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反
南淮城外玄武村,青山绿水相傍,莺啼泉水和鸣。
茂密的竹林间,一间竹屋独然而立,悄无声息,茕茕孑立。
古纹木门突然被打开,来人长发及地,容色美艳,却有一双冰冷至极的眼眸。
安如絮根本没看到他是怎么进来的。
拥有如此身法,且绝色如此的,除了魅行公子紫生之外,别无他人。
无夜宫内有六大长老,四大护法,无帝却单单喜欢把魅行惊鸿两大公子,以及醋坛子莫如带在身边。
他曾对此疑惑不解,于是,那时还是安如寂的尉迟天凌神情暧昧道,“四大护法年岁已大,六大长老更是老得摧枯拉朽,那三个公子则是个个花容月貌,所以无帝出门,必然带着他们三个中的一个。”
其中惊鸿公子火爆,莫如极爱吃醋,魅行公子沉稳,因此极少有魅行公子不在无帝身边的时候。
现在魅行公子来了。
下一刻,无帝便出现在他眼前。
再没有人比眼前这个男人更适合这一身金色与黑色的融合,尊贵慵逸,媚色天成。
他狭长的双目转向床上的人,带着微微的嘲弄。
床上的男子长发柔柔地铺在身后,大半个身子都陷在被子里,双颊不自然地泛红,却更衬得眉目如画。
他上前一把掀开安如絮蒙住口鼻的被子,低下头,重重的吻下去。
安如絮仓皇地把双手交叠在他嘴前,咬牙道,“宫主看不惯我大可以给我一个痛快,何必来羞辱我……”
话音未段,唇舌已被淹没。
他的眼睛一点点睁大。
魅行公子紫生眼睛也不眨一下,冷冷道,“宫主,这是宫里最后一颗九转回魂丹。”
无帝直起身子,额前的碎发盖住长目,睫毛翕动,双唇红艳。“宫里没了,就‘请’黑蝎老怪再做。”
紫生轻轻点头。
既然宫主说了,那么每次强取丹药时损失的上百弟子也不算什么了。
无帝俯视着安如絮,眼中一丝淡淡的疲惫。
“安齐风毕生的愿望便是让安家血统的男子坐上龙椅,他为此算计一生,眼中最重要的便只有你弟弟一个人。然而你这次病重,从他为你请遍天下名医来看,他对你倒还算重情。”
安如絮几声猛咳后勉强坐起来道,“九转回魂丹珍贵无比,宫主你……”
“再珍贵的药物,也救不了一个无望的人。”轻轻扫过安如絮震悚的脸色,他嘲意更深,“你不会是在等他最终领悟到你的好,回到你身边的那一天吧?”
安如絮抬头看他,眼神忧伤而明亮。
“让他知道这世上再没有你这般,对他一往情深,却又一无所求,不愿勉强他分毫的人?”无帝嗤笑道,“真伟大。”
“可你这般奉献或许会感动他人,却不会同样适用于他。你别看他这只狐狸笑得春风似的多情,其实“情”对他来说一直可有可无,是以他来者不拒,去者不追;就算他对你有意,也断不会有所表示,”无帝瞥了他一眼,神色复杂,“所以,你现在默默无争,又怎么会有一个开始?”
安如絮依窗而坐。日光被窗格分割,缓缓流过他如玉的面庞。“宫主这是以什么立场与我说这些?”
“你知不知道自己很像一个人——确切地说,是以前的他?”
