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直……”郑易轩将手里的东西扔在桌子上,气得脸色发青。
金风华端着茶杯轻轻吹着浮沫,一言不发。
“咏州的金价居然已经涨到一比二十七,为什么没有人上报?”郑易轩火冒三丈的指着下头的人骂道。
户部连郎中都缩起了脖子,不敢去惹那煞星。
“擅自提高金价是个什么罪名,你们自己说说看?哪怕砍了咏州一干人等,你们也脱不了干系!”郑易轩走到金风华身边重重的坐下,厉声道。
户部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只有一位侍郎大着胆子道:“这等欺上瞒下之事,户部怎么可能知晓,还望将军在皇上面前帮忙解释一二。”
郑易轩这段时间的手段还有谁看不清,户部被他清了个遍,二十四衙门今天还抓了一群人,现在还在刑部大牢里蹲着,估计也没有多少机会出来了。如今咏州私涨金价的事情一报,估计又是一场腥风血雨。他们这些户部官员原本就与这事儿无关,被之前那场抓贪遗漏的基本都是胆小谨慎之辈,谁都不愿意为个没好处又触霉头的事情买单。
郑易轩还想说什么,外头来了个太监道:“皇上宣郑将军入宫。”
众人齐刷刷的眼神顿时全望向他了,郑易轩头皮一麻,还得硬着脾气跟着那太监走了。
此时屋里就剩下户部的这一帮子老油子还有金风华这颗嫩苗了。对于金风华,这帮老家伙们并没有像对待郑易轩那么恭敬,当然同样也没对待郑易轩那么拘束与防备,金风华毕竟年纪不大,二十出头,人长的好,嘴也甜,更是经常被皇上召进宫,听说与四皇子的关系也不错,可谓前途一片敞亮,再加上金风华会做人,不但户部的人与他关系不错,就连被皇上刷成白板的二十四衙门里头的太监们据说也与金风华有点交情,因为金风华大致只管账目还有收集一些证据,真正管抓人还有审讯的都是郑易轩在做,虽说郑易轩因此奠定了他在皇上面前第一红人的地位,可也同样得罪了京城的世家以及各方势力,这就犹如一把双刃剑,并不是看起来那么轻松的。但是金风华却不同,他明摆着是给皇上拎来陪“太子”读书的,再加上他并不强势,很多时候还能通融一二,到是更让人容易亲近。
“金大人,你看这事儿……”户部侍郎走到金风华身边,尴尬道,金风华虽然只是主簿,可谁都知道他会升上去。
金风华轻笑安抚道:“这本就是地方上中饱私囊的事儿,各位大人不必忧心。皇上圣明,绝不会误会各位大人的。”
众人连连点头,一通向皇上表忠心的话,之后又是一番强烈谴责咏州地方官员不作为甚至同流合污的言论。
金风华听着却不做评价,就算这帮子老狐狸真的和咏州有什么牵扯,这个时候恐怕私下早断了,也恨不得撇开关系才好呢。
到了点回家,郑易轩还没回来,众人肯定不会等他,等户部尚书一出屋子,大家也都纷纷离开,金风华走在最后,刚到门口观棋就迎了上来给金风华递了个眼色,金风华恍若无视,和各位大人告辞后,直接上了自家的马车。
待到马车驶离户部,走到外围街道上时,金风华才开口道:“公公到是清闲。”
此时,就见金风华的身边坐着观棋,而他的对面则是个穿着普通,却面上无须的男子,那男子低着头,只听到金风华说话,他才抬起头笑道:“金大人别来无恙。”
“银作局要倒了?才劳得掌印大太监跑来见我一个主簿?”金风华轻松的靠着,慵懒着看着对面那人。
“大人说笑了,这不,听说咏州出了事儿……”
那掌印太监刚要说话,就被金风华冷着脸打断道:“你们二十四衙门是活够了?今天才抓走的人你们就当自己没事儿了?”
那大太监赶紧摆手道:“大人误会了,只是大人也知道,咱们这些做人奴才的,胆子都不大,遇上点事儿就容易慌张,金大人是个好人,总看不得我们做没头的苍蝇。”
“我可不是什么好人……”金风华冷笑道:“你们自己里头烂成什么样我也管不着,只是你们要搞清楚,皇上可不是吃素的,这会子抓住了机会,你们要么老实做着奴才,要么脑袋分家,朋友一场,别怪我没提醒你们,这往后什么事儿该沾什么事儿不该沾,都得掂量的清楚,别忘记了之前的御前大总管是怎么落得马!”
