至还比如,此前导致原身死亡,庆记商队的沉船事故,莫非其中又有鱼妖的参与......
回到县衙。
许良安安心心地摊在藤椅上,顿时感觉浑身舒坦了。
“小翠,杨家有派人来过吗?”
“没有呢少爷,”小翠想了想,又补充道,“不过,余姑娘刚刚说,杨家的赔款已经给了。”
“噫,这么平静嘛......”
自从龙王祭,许良当众抽了杨瑞两个巴掌后,本以为过几天,杨家就会带人来攻打他这座碉堡,却没想到事情出乎意料。
杨家安静得很,没有任何动静,既不上衙门,也不找余家麻烦,还按照许良的要求,乖乖赔了银子道罪。
总之就是非常配合。
“既然他们按兵不动,那我们暂时也不要节外生枝。”
许良现在最关心的问题,还是【主线任务】的水祸,距离大水冲城,只有32天的倒计时了,时间并不算充裕,何况目前连一点眉目都没有。
还记得前世历史上,有许多阻止水祸的办法。
例如,有些常年发生洪涝灾害的城镇,当地官员处理的办法非常简单,那就是加固城墙。
利用城墙加护城河,共同作用,将洪水的灾害降到最低。
当然,这不是最佳的方法。
许良对于治理洪水,并不算有多深的研究,但是总结前世前人的经验,还是知道两个关键字:
堵截和疏导。
堵截江水,治标不治本,但立时短、见效快,而疏浚引导江水算是王道,实现江水引流,虽然耗时长、见效慢,但是重在长治久安。
不过无论加固城墙也好,堵截疏通也罢,都有同样致命的问题——
钱!
许良没钱,那是真的没钱。
他兜里那点钱,无论对哪一个方案来说,都是杯水车薪,即便是远在五丰州的许家出手,恐怕也要忍着痛,大放血才行。
至于霖安县衙,难道偌大的县衙,就连一点存银都没有吗?
答案是,还真没有!
“大人还是不死心啊,又来问老头我要银子。”
袁伯嘿嘿一笑,露出一口老黄牙,“许大人在县衙住了这么多天,难道有些事情,还没想明白吗?”
“袁伯,就别挖苦我了。”许良苦笑。
“许大人,老头已经说过好多次了,霖安县不设税收,包括丁税、土地税、农税等一切税收统统没有。这可是前几任县令留下来的传统。”
几日前,当许良第一次听到这话时,人都傻住了。
一个不收税的县衙!?
若说县衙建得和碉堡似的,许良也就忍了,可一个完全免税的县......真不知道立下规矩的前任县令,究竟是大公无私、思想超前,还是脑子瓦特了。
这条规矩的影响那可太大了。
首先,没有税收来源,衙门就没钱、没粮,发不起工资,连一个打工人都请不起。
别说什么县丞、县尉,也不说吏户礼兵刑工六房,就连一个寻街的小捕快、站在大堂喊‘威武’的衙役,霖安县衙都请不起。
许良一开始还不信,可真相就是如此。
偌大的霖安县衙,足足30亩地的铁桶碉堡,每日能见到的只有小翠,以及袁伯二人。
这叫啥?
光杆县令呗!
再有,许良想着,堂堂一个县居然不设关税,这本就离谱得很,难道上面的人不管吗?
难道大乾王朝中央的人,他们不管吗?
“那群王八犊子还真不管。”
这句是袁伯的原话,说的时候,他还嘿嘿了两声。
霖安县内,不仅有四大家族,还有三大工会,分别是农粮工会、商行工会、盐铁工会,其职能辐射区域,几乎覆盖全城百姓生活的方方面面。
而平日里,霖安百姓需要定期向三大公会交钱。
三大工会把钱收齐之后,直接上交到两浙州的财务,这般行事完全绕开衙门以及县令。
上头收足钱就行,其他一概不管。
呵呵!
许良算是看明白了,这一顿操作下来,原来霖安县倒不是真的没有税收,只不过是交到别人手里罢了。
没有钱粮、没有下属,空有一个县令的身份,什么都做不了。
无论是霖安县的水利城防,或是日常的治安管理,甚至是百姓之间的矛盾纠纷处理,统统都被四大家族以及三大工会包揽,由他们共同治理偌大的县城。
而县衙和县令,则是被彻底架空。
“敢问袁伯,我这个县令当的,究竟还有什么意义。”许良无奈。
“大事管不了,小事不用管。”袁伯到底是县衙的老人,有些事情看得透彻,“许大人,就当是来霖安县衙度假的便是了。”
许良总算明白了,许家为什么要费心思,安排原身到霖安当县令。
还真是来镀金的!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