“……他被那个人捅出来的洞,我无能为力。恐怕只有你,才可以弥补。”
安如絮静静地望着他。
“他不是个有情人,却念旧情;他一旦给了你开始,便不会轻言结束。”
无帝抬头,那半边银色的面具流淌的光晕,好似一行行泪水滑落。
“所以,去找他吧。”
安如絮再次回到安府的时候,望着从小长大的这些亭台楼阁,已然恍如隔世。
每日见面的大堂,两人练剑时的葱翠竹林,甚至他被戏弄后踢坏的假山碎石,都丝毫未变。
晦暗的屋中,天凌坐在椅中默然看着他,双眸中幽暗深邃。
“我给过你很多次机会,而你最终还是选择了这一条路。”
安如絮怔怔,他的身材似乎又挑高了不少,瘦了,但也更强大了,一个抬手间似乎都孕育着惊人的力量。本就风流无端的凤目更幽紧了几分,不经意间便是绵绵的诱惑。
还有,如果说以前他就很难捕捉到他的心思的话,现在则是一点,都再难看到。
“最后再问你一次,你不后悔么?对你将要失去的一切。”
安如絮心中酸涩难当。
这一份渴望,已经把自己的一颗心焚烧了太久,太久。
他一步步靠近,而后伸出双臂从上方搂住天凌。
“我如今只看到得到的,哪里看得到失去的?”
“如寂。你想做的任何事,都可以对我做。只求你再也不要被过去纠缠。”
安如絮轻轻咬牙,平稳而和缓地喃喃道,“……这样,你对得起谁?”
天凌在他怀中,缓缓地闭了眼,一丝笑意在嘴角忽现。
“说得好。”
永世一年的秋天,南北两方对峙愈加紧张。
朝廷并不敢采取强硬手段,于是只好派遣几位使臣前往南淮城,是刺探情况,也是想把两千禁卫军以及一干治水大臣带回来,而福王已作人质,永世帝已然放弃。
然而,他们一路前往,所遭的尽是百姓的白眼。到处都是以昭亲王私人名义开设的救济点,受灾的人们三三两两捧着滚烫的白粥坐在路边,言语间尽是对昭亲王磐石难移的忠诚;
重灾区内,在将领的指挥下,士兵穿梭期间搬运死伤,甚至帮着百姓重建房屋,军民如鱼水交融;
布告栏中贴着昭亲王亲笔写下的慰问书,书生们自愿为不识字的百姓讲解,无数百姓为之感动流泪,跪拜于地……
使臣们越看越惊恐,显然整个南方如今已是铁板一块,刀剑难侵!
更可怕的是,当他们向昭亲王言明想要接回治水众臣与禁卫军时,昭亲王气定神闲地笑道,“那就要看他们愿不愿意了。”
结果,禁卫军们早就与八万南淮军打成了一片,带头将领明言:任务未完,请求延期回京。
就连当初同来治水的大臣,也有好几个留在了当地,回去的也大多是有家室在京城的。
他们急得直跳脚,这样怎么给阴晴不定的皇帝交待?也不知这昭亲王给那些人灌了什么迷魂汤,竟然连谋逆的罪名都敢担下来!
这些人回去后,又添油加醋了一番,朝廷为之震悚,终于由永世帝下令征讨!
征讨令一下,举国再次轰然,愤慨的大多是百姓,不安的大多是皇亲,服从的自然是百官。
正在着一片混乱之时,南淮城军营内却幌筹交错,祝酒之声不绝于耳。
明日便要出征,此时正是出师宴。
“第一杯,敬在座诸将!面对洪水猛兽,你们无畏无惧,勇往直前;为了追随本王,你们被挂上流寇逆贼的污名也无怨无悔。你们是我的左臂右膀,更是我的骄傲!”
在座的粗汉个个听得热血沸腾,激情在胸中叫嚣着要冲出,所有将领高高举起酒樽,齐声怒吼:“祝主上早日得胜,一展宏图!”
天凌饮尽杯中烈酒,俯首看向身侧雍容尊贵的男人。
“第二杯,敬无夜宫主!有的功绩,没有流血流汗,却同样令人铭记!感谢无夜宫上下的助力,更愿无夜宫在今后无血的战争中乘风破浪,与我南淮将士齐头并进!”
无帝不由认栽,此人口才总是如此了得,这一番话竟然讲得自己这颗陈年老心都开始按耐不住兴奋了?
眼神扫到右侧,安如絮坐在天凌身侧,温雅一笑,真心诚意地向他举起酒杯。
他对着全场高举的酒杯,一饮而尽。
“最后一杯——”天凌运了内力,一时间他昂扬的声音传遍了方圆十里——
“敬我全军士兵!这些天的表现足以我为你们每一个人而自豪!愿尔等永远记住,面对暴虐,我们定要反抗;面对荣誉,我们理应争取,但是百姓的利益,我们绝对不能违背!今后战事中,凡屠杀百姓,**掳掠者一律处死!听见没有?”
