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笛从旅馆走出来,发动车子,疯也似地开到出租屋。
她一万个不情愿拿出钥匙。
进门,客厅里昨天晚上被大姐摔碎的杯盘依旧躺在地上,还没来得及收拾的一片狼藉,提醒着她昨天不堪的经历。
卫生间传出水声,苏笛有些疑惑,印象中两个室友都是上班族,平素这个时间应该都不在。
墙上钟表的滴答声提醒她时间紧迫。苏笛快步走进自己的房间,收拾东西。
该死!忽然想起早上起来的匆忙,还没洗漱。
平时苏笛很少化妆,一般打个底了事。
但出去采访不敢不化,还记得上次素面朝天出去被报社马总骂个狗血淋头,“没人愿意看一张死人脸!下次给我活着出去!”
想到马总苏笛就打个寒颤,赶紧拿起洗漱用具走出房间。
客厅的卫生间是公用的,卫生间里的水声依然在响。
苏笛皱了皱眉,这个时候最讨厌别人占用卫生间了。
她打算绕道去厨房。
经过卫生间的门口,苏笛感觉有些不对劲。
她们租的这个房子是典型的明厨暗卫。卫生间是没有窗户的,所以不管什么时间,进卫生间都需要开灯,否则就是黑漆漆一片。
但现在卫生间的灯是关着的,磨砂玻璃的门里一点光也没透出来。
苏笛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下,敲了敲门。
门没锁,被苏笛一敲,欠了一条缝出来。
“有人吗?”苏笛小声问。
无人应答,只有水的声音。
“有人在里面吗?”苏笛声音提高了些。
还是没人应答。
怒火慢慢烧了起来,苏笛想起之前大姐一直忘记关水龙头,每次都要别人替她关掉。
原因似乎听一次大姐跟老公吵架的时候说起过:因为洁癖,觉得关水龙头很脏。
苏笛忍这件事很久了。
现在她发现昨天晚上的大姐为了报复自己,居然用不关水龙头的方式来让所有人共同负担水费,浪费能源,这让她非常气愤。
想到这,苏笛毫不客气地推门进来,在她进门的瞬间,水声戛然而止。
卫生间里没有人。
花洒还在滴着水,浴缸里的水还没干,就好像有人刚洗完澡的样子。
但卫生间没有人。
苏笛回来也有一段时间了,没有任何有人在的痕迹。
如果说水声是有人忘关水了,那这个水又是怎么停的呢?
苏笛疑惑不解,回身开了灯,站在镜子前洗漱。
从水龙头流下的水在下水口打了个转,里面有什么东西闪过。
苏笛俯下身仔细一看,那东西却又消失了。
莫非我眼花了?
苏笛眨眨眼,对着镜子简单画了个妆。
化左眼的眼影的时候,她发现平时很好用的眼影,今天却不好用了。因为不管怎么用力化,镜子里的自己好像变化不大。
无奈时间紧迫,苏笛只得用了更多的量。
手机响起,同事已经到了,在催促她。苏笛抓起包出了门。
出门的瞬间,感觉水声又响起来了。
苏笛忽然有些恐惧,逃也似地锁了门。
来到走廊,感觉好了一些。
做完这个采访,还是休年假吧。苏笛暗想,自己是不是最近情绪太不稳定了。
凭借着作死的开车方式,苏笛把汽车开成了摩托,在市中心穿行,终于在还有十五分钟十点的时候到达了采访地点。
教学楼门口等待的小雅,一看见苏笛就张大了眼睛:“你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
苏笛有些莫名其妙。
小雅指了指苏笛的眼睛。
“黑眼圈吗?昨天没睡好。”
不是,小雅摇了摇头,咽了下口水,“你怎么化这么重的眼妆啊,跟去夜店一样。”
什么?
苏笛在小雅拿出来的化妆小镜子里看到自己的眼妆,真的跟小雅说的一样,艳俗大浓妆。
可是自己明明在卫生间看到不是这样的……
不等苏笛想明白,小雅一把拉起她,走进教学楼,示意她去卫生间卸妆。
教学楼的卫生间镜子很大,光线也好。
可能是这个原因,苏笛到镜子里的人顶着大浓妆看着自己,特别滑稽。
苏笛拿出卸妆棉,占着水轻轻擦拭。
看见水龙头滴下的水,依旧在下水口打了个圈,闪着什么。
苏笛俯下身凑近了些,依稀看见下水口有一双眼睛。
她吓了一跳,猛地起身,手里的卸妆棉掉了下来,正好堵在下水口。半晌,她仗着胆子用手拿开卸妆棉,那双眼睛早已不见。
低着头的苏笛没有看到,镜子里的苏笛眨了眨眼睛。
卸了妆,苏笛走出卫生间,跟小雅一起去教授办公室。
他们这次采访的是一次社会事件的评论。因为停车而发生的口角,两个人大打出手,一人重伤,一人死亡。
陈教授作为国内知名社会学专家,对社会上人与人之间的戾气高谈阔论。
苏笛一边在本子上飞快记录,脑子里却想到昨天晚上,那个暴戾的女人。
采访结束,苏笛跟陈教授握手告别。
回到报社,苏笛马上投入整理工作,忙了一下午,等到可以下班的时候,天色已晚。
驱车回到家,一进门就听见昨晚上吵架的大姐在指着鼻子骂自己的室友,原因是大姐的老公夸奖过室友长得好看,但今天回家之后就再也没见到她老公的影子,大姐怀疑室友勾引了她的老公。
苏笛很不耐烦,觉得这完全是无理取闹。
大姐看到苏笛回来了,炮火马上转移,对着苏笛开启喷粪模式。
苏笛懒得搭理她,放下包,走到卫生间洗手,大姐跟在苏笛后面,看苏笛对她的骂声没反应,抬手关了卫生间的灯。
正在洗手的苏笛忽然觉得手上水的感觉有些变化,原本润滑的质地变得有些硬,而且流逝的走向也不再是流向下水口,而是走向外面,像快速伸长的藤条。
门口大姐的咒骂声戛然而止,就像被人掐住了脖子,接着传来痛苦的呻吟。
苏笛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门口,按下开关,眼前的景象让她无力呼喊,只是瞪大了眼睛:
刚才还在生龙活虎骂着苏笛的大姐,已经仅剩下了一副皮囊,上面的衣服、项链、甚至戒指还在,但只是松垮地套在皮囊上。整个人好像被抽空了体内所有的东西,成了一做干尸。
而那有着胶皮质感的东西,又变成了水,汇聚到地上的下水口流走,但这一次苏笛看清了,下水口出现了大姐的眼睛!苏笛对这双眼睛太熟悉了,昨天她还那么痛恨这双挑衅的眼睛,今天却随着水流到了下水口,转瞬不见。
苏笛惊叫一声,逃也似地冲出去,顾不上室友连声问怎么了,苏笛冲出门外,狂按电梯,一口气跑到楼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