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之气不过在宁裴山体内运转了几周,他便已经稍稍缓过气来。
不仅看起来脸上恢复了些血色,似乎状态都比姜欢愉还要好上一些。
揽住姜欢愉腰际,将她搀起来。
宁裴山并不放心诛仙弑妖阵内里暴起的乱流,看这状况溃逝是迟早会发生的事。
“离远一些,这里不安全。”
姜欢愉不知晓其中厉害,但见宁裴山一脸凝重,也咬着牙艰难的起身,任由宁裴山扶着,两人朝着山谷的另一面石壁蹒跚挪去。
不过十来步的距离,姜欢愉觉得自己像是跑了个五千米长跑下来,整个人疲累的已经喘不过气来。
靠在山谷的石壁上,这时候的她才觉得这副身子骨不是自己的一般,连移动一分都疼的厉害。
全身也不知被那些个厉鬼给咬了多少到口子,一身的伤痕流出的血,都是泛着恶臭的黑色。
可方才两只手臂的皮肤已经完全成青黑色,此时仿佛有些退散的样子,尸毒似乎正顺着伤口的黑血,纷纷流出了体外,颜色竟浅上了许多。
姜欢愉不懂其中的缘由,只看着自己满身的伤痕,自己都有些给吓住了!
疼是真的疼,自己的双手不知道是不是要废了,此时整个手掌都已经肿了起来,跟猪蹄似的。
可姜欢愉知道自己全身的伤在重,都不及眼前的宁裴山的伤势来的厉害。
宁裴山并不知道自己被锁在诛仙弑妖阵中到底有多久,大抵也足有好些个时辰。
此时他身上的衣衫早已如残破跟布条似得,被弃在了一旁的石台上。黑色的西装裤上满是沙尘,被碎石撕出一道道口子。额角上口子里血液已经凝住,发丝混着汗珠凌乱的贴在鬓边。
安抚下姜欢愉,宁裴山直起身缓缓的站了起来。
哪怕如此的他是这般狼狈,宁裴山的背脊依旧打得笔直,高挺的胸脯,结实的跟钢桩铁柱一般!
一生铮铮铁骨,征战沙场为苍生。
这便是宁裴山。
一生转瞬,已过千年。
哪怕头可断,血可流,也容不得宵小之辈在自己跟前如此放肆,践踏自己的一身傲骨!
宁裴山捡起地上的佩剑,一步步走向了魏文宇。这每一步都仿佛踏在他的心地上,如一座大山一般立在了他的跟前!
看着来人立在自己跟前,魏文宇下意识的后撤了一些,靠在一旁石堆上的身体,不由艰难的坐了起来!
他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动作有些滑稽,又停下了下来,眉心皱了起来,除去厌烦,他心中更多的是愤恨与怨念。。
视线落在眼前的人身上,魏文宇怒意从胸口直冲到顶门,心头那把怒火仿佛能将他整个人都灼烧掉一般,太阳穴上青筋暴起,双眼赤红,想要将眼前的人瞪穿一般!
自己又失败了,哪怕天时地利,自己还是败了。
成王败寇,的确没什么好说的!
可他到底不甘心。
凭什么眼前这个妖人能一次次的笑到最后,他魏文宇不甘心!
眸子微垂,一声嗤笑出了口,魏文宇无奈的收回视线。
渐渐,笑容在他的脸上越来越多,有嘲讽宁裴山的好命,也有恨自己的失利。
他笑的像是岔了气一般,伴随着咳嗽,大口瘀血从他的唇齿间溢出。
血的颜色反衬在他死灰一般的脸颊上,整个人已入了魔障!
魏文宇咧开嘴笑着,仰望着自己跟前一脸杀意的宁裴山,不甘心的说道。
“宁裴山,今日却是我输了,可那亦如何?”
这话说的分外的嘲讽,却无所畏惧。
魏文宇知道自己是逃不过的,千年前泰安殿上的事又将再次上演,亦如他无休止的噩梦!
宁裴山眉心紧蹙,眼中的冷漠如冬至的夜,雪虐风饕!
“这是你我之间的事,你为何要动她!”
比起魏文宇在自己身上的所为,宁裴山更加无法接受对方竟拿姜欢愉作筏子!
他双眼赤红,手中的寒芒微微抬起,剑锋落在魏文宇的眼前。
宁裴山身上的痛比不得他心尖上那揪着他灵魂的痛,仿佛失去了那道灵气后,被这道痛通通填满了!
宁裴山身上的杀气混着山河紫色不断外释着,剑芒上更是绕着金藤频闪着金色的光华!
有些人,哪怕过了千年,总是这般该死!
可这句后者的耳中,却像是听了天大的笑话!
“宁裴山你是天真还是傻?明知道自己的软肋,还要将她暴露在跟前儿?一枚棋子,当然得有它用处。你说,不是么?”
魏文宇这话说的轻巧,却将宁裴山的怒意燃至顶峰!
成为东唐一国之君,王座下的尸骨。转世为人,手腕之下一具具枉死的魂。
这些都是对方做下的孽!
“人命对于你来说到底算什么!这天下到底对你来说又是何物!李璟,不是所有事,杀戮就能就成一切,它不是你股掌间的游戏!”
开口的质问并不只为了自己,而是宁裴山以天下之名宣诸于口,为百姓苍生借问一句!
可相比宁裴山的愤怒,魏文宇更是怒火中烧!
“宁裴山,何为天下?你在这里跟我讲帝王之道?胜者为王,一人之天,解救苍生,庇佑万千的人,是我!不是你!”
这话落在宁裴山耳中,才是真正的笑话。
“李璟,你还是这般偏激,这千年来未有丝毫变化。你还不明白自己的错处么!”
有取天下之虑,而无取天下之量,这便是当年的李璟!
自己当年却是走眼的厉害了。
可魏文宇不信这些,他从来不明白。成大事不拘小节,旁人怎懂自己的抱负!
“乱世里的百姓水深火热之时,你在哪!帝王之位落于你手之时,你又做了什么!宁裴山!从头到尾你都是懦夫,天下之责落于跟前,是你逃跑了!少用你那般虚情假意扣在我身上!我心怀天下,誓为苍生,你我根本无法比拟!”
脑海里又回想起自己死前的画面,那一幕幕伴着他一夜又一夜入了梦,永世的噩梦!
这些,宁裴山何曾知晓!
“可笑是,你竟为了你心中的那道迂腐,将我斩首与王座之上!宁裴山,你才是整个东唐的罪人!”
说道这句,魏文宇扶着身后的石壁竟艰难的站了起来!
他不甘心!怎么也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