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笛侧头看看先生:“这一趟旅行,真的这么危险?你会不会危言耸听了?”
先生没有收回视线,而是抿起嘴唇,“小笛子,莱斯特星的技术你见过了,在大祭司做实验的时候,莱斯特星就已经制造了很多孔径,我敢说它们尝试到过到达很多星球,最终选择了地球。”
“那地球可真够幸运的,茫茫宇宙,那么多地外文明,地球却中了彩。”苏笛叹了口气。
这一次先生严肃地看了看她:“你真的以为地外文明很常见?你们的想象力是不是过于丰富了?按照现在地球上碳基生命的模式,宇宙中的行星屈指可数,不然为什么地球上诞生生命几亿年了,也没有过明确证据显示地外生命来探寻过?”
苏笛翻了个白眼,“可是地球上科技发展起来也不过几百年,之前都处于无信号状态吧,就算地外生命来探索,也找不到啊。”
先生瞪大了眼睛,好像苏笛说了什么匪夷所思的言论。
“有没有搞错?地球上的氧气等等特征都显示出这颗星球的不同寻常,游离的氧总是会跟其他元素合成氧化物,例如植物的光合作用,光谱检测就能检测到叶绿素特征,根本不需要发展到无线电信号的阶段,只要注意到这些特征,都会发现这颗有着生命的星球的。”
说着,先生指了指苏笛:“就像你装作不在家,外面的人就不知道了么?一样可以检测出生命特征啊。”
“打住打住!”
苏笛双臂交叉举到胸前,做了个“x”型手势。
“不要给我上课,你知道我是文科生,我的化学仅限于高中水平,而且现在也忘得差不多了,你说的这些太深奥了,我知道你的观点了,就是说地球很特别,对吧,所以你们才把时空圆盘失落在这么一颗特别的星球上。”
没想到苏笛无心的反驳,让先生沉默了。
这也确实是他担心的另一件事,种种迹象表明,时空圆盘的失落地球,似乎不是一种偶然,莱斯特星出现的无为之境的技术,也表明无为之境干预的痕迹,到底是什么,让无为之境的人违背整个星球遵守的铁律,来插手其他星球的事情?
这样做的人,又是谁?
倏忽已经被自己送回去了,樱桃既没有这个脑子,也没有这个技术。
他瞥了眼苏笛的手腕,樱桃给苏笛的手环,最近的信号越来越弱,不仔细看已经不太能看得出痕迹,说明流光双环的子环跟苏笛融合得相当好,他还没见过这样的现象,不知道是福是祸。
这样想着,见苏笛背后的包的拉链开了,一个白色的缠着绷带的木乃伊探了出来。
“它的意思好像是它渴了,要喝东西。”
苏笛说。
先生皱了皱眉,“木乃伊?喝东西?”
“嗯,我得找点水什么的,不知道泰迪哪去了。”苏笛说着,站起来往外走,先生紧随其后。
“我好像错过了一个party。”
苏笛和先生刚走到门口,迎面遇见了大副马波。
苏笛这才想起,刚才马波并没有跟他们一起来到大厅。
“见面会开得怎么样?”
马波说着,给自己倒了一杯香槟。
“不算好。”苏笛摇摇头,“所以你没来,也不遗憾。”
她看着眼前这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果敢、干练,很有主见。
此时,他正举杯道:“那庆祝一下,错过也不可惜的party。”
苏笛感觉这个形容不太好,补充道:“就是船长介绍了一下这次行程的目的,资助人,还有项目组的专家,估计你不来,你也都知道吧。”
马波点点头:“我刚才在里面忙,而且我也不太喜欢交际,人一多,我就浑身不自在,我更喜欢自己喝酒。”
说着,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苏笛看着马波放下空杯,问:“那不打扰你独饮了,我们正要离开。”
马波慵懒地挥挥手,“我这不是独饮,是庆祝,庆祝需要有人一起才好。”
苏笛眨眨眼:“庆祝?庆祝什么?”
“庆祝你们找到了孔径,即将要完成人类第一次太空高速航行?现在应该已经驶入了通往孔径的引流通道,再过几个小时,应该就能到达了。”
先生道。
苏笛看了一眼窗外,跟刚才没什么区别。
马波点点头,“你怎么知道?”
“在接近孔径的时候,离子推进器的变化。”先生道,“我能感受到。”
“厉害。”马波由衷赞叹着。
“您是宇航员吗?一般人都不会有这种敏感,训练有素的宇航员也可能会有感觉偏差。”
“所以你们才用戴维作为领航犬?如果我没说错,那只人工智能犬是跟飞船连在一起的对吧?它不是单纯的领航,而是它本身就是飞船的一部分,它的身体和飞船是一体的。”
苏笛不敢相信她刚才听到的,“什么?那只小狗,就像插入在飞船里一样?”
先生点头,“这是以人类的技术而言,目前唯一能保证与飞船紧密连接的方法,戴维感知宇宙的多维信号,而飞船则把戴维当成领航传导,可以说,构建了一个肉体加机器的传导器。”
苏笛皱了皱眉,“听上去好残忍啊。”
“其实还好。”马波道,“是戴维自己要求这么做的,戴维像它的犬类祖先一样,想要更好地为人类服务。”
“我看,它是别无选择吧。”先生冷冷道。
冰蓝的眸子里,蕴藏着怒气,苏笛知道,这一次,先生是真的生气了。
“我知道你们怎么看我们的。”马波略显疲惫地说,“以前就有这种说法,宇航员都是资本家的狗,戴维是宇航员的狗。”
苏笛看了眼先生,这种说法她从未听说,至少她来的时代是没有的。
“不过无所谓了,在现在这个时代,除了少数大资本家,谁不是狗呢?”马波饮了一口酒,随意道。
他的慵懒与随意让苏笛想起了一个人,她甩了甩头,把这个不太可能的念头压了下去。
似乎自从刚才先生说快进入了孔径,她就有一种莫名的不安,也说不出来这种不安是从哪里来的,好像每一次要进行她不太情愿的采访之前的那种紧张加厌恶的综合情绪,只是更强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