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记者,先前你说不是来采访的,我还真是不大信,现在我可信了!是我看走眼啦!”周志汉端起盅:“来,我敬您一杯!”
“对不起,我不太擅饮!”人家拿热脸贴过来,咱也不能给人一个冷屁股,我只得端起酒杯,象征性的抿了抿。
“俞记者,我活了这么大岁数,上过省进过京,国外咱也去过,经历的事也不算少,可今天你摆那一道,才真让我开了眼了!”
“呵呵!客气了!”
“要说咱这个身份地位,不应该说那些封建迷信的话,不过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不看不知道,世界真奇妙啊!要不是我睁着眼儿瞧着的,任谁给我说世上有狐狸精,我都得办他个妖言惑众!”
“呵呵,这世上的事,说不清楚!!”我敷衍着。
周志汉的老伴送菜上来,插了一句嘴:“说起来呢,我小时候也看过仙附体,我本家一个姨奶奶,就被黄仙上过身......”
周志汉一声断喝:“待着你的!这有你女人说话的地吗?”
看来这村支书当得挺有威严,他老伴立刻不敢言语了。
周志汉转过头来看向我:“乡下女人没有规矩,老弟你别见笑――这么着吧,我也别俞记者俞记者的喊,就直接称俞老弟了,你呢,要是不见外,就喊我一声老哥得了!”
“呵呵!”我打个哈哈,笑话!认你这种晦气缠身的人当老哥,活腻歪了我?
借着酒盖脸,周志汉居然还喊过儿子闺女过来叫俞叔孙叔,闹得我一阵手忙脚乱,才总算把他们按那老实坐着。
周家人自说自话的认了‘俞叔’,说话也热情随--吾读#小¥说&网--意起来。我碍于面子,更兼吃人家的嘴短,觉得把架子摆得太大不合适,于是也把态度放随和一些。
又喝了一杯酒,周志汉说:“现在咱们是一家人,哥哥我说话就不见外了。老弟你是仙家,能不能帮哥哥看看,咱家是不是被人下了什么镇咒了?”
我没有说话。
孙威只得在旁搭了一句:“哦?这话怎么讲?”
周志汉也没计较我态度冷淡,“老弟你看,你大侄子和侄媳妇结婚六七年了,一直到现在也没个娃,到城里不少医院检查,都说两口子什么毛病也没有,就是坐不住胎。二侄子老婆总算争气,嫁过来就怀上了,生个丫头。我那大孙女长得白白净净漂漂亮亮,却是个傻子。于是二媳妇又生了个二胎,还是个丫头,可是生下来就是个瞎眼。俺家老二不死心,前阵子又生个小16三儿,这回得个孙子,可是孩子是畸形,手脚长到一块了......”
大儿媳和周二彪羞愧的低下头。
“还有三彪,是去年结的婚。媳妇跟他是同许,两口子感情好着哪,可结婚没两月,媳妇下午放学,好端端的骑着车掉进沟里,摔成了半个植物人,唉!我们老三这命苦啊!我那闺女,你看看,多水灵的一个姑娘啊,前年搞对象不顺遂。闹了个精神分裂,明白一阵糊涂一阵的......”周志汉说着,还抹起了眼泪,“我这四个孩子,咋就没有一个得好的呢?”
我能说什么?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自家做的恶,老天全给你攒着呢,等到最后利滚利一块还你身上,而且恶业深重,不仅影响到全家,而且连累子孙后代。
这并非我空口白唬,举两个例子:公主身遭惨祸,即使自身精通法术,而且得天机门高人施偷天之术,仍然不能扭转噩运,就是因为慕容一家身居帝位,虽然是大富大贵九五之尊的命格,但多年来作孽也不少,在气势盛事当然无所谓,一旦势衰,则全体报应都找上来了,最后落到公主以身血殉。还有在湘西碰到的秦叔,最后惨死在祖先布下的局中,虽然我们是送其命的经手人,但有未尝不是天命所为,是老天让他替先人偿债的。
不知道周家谁这么猛,居然犯下天怒,做出连累父母、兄弟、子女的恶业。
周志汉眼巴巴的看着我,我只得说:“周支书,你的意思我明白,我只问你一句话,你信不信‘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辰未到’?”
