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当他无奈答应了,虽隐隐有些奇怪,但得意之时,那有心思想?倒是八哥,看着四哥神情莫测,若有所思。
“看九弟心急,咱们不如这就去问问她,只要她愿意,我回府就吩咐给她办嫁妆如何?八弟,又要扰了你府上了。”
我只是满意于他也这样干脆利落,正好合了我越来越急切的渴望,他语气里的嘲讽,我还不及多想,十弟却不知从哪里冒出来。远远冲着我们叫道:“哎!你们在说什么呢?我都去方便了出来,你们还在乾清门外站着?”
八哥正德堂中,四哥一直淡淡的不说话,八哥是主人,留意打量了一下四哥的神态,讲起了我的笑话:
“四哥听说前阵子九弟那个笑话儿没有?老简亲王刚得了一棵珊瑚树,有三尺高,光彩夺目,正爱不释手,却被九弟看见了。偏巧九弟府中也得了一棵珊瑚树,九弟一见过了老亲王那棵,回府之后就怎么瞧自己那棵都不顺眼,嘀咕着自己的,怎么就不如老亲王那棵好。嗨!那次真是吵得人头都疼了,不得已弄了一整套米沛收藏赏鉴过的宋钧窑饰盘,去和老简亲王磨蹭,换了那棵珊瑚树来。谁知回府一比,高都差不多三尺,颜色花样儿,还不如他自己原来那棵呢,九弟就犯了浑,说要留,也只能留最好的一个,竟把那刚刚还宝贝得不得了的,从老简亲王那儿换来的珊瑚数,就证明砸碎扔了!”
这件事一讲起来,十弟和十四弟也有话说,谈笑间,果然气氛和缓下来。他们嘲笑我,我也不管,少时,凌儿就带到了。
她跪在我们面前,目光前所未有的恐惧,很明显,她怕四哥。但让我最早感觉到,一切不会总那么顺我意的,是她的目光,似乎也同样怕我。
接着,八哥观察四哥到现在,居然也开始向四哥解释起了什么是我任性强占的话,竟不帮我要凌儿了!还说什么要把凌儿还给四哥!
好吧,八哥大约看出了些什么我看不出来的道理,但别的都不管,纵然四哥其实一心不愿放手也不要紧,只要她说愿意。
当四哥比我还快的开口,直接问她的意思时,她几乎吓坏了,轮流看着我们兄弟几个,用那样无助的,两泓幽潭似的眼波。
我想拉她起来,好好哄她疼惜她,我也是皇阿哥,我能保护她,我能给她一切,她从此可以不用再害怕任何人。
只要她开口,只要她开口……
但她怎么说,都不是我想要的那句话。
再也没有什么是我可问的了。
她当众拒绝了我。
她这样聪明,不可能不知道这拒绝意味着什么。我是爱新觉罗胤禟,这已经是我的及至。从见到她那一夜到今天,思虑等待已近一年,难道还要我求她?
胸中所有的期待,渴望,爱怜,瞬间变为狂怒。
踹门而出,随便拉过一匹马,打马奔出八哥的廉亲王府,街市,码头,人群拥挤,抽出马鞭胡乱劈去,行人惨呼四散。追赶而出的侍卫和亲兵门想要阻拦,到底不敢真正对我有所举动,由得我一路冲撞,直到八哥骑着他那匹乌黑如漆的汗血马,静静等在我眼前的路上,责怪而担忧的看着我。
和他对峙一刻,转身策马回到自己府中,再也没有踏入八哥府上一步。
府里每个人接近我都小心翼翼;老安亲王的两个孙子,吴尔占和色尔图,一向与我和八哥亲厚,每天都来陪我,变着方儿给我逗乐;十弟和十四弟也来看我,特别是十四弟,连呼“一个女中豪杰被你们折腾得可怜样儿的”。十弟则绞尽脑汁的想怎样从四哥手中夺回她……
没有什么能缓解我的焦躁愤怒。
她越神秘美丽,越不可得,我的愤怒就愈深。
她所有的好,只能由我去解读和品尝的清奇滋味,难道就要从此作罢?
她害我乱了方寸,关于她的每一件事都不对劲,难道能就此作罢?
她颠覆了我过去二十年所有波澜不惊的一切,唤起了我前所未有的兴趣,却转身丢下我一颗心悬半空,不给任何解答?
我尚未从狂怒中理出任何得到她的方法,良妃娘娘寿诞日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