夜色中,八万士兵齐声作答:“属下遵命!”
声势如天雷滚滚,延绵不绝,字字都如同敲在心头。
“——祝主上乘风破浪,一统河山!”
夜空似水,横汉静立。
夜风簌簌如泣。
主将营帐里,无帝伫立了许久,才缓缓拉开暗黄床帷,又伫立了许久,缓缓俯下身,轻柔地吻上天凌的双唇。
开始只是细细摩挲,却逐渐演变成啮咬,又变成吸吮,室内一片升温的喘息……
突然一个天旋地转,无帝只见黑暗中一双凤眼微微挑起,其中光晕点点。
“本想你不太过分也就算了,结果竟然能吻到见血??”
无帝轻轻抹去他嘴上的血迹,指腹却还在那处留恋,呼吸急促,却默然无声。
张了张嘴,支起身子道,“明日我们便要兵分两路,你要注意身边的人,右丞相等人很有可能在这两天下手……”
刚坐起来,又被拽回天凌身下,用的力度显然大了些,一声巨响,背部因此撞得生疼。
无帝眼神转冷,淡淡道,“本宫不是杜斐则。”
天凌微笑,“我知道。”
他慢慢揭下无帝脸上的银色面具,轻轻唤道:
“——苍流。”
无帝浑身一震。
“苍流。苍流。苍流。”天凌一手探入衣襟,在他胸前重重划过,带来熟悉的战栗。
他的声音低哑。
“下面的话我只说一遍,你听好了——今后揭开你的面具,呼唤你真名的人,只能有我一个。而今后无论你走到哪里,最后都必须回到我的身边——这是一辈子的束缚。否则,即便是上天入地,即便要取千万人的性命,我也会—去—做—到!”
万籁俱寂,星光点点璀璨。
绿水逶迤渺绵,枯草长堤,秋风瑟瑟。
“我失去的已经太多。对你,自从那天清晨,我便没有打算放手——今后亦然。”
无帝睁着一双桃花眼,忍了许久,竟然没忍住——哭了。
头顶上方,丝帐随风摇曳,薄影憧憧。
天凌顺下睫毛,表情是前所未见的温柔。
勾去一颗泪珠,声音轻轻柔柔,带着一丝调侃,“刚才一刹那,仿佛看见了本王那位丧身洪水的老朋友?”说罢拦腰一抱,低头就要吻他。
无帝强压着胸中的苦涩与恼怒,挑眉对笑道,“不知这一切都是托谁的福?”语音未尽,他便以极快的速度出手,只是须臾间,蜷曲的手指几番跳跃于天凌胸前,封锁住几处大穴。
天凌瞬间僵直了身体,仰面跌落,长发落枕。
无帝撑起身子,但见眼前人长眉轻轻蹙起,衬着长久以来的日夜操劳在他双眼下留下淡淡的青影,让人心生不忍。
装可怜?无帝轻轻一笑,暴虐地张口咬住柔韧的胸口,感受到他被疼痛激起的战栗,满意地在他的红点上舔舐而过,一手向下滑去,停留在某个火热的地方,重重摩挲揉捏。
衣衫被褪到双臂,天凌细细喘息,幽深檀黑的眸子眯成一条,眼见无帝高高抬起自己双腿,身势下沉,他愣了愣,却只是扬唇微微一笑,带出动人心魄的迷醉,好似邀请,又好似诱惑。
无帝只觉脊柱被电流瞬间通过,抵着他在入口处一圈圈摩挲,声音沙哑道,“放松,你第一次我怕弄伤了你。”
天凌仰头一笑,轻轻勾住他的腰,还不忘在他腰角磨蹭几下。
无帝咬牙忍住捅坏他的冲动,慢慢进入。
进去少许的当儿,却突然脑中一激。
他没有点他哑穴,却为什么一直不说话?