周志汉呆了一呆,神色带了点不安:“信又如何?不信又如何?”
“如果不信,那就简单了。就当我三个外乡人在您这儿借宿一晚,明儿一早我们就走,房钱饭费一分也不会少,说实话,你家的便宜,我还真不敢占!”跟这种恶人家拉上一头发丝的关系也会倒霉的。
“那我要是信呢?”
“信,那就恕我直言,请您家各位明白事的都扪心自问去,看看做没做过什么缺德带冒烟的事,不,这些事肯定比‘缺德’更严重,已严重影响了你一家,将来不敢说,至少目前的三代人,无一可逃此事恶报。”
周志汉蓦然呆住,全家人彼此交换眼神看了好半天,他才嗫嚅着问:“那......那依你的说法,我们家就没救了?”
“求人不如求己!要想挽救,也不是没有法子。”我当然不可能逆天而为,运用法术为他们家扳回运道、驱除噩运,但是,既然是自身为恶,却可以从自身上解脱。
“求求老弟您指点迷津,我们一家,都谢谢您了!”周志汉作势欲跪。
我伸臂拦住,“你不用谢我,我跟您说了,你们家要想挽救,还得从自身上着手。平时多做善事,以阴德冲抵恶业,直到恶业被善功抵消尽净,你们一家才算有救了!”
“那......那要多久才能转运?”
“这要看你家里的恶业有多大。要是仅仅占小便宜、偷鸡摸狗之类的,也不至于落到这地步。如果是以权谋私、为恶乡里、鱼肉乡亲、欺男霸女、踢寡妇门、挖绝户坟等等,甚至更严重的事,那就有得瞧了。具体做了什么事,还得问你们家自己去。”我说。
周志汉脸上变色。
我又说:“你看到你眉间印堂正中的这道悬针纹没?它上穿中正,下穿山根年寿。这意味着你的前途黯淡和妻儿有刑克,不过如果多积善功,这么悬针纹会慢慢偏移。啥时候它的下端从鼻子正中移到两侧,这算是功过相抵,你家运道才能得以扭转。”
唉!虽然不想管闲事,但最终还是忍不住多嘴了。不过,如果他们一家肯听我的,从此改恶从善,对于乡里来说,也未尝不是一件功德。
周志汉想了半天。重重的点点头,“老弟,我知道了!”
“好!咱不提这个,来,大家喝酒!”我笑着说。
平时常常感慨自己只是一个空有热血的现代青年,生活中只能自保,却没资格以法律、以权力、以武力的名义解决任何事情,这次如果可以凭借三寸不烂之舌劝得恶人向善,实在也是一件乐事。
我们都是普通人,大家都会感觉到人生困惑、事事可疑、胸怀正义看到不平却无能为力,一天天忙忙碌碌。日子却过得胡里胡涂,做人做事油头滑脑,碰到什么第一要做的是明哲保身。即使碰到小偷,尽管义愤填膺,心中狂想着象英雄一样冲上去,但面对坏人凶狠的眼神,却仅仅是有心无立,因为我们大家都不知道,如果自己挺身而出,会不会是孤军作战,还是有更多的人和自己站到一起――正义,往往敌不过人心固有的怀疑和戒惧。
不过,自从接触玄学术法以来,我感觉到自己变得太多,做事不再畏首畏尾,从前只有幻想里才能做到的事,现在我有资本做到了。仗恃着那些玄妙奇奥的术法,仗恃着那些洞透天机的手段,我的人生仿佛打开了另一扇门,很多曾经以为重要的东西,都觉得不过如此。轻生死履艰辛,粪土金银权贵,简直成了自然而然的事情。嘿嘿!虽然见了钱财我仍然会两眼放光,可是,这也不过是一种习惯而已。
一顿饭很快吃过,我们三人被安排住下,公主和周志汉的女儿住一房,我和孙威住进另一间。这一夜过得颇不塌实,老做噩梦,半睡半醒间,听到‘砰砰砰’的砸门声。
我猛的坐了起来,第一个念头是公主出事了,定神一想,不对,应该是公主‘惹’事了,就凭她的本事,妖来杀妖,鬼来砍鬼,只有惹事的没有出事一说。
急忙下床,开门一看,***通明中站着一个黑大汉。
这大汉可是真黑呀!连长什么样都没留神,就注意他全身从里到外透着黑气,猛一看,简直是黑熊成精。
“你是?”