那大太监面色一变,如同白纸,却还是抱拳郑重道:“多谢金大人。”
“郑易轩那小子心黑手狠着呢,这事儿爆出来,谁在后头也挡不住这杀神,你们要是没沾的还好,沾过的就准备后事吧。”金风华眼皮一抬道:“这后头的事情,还没完。”
何止是没完,简直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咏州私调金银价,中饱私囊了多少还没查清,之前赈灾的粮食又出了事儿,原本当年流民的事情就是个大窟窿,这会子好似再也掩盖不住了,各地赈灾的银粮都有问题,弄的郑易轩是焦头烂额,别说是找金风华麻烦了,就连梦姬的事儿他也顾不上了,皇上手上就他这把刀好使,几乎指哪打哪,甚至几度让他离开京城,去地方查案,金风华也出去过,不过他表面文弱书生,年纪又轻,皇上到没怎么为难他,反而让他与横城大房的二哥金诚业一起筹粮运粮,如此这般,混到当年下半年,女儿半岁的时候,居然也让他坐上了户部员外郎的位置,可算是沛国第一个如此年轻的员外郎了。
只是还没等他回家歇个两天,外头就传来消息,说是他亲兄长带着庶弟在从临清到京城的路上,被人打劫了,庶弟还好,金木寻到受了重伤。
“怎么回事!他们不是守孝的日子还没到么?”金风华一拍桌子道,这两个家伙要回来也不说一声,就这么直直上路,不出意外才怪。
观棋忙回道:“好似是听说主子您升官了,那家里的老爷太太坐不住了就怕没了差事,本来那位小少爷还差点来不了,如果不是咱们的人跟着……”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金风华一甩袖子,旁边的茶几应声而裂,化成木屑。
观棋吓得缩起身子,弓起了背。
“现在人呢?”金风华发过了火,强压着怒气坐了下来道。
“听说给已退的孙阁老的家人顺路救了,人还在人家家里休养呢。”观棋不敢看金风华,只好低着头道。
“派人去接回来,还有……查查那个阁老。”金风华一向多疑,绝对不会轻易相信别人。
平了平气,金风华去了后院看自家已经慢慢冒话的女儿,女儿已经七个月了,比瑜哥儿那会子说话要早,前些日子刚刚开始冒一个字,现在已经能含糊说三个字了。女儿是四月出生,眼瞅着又要年底,金风华时间太少,再加上又跑了外地几次,所以折腾到上两个月才给女儿定下名字,叫金慕依,原先只是仙衣的衣,可仙衣一是害羞,二是觉着这个名字和自己的字重了,怕将来女儿不愿,就加了偏旁,小名是依依。依依的模样越大越像金风华,笑容还继承了母亲的含糖量,就连仙衣都不得不感慨女儿将来可得少出门,省得招来一大堆苍蝇蚊子。
依依说话早,嘴巴也能说,母亲抱着她在花园里散步,一瞧见父亲过来,就伸出小手,完全不像瑜哥儿那样带着惧意,所以相对于受父亲喜爱的依依,仙衣更宠瑜哥儿,因为瑜哥儿懂事,且更让她觉着贴心,依依则更注重动嘴,要说实际行动,说十件能完成三件就不错了,比如说咬人,比如说乱丢玩具,有时候连她教育的都没了耐心想要发火训斥了,瑜哥儿这个当哥哥却还不厌其烦的给她收拾,给她说道理,到跟个小大人似的。
金风华接过女儿,带着儿子和妻子往正屋去,仙衣一瞧就知道他有心事,便问道:“是不是差事不好办?”
“没什么不好办的。”金风华摇摇头也不瞒她道:“现在有不少的事儿,我也想和你说说。”
仙衣点点头,将女儿和儿子交给碧玺,让她带去给乳母,自己则亲手给丈夫倒了杯茶,等着他诉苦。
“咏州前几个月不是有哄抬金价的案子么?已经有点线索了……”金风华接过茶,问道:“你还记得原来老金府里的曹姨娘么?”
“就是后头嫁给嘉玉公主府管事的那个曹氏?”仙衣还是有点印象的。
“就是她,这事儿私下恐怕是她哥哥牵的头。”金风华拉着仙衣的手坐下道:“原来嫡母的长子不就是因为这个嘉玉公主的嫡孙死的么,现在公主府都在那个庶出手里,曹氏的哥哥就是这个庶出的人。”
“那如果查出来,会不会抄家啊?”哄抬金价可是大罪。
“就看上头出不出手了。”金风华讥笑道:“他们可都是给大皇子罩着的。”
“那就是说?”金风华也不那么吃惊,上辈子听多了九龙夺嫡的故事,眼瞅着皇位就只有大皇子一个竞争力,怎么可能还不弄点事儿出来。
“看着吧,后头还有事儿呢,我直接都说了,我怀疑梦姬是大皇子放在郑易轩身边的,而郑易轩又在查大皇子的短处,两人日后肯定会斗的厉害,你这段时间就不要出门了。”记忆里大皇子没有现在那么沉不住气,郑易轩也没那么快与大皇子对上,想当初有崔公公,有他,有尤春生在里头当缓冲,这两人要到五年后弄死了崔公公,再弄死了尤春生之后,才算是真正的交手,再加上有梦姬这个不定因素,才会慢慢发展成他前世的结局。
仙衣看金风华陷入沉思,不由担心的握住金风华的手。
金风华感受到仙衣的温暖,一点点缓了过来,眼神也越发坚定,也是时候了,让大皇子与郑易轩斗的更厉害。
作者有话要说:过度章节,进入完结倒计时。后头就会按照金风华设计好的一步步走下去,然后完成最后一个扣就结束-3-后面章节中可能会有二到三年时间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