更可怕的是,他刚才做了什么?举起手……环住他的腰?
他能动!
天凌撑着一只手半坐起来,衣衫褪到手腕,露出胸口甚至手臂上无数的淤青,着实令人血脉喷张。
“无痕点穴谱,恩?”他蹙眉,未有任何动作,挂在手腕上的衣衫自动飞落。“无夜宫以《大梦无痕》闻名,世人皆以为《无痕》是大梦剑诀的别名,其实《无痕》乃是另外一本秘籍——一本世间无敌的点穴谱。”
他调整了一番姿势,揉了揉被勒出圈圈红印的手腕,重新躺回去,笑容灿烂到令人发寒,“《无痕》无敌,却只对没有练过这本镇宫之宝的人而言。”
无帝缓慢地抬头,“……无夜宫,果然早就被你摸了个底朝天了。”
“当时我只是想提醒你,除了与我合作你别无他路。但后来不需要了,是不是?”天凌执起他的手印下一吻,眼神如势在必得的猎人。
无帝仰头大叹,忽闻耳边轻飘飘的一句,“所以,我们计较那么多干什么?——来,上来。”
再次缓慢地抬头,发现袖中藏的膏油小瓶子已经到了天凌手里。
“呵,好膏油。”
“…………”
昭亲王部属大军二十万在南方三州几乎没有遇到任何抵抗,这不难预料;一出三州,才让人大跌眼镜。
与之对阵过的士兵,大多不愿再对战,那些愿意的,也早就有了心里阴影。
因为昭明军遵从的原则,就是以最小的损失,获得最大的成果。
他们卑鄙到可以装死,也可以勇敢到作有去无归的诱饵。
许多人围攻一个人,他们不觉羞耻;一个人面对许多人,他们不会退却;
愈战到困境,他们愈勇猛,即便一天连战十场,似乎也不会疲惫……
顽强如蟑螂,凶狠如豺狼,进城之后,却不抢一间房,不欺一个人,个个憨厚热情得如同老人的儿孙,姑娘家的大哥。
守城的粮食早先被征集一空,他们来自灾区,却有源源不断的军需。
这样的军队,没有弱点。
这支神鬼之军所过之地,或俯首称臣,或溃败投降,甚至有昭明军还未到达的城池偷偷送来了归顺书。
十月初三,昭明军与朝廷三十万平叛大军会于沅州鹿谷,老将刘骥坐镇,其人经验丰富,用兵谨慎,使得昭明军彻底陷入苦战。
杀戮。悲鸣。士兵都杀红了眼,郭荣死死盯着地上刚刚毙命的几个弟兄,目皉欲裂,扬起手中半人高的大刀,上面浓腻的血还没洒尽,又被猛然插进另一人的身体。
“郭石头!主上呢?”回头见是展风雷,郭荣又解决了一个人才喘着粗气道,“在张谋那边,你没见到爷那刀法,都没见影子,人就倒了一大片了,军刀上竟然一滴血都没有!”