“你就是从北京来的那个什么?”黑大汉口气不善。
靠!你才是‘什么’呢!“你有什么事?”
“听我爸说,你会看相算命是吧?来来来,给我算算,看我来这儿是什么事!”
呵呵,原来是踢馆的啊!靠!就你那‘熊’样,都黑透了,不看都知道不是什么好鸟。老周家的晦气,九成九你是源头。
“不用算,你是来赶人的!”我打着哈欠说。
“嘿嘿!你倒明白!明白了还不赶紧的提着东西土豆搬家,非让老子动手啊?”
我扫了他一眼:“你是周大彪吧?”
“是又怎的?你***鼓动我爸什么了?他老糊涂,我可还没有!”周大彪蛮横的说。
嘿!***今天老子还住定这里了!你小子要敢动手动脚,我就对你不客气!
“哦!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我随手就要关门。眼看周大彪来闹事,周志汉一家子个个都没有出面,知道吃饭时自己的一番劝诫算是白说了。这就叫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
周大彪上来薅住我领子,目露凶光:“老子叫你滚,你听不懂?要不是我爸求情,老子让你们一个都走不了!”
我左手二指往他腕子上一搭,轻轻用上三分力:“放开!”我这两根手指,连两三分厚的竹子都一掐就碎,何况他这一根肉骨头。
周大彪‘嗷’的一声怪叫,抖着手直蹦。
我笑眯眯的看着他:“再见!”返身把门关上。
孙威早就被闹醒了,倚在床头上看热闹:“你又欺负谁呢?”
“没欺负谁!睡你的吧!”听到周大彪‘咚咚’离开的脚步,我重新上床,却心绪不宁,了无睡意,于是盘膝趺坐,一边打盹一边入定。
我平时很少正八经的入定练功,主要是天机门不论是法术还是修炼都讲究顺天而行、道法自然、不可强求,只要有心,行动坐卧都是在修身养性,不过我心性比较浮躁,平时喜欢的是那些古里古怪的方术,在养心方面下的工夫不多而已。
心一静下来,对于外界的动静就格外的敏感,冬天的风声、猫在屋顶上追逐的声音、远处猪狗的哼声,声声入耳,恍惚间我甚至觉得自己听到去年的夏天蛐蛐的叫声――当然喽,这只是我的幻听,要是真能听到,那八成也精神分裂了。
心是静的,意识随心所欲的顺着‘精神分裂’的话题流下了去;精神病院有一位老太太天天穿黑衣打着伞在角落里蹲着,医生为了解她的病结,于是也穿了黑衣打着伞蹲到她旁边去,一天又一天,老太太终于对医生说了一句话,“你也是香菇吗?”
想到这个笑话,脸上情不自禁的露出微笑,一时间心境是如此愉悦,全身都轻松舒适到五以复加......按现代的写法,此时此刻都应该打通什么什么脉,吸收多少多少天地灵气,然后功力大进了。可惜我却没这感觉,只是感觉到生命是如此美好,活着是多么闲适快乐――如果不是老有不识相的人,老打扰我的话!
【……第四卷迷失故国第十三章死不悟--吾读#小¥说&网--网文字更新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