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阴阳眼

刘亚青从睡梦中醒了过来。在病床上。她的头包着厚厚的纱布，只露出两只眼睛。像一个木乃伊。

她安静地躺在病床上。一动也不动。她的身边站着一个男子，年轻的脸，年轻的身材，还有年轻的衣服。真的很年轻。也很帅气。像刘亚青的男友一样帅气。

他是车祸的肇事者。他叫林源。是一个刚从学校毕业的青年。刚学会开车，也刚学会撞人。他也静静地站着，没有说话。他应该大约二十一二岁吧，看着他脸上带着雅致的青春气息，刘亚青想着。

两人都没有说话。都静静的，没有说话。好一会儿，林源说道：“你醒了？我叫林源。真对不起，把你伤到了。你放心，我会赔偿你的一切医疗费用的。”

刘亚青心想，外伤可以用钱赔偿，那心伤呢，拿什么来赔？也许，男孩子都喜欢用这样的方式来说明自己的大度吧，就像她的男友，那个帅气的男孩，离开的时候，给了她一笔钱，说她的青春他付了费用，以后，再也不见。

于是，真的再也没见。

那时候，她已经在学校上班。一年了。她发现额男友的背叛。她追问，她哭闹，她用尽了一切办法。换来的是一句，再也不见。

把他忘了吧。她想。再也不想他了。于是，她望着眼前的这个看起来小了她四岁左右的男孩，用眼神微笑，传递着她的话，她说，没关系，是我自己不小心，走路低着头，没看见有车子过来。

男孩笑了，很纯真的笑。他明白了她的意思。

窗外的阳光依旧流光溢彩，诉说着它一如既往的热情。这一切，也许真的很美好。

刘亚青听着林源说这话，她无法做出回答，只能用眼睛传达着意思，表示她在聆听。林源和所有刚出学校的年轻男孩一样，有着热烈的憧憬，还有那些遥不可及的抱负。她心里微微笑着，这样的纯真，但愿他一生走好。

她眼角掠过了旁边，那是她同一间病房的病友，他也浑身是血，好像刚被送到医院。但是为什么医生没有抢救他呢？他这样会死的。她想。

林源看见了她望着隔壁床，就说，你很担心他吗，我听医生说，他是一名建筑工人，从五楼的手脚架上摔了下来，你醒来之前刚送去手术室了，希望他平安吧。

送去手术室了？那床上的人是谁？

她定定地看着那床上的人，真实的，是一个人。林源又说道，医生说，这样的手术会做很久，全身骨折十多处，头骨都摔裂了，没有把握能救过来。

她惊讶地看着隔着她的病床一米远的另一张病床，他是谁，不是去了手术室了吗。

这时候，病房的门被打开了，医生推进来一个人，全身模糊。医生对身后跟进来的病人家属说，你们就在这张床号，现在医院床位比较紧张，刚才这张床上的病人没抢救过来，只有这张床空了，你们就先在这里吧。

刘亚青又看了看隔壁床。空了，没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