展风雷皱眉,那是主上爱干净,杀了人的一瞬间就用真气把血逼干净了。
但是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他四下望去,铺天盖地的鲜血,山谷上方晦暗的天空,心中的不安愈来愈大。
山谷西口突然发出震耳欲聋的冲阵声,展风雷心中一懔,策马狂奔而去。
西口处竟然蝗虫般忽然涌出上万敌军,昭明将士一时无措,调动军阵已然太晚,眼看这些士兵就要被牺牲了。
一人策马而出。
火红的战马,黑色的骑士。
杀的人太多,终究无暇顾及刀面,血液顺着刀柄上的图腾不断滴下,隐入泥土。
身边的将士紧张地渐渐把他护在中间,他却始终挂着寡淡的笑意,血色地狱中,他天生的优雅邪魅几乎令人着魔。
天凌举起一只竹节般玉白修长的手,转过掌面虚空一握,再放开时已是青烟袅袅。
这已经很诡异,下一刻却更令人难解,明明无风,那青烟却扩散开来,迷雾一般向那一万人涌去。
不知是谁发出第一声悲鸣,那一万人仿佛疯魔了一般,在暗哑的嘶叫声中痛苦地挥舞着手中的武器,残杀了同伴都不知情。
整个战场渐渐安静,每个人看到那怪异却惨烈的景象,一时竟都忘记了厮杀与仇恨。
眼见那一万人迅速减少,散落在各处的昭明军发出轰然的欢呼声,黑甲骑士缓缓举起单手一个手势,欢呼声立刻戛然而止。
刘骥在远处感叹,究竟要有多少的生死经验,有多深的看破红尘,才能有眼前这个人平静表面下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可惜啊昭亲王,你的一脚已经踏入了万劫不复的陷阱。
见了如此恐怖的场景,平叛军已经无心恋战,刘骥迅速重整军容,勉力维持着反击。
相反,昭明军愈发士气大振,尤其是昭亲王身侧的护卫将士,一个个热血沸腾,让天凌完全落得了清闲。
“爷,您歇会儿,让弟兄们护着您去和展副将会合。”
这一队士兵是右翼参将张谋的部属,张谋与他混得极熟,连带手下的士兵也几乎个个与他过过招,现在说话的这个叫陆昆,是张谋的副将,被他打得最惨,却也是找他过招最积极的一个。
昭亲王在的地方常常是敌军攻击的目标,此时又有敌阵攻来,因有一段距离,张谋下令拉弓备箭,自己也把手中黄杨大弓拉了个满月。
眼看敌军进入射程,张谋刚要大手一挥,不期然手下的近千名士兵,连同自己的副将陆昆全部在瞬间转身将箭头对准了包围圈中的昭亲王!
原先攻来的敌军止步不前了。
层层箭头寒光万顷,天凌闭了闭眼,又睁开双眼,如鹰般的眼神一个个定格在士兵身上。
原来如此,这才是你的王牌啊,清夜。
他身边亲厚如兄弟的将士,他花了四年心血,与之度过无数艰险的手足。
陆昆——昨日还满脸喜气地请他答应为自己刚出生的孩子取名,现在带领着这么一群人,来索他的命。
他只有两条路:被乱箭射死,或动用万千催魂衰竭而死。
刚才动用了“千里迷香”,这么短时间内若再用“万千催魂”,就算能让这一千人再次倒下,他也必死。
“主子爷——陆昆!你这个混账白眼狼!爷这些年来都是怎么待你的你竟然……”张谋如被雷击,却只能在外围怒吼。
陆昆没有回头,他冷声道,“主子爷待我自然是极好。”
天凌淡淡看他一眼,点头道,“好说,好说。果然是他养出来的人,演技够一流。”
陆昆眼中闪过一丝不自然,却坚定无比地,慢慢放下举起的右手…………
乾正殿。
尉迟沂然在专人看押下进殿,月白的衣角扬起,殿堂青暗幽晦,他依旧温雅如玉。
“连小十五都被你关起来,我还在纳闷什么时候才轮到我,你的人就来了。”
座上的永世帝侧着身子依靠龙椅,凤目幽深而冰冷。“为什么把你扣押,你应该明白。”
“沂然自然明白。”他轻笑,“不过沂然倒是有一桩事一直不太明白。”
“皇兄,您一直以来究竟是为什么?是为那明黄至尊的龙椅,还是为坐在明黄龙椅上,掌控三哥,拥有三哥一切的权利?”
尉迟沂然极尽嘲讽地一笑,“您有没有想过,兴许从最开始,您就做错了?”
殿堂内一旦沉默,便是死寂。
“皇位与他,我从来就认为是同一样东西。”
“我不像他们——不像你。我不要分享。”
“与其与他人分享,不如选择死亡。”
“……他死,或我亡。”
——箭在弦上,弦音隐隐,满满的紧张与杀气。
嘈杂的遥远处,似乎传来风雷凄厉的呼喊声。
天凌闭目,隔绝数千箭头反射的寒光。
再睁开的时候,是无人可逃脱迷醉的,那惊心动魄的紫。
称霸世家的尉迟皇家,称霸天下的——催魂术。
扑床。
感动,多么趣味性的一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