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在搞什么。”林若弈的视线终于从文件上移开了,但是他不知道,我又怎么了。
“前面......前面那个秃头的大叔,是我们初中的教导主任。”我偷偷告诉他,“他可凶了,你帮我看着点,他走了再叫我起来。”
“哪个啊?”林若弈抬起头去寻找。
我生怕他露了马脚,引起冯主任的关注,再发现了我......我连忙戳他,“就是前面那个......他还在往这边看着吗?”
我正想着抬起头去看看。
“嗯,正看着呢。”林若弈说,“别起来,你会被发现的。”
我急忙窝了下去,“怎么还在看啊,他发现我了吗?”
“你为什么那么害怕他,他很严厉吗?”林若弈问。
“当然很严厉了。”我说到这句话,不自觉就提高了声音,之后又连忙压下来,很害怕被听到。“你是不知道,我们当年都喊他老冯,他特别的凶。而且他是二班的班主任,二班是快班,所以都感觉他挺瞧不上我们这些中班慢班的学生,可因为他是教导主任的关系,又经常会见到......”
说起来,我跟他之间没有过直接的冲突。
但是我们那会儿都能感觉到,他是看不上我们这些中班慢班的学生的,尤其是那会儿还发生了一件特别的事情,就是我曾经写给“柯南”的信,传遍了八个班,几乎是整个年级都知道,班主任还在班会上批过我,他也知道,我听到过他和其他学生说起我。
没想到离开初中都十年了,我竟然还有机会见到他,我们这见鬼的缘分怎么就那么深呢。
“哦,原来是这样啊。”林若弈仿佛听懂了。
“他还没走吗?”我窝得腰都酸了,心想他怎么还不走啊。
“没有,他好像发现了,正往这边看呢,像是......想要确认,你最好别把头抬起来,万一要是被他认出来了,说不定他还得教训你一顿。”林若弈放下了手里的文件。
还没走啊?他真的怀疑我了吗?“......可是我腰都酸了,我快坚持不住了。”
“再忍忍。”林若弈说。
“还没走吗?他还在看啊?”我心想说,这个老冯也太难搞了吧。以前在学校的时候就这样烦人,怎么都十年了还是没变呢?这我要熬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别动。”林若弈说。
“不行了,真的......真的坚持不住了。”我实在撑不住了,悄默默的抬起头来,想要偷偷看一眼......可是,哪里还有老冯啊?!“这......”
我一下子就站起来了,刚才的位置上已经空了,那个很显然的地中海秃瓢已经不见了。
结果我的动作太大,引起周围坐着的人不约而同看过来。
我又怯怯地坐下,把满肚子的火气都发泄给了林若弈,“哪儿有人啊!你还骗我!”
吓得我刚才那么紧张,心都悬在了嗓子眼儿。
林若弈忍不住笑了出来。
“还笑,还笑!”我气急败坏,使劲儿戳他,让他欺负我,还骗我说老冯一直看着我,哪儿有他这样的,把我吓得够呛。我......我还真的以为,老冯把我认出来了呢。
可是林若弈却笑得愈发张扬了,他还带着一副眼镜,坏笑起来的样子让我想到了四个字,斯文败类!就会欺负我这弱小的无辜......
“好了好了,到你了。”他说,指着屏幕上,“该你去打针了。”
才逃过一劫,马上这又......
“去吧,躲不过的。”林若弈说,“早点打完,带你去吃上次你说不错的那家糖醋排骨。”
“还要锅包肉。”我要求加码。
“嗯,可以。”林若弈倒是答应得爽快。
“那我还要菠萝咕咾肉。”我觉得刚才的要求可能太容易了,所以他才答应得那么痛快吧,理所当然的,挨了一针肯定要多补补。
“行,但是你赶紧去打针,已经叫到你了。”
林若弈把手里的文件收起来,要陪着我过去。
“算了算了......我自己过去就行。”我连忙阻止他,他怎么能跟过来,等下打针一定是打在屁股上,他跟过来的话,我就糗大了。
“你不会逃跑吧。”
“肯定不会啊,都到这儿了......”我赌气,要是能跑得掉的话,我早就跑了,也不至于被押到这里来了,现在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算了,狠狠心,权当是为了等下吃顿好的。跟着护士进去,按照她要求的趴在病床上,我听着护士弹玻璃瓶的声音,心就悬着,七上八下的。
直到那一针,刺进了肉里......
疼,是真的疼。但是我也不敢哭......我怕我一哭,就动了,一动,针更疼......
针管里的药往肉打的时候,那个过程漫长得让人抓狂,好不容易等到冰凉的酒精棉按住针孔,她把针拔下来的时候,我才松了口气,感觉浑身都僵硬了。
“没事,又不疼。多大了还跟小孩一样怕打针!”她扎完我竟还嘲笑我!
我提上裤子,感觉右面屁股疼得厉害,不敢走得太快,生怕扯疼了。我就一点点儿的往外挪......我就说我不打针,非让我打针,原本只是个发烧嘛,喝点热水,蒙上被子睡一觉就好了,非要把我拖到这里来打针......
林若弈已经收拾好东西等在那里了。“疼吗?”
“怎么可能不疼啊!”我大叫,“疼死了。”
“那也比一直病着好受吧?”他说着,敲了下我的脑袋,“本来就不聪明,再烧得更傻了,那可怎么办。”
“你才不聪明。”我现在就像是竖起了浑身刺的小刺猬一样,打了一针,让我的刺全都竖起来了,“敢说我不聪明,我最聪明了!你再说我不聪明,我就告诉杜阿姨,让杜阿姨打你。”
我觉得我现在可糗了,一边抱怨着,一边扶着墙一点点向电梯挪动......
我好端端的来,被一针打成这样,我多冤啊......挨了一针,他们还都笑我......
“好了,去吃你想吃的。”林若弈说。“糖醋排骨?锅包肉?菠萝咕咾肉?......”
“都要。”我停下来,等电梯。
“行,那就都要。”他说。
电梯在我们面前停下了,门一打开,里面的人正好抬起头来......
不要这么巧吧......还真的是老冯?!
不过他好像没有认出来我似的,有些不太高兴的样子,愁眉苦脸的,看了眼楼层后,又歪在了一旁。到了一楼,老冯一开门就出去了......
我听到同时跟我们一趟电梯下来的两个护士在说。
“就是这个男的,可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