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默默站在医院的大门前,看停在面前的车,目光落在后座的乔谨言身上。
屈行一下来为她打开车门,等她坐了进去,立即关上车门回到驾驶位驱车离开了医院。
苏默默看着背后渐渐缩成一个点的医院,人突然落进身边人的怀抱,她浑身的汗毛瞬间倒竖了起来,总觉得被扎的难受,皱眉挣扎了两下。
乔谨言拿出一盒药膏来,道:“不要乱动,我给你上药,身上的伤还没好,难到你想这副样子去见你爸,让他看了担忧?”
住院这两天一直都是乔谨言帮她处理身上的淤伤,淤青消散了许多,已经没有之前看上去的那么恐怖了。
不过乔谨言说得没错,她得拿出最好的状态去见苏自成,不为别的,只让九泉之下的人能够走得更安心些。
苏默默安静着不动,任由乔谨言指尖冰凉的药膏游走在她的伤口各处,恍惚的想着,乔谨言之所以把她独自留在病房里,其实是想看一看她的态度吧?
也或许,早就清楚她不可能做到偷偷离开,不可能就这么丢下苏自成,所以故意留下她一人,只是为了让她知道,她从来就不是一个果决狠厉的女人,只要一颗心记挂着亲人,在他面前就永远是输的那一方。
他要她看清事实和内心,然后主动回到他的身边。
苏默默脑门突然挨了一下打,思绪被拉了回来。
抬头对上乔谨言幽深的眼,看他把药膏收起来,她往后靠了靠,拉开两人间的距离,听乔谨言道:“想什么总是走神。”
苏默默也意识到这点,最近不止容易走神,还常常陷入自己的小世界里不能自拔,精神恍惚,魂不守舍的。
看乔谨言从几个瓶子里各倒出一颗药递给她,她趁机转移话题,问道:“我身体没其他问题,吃药做什么。”
乔谨言还没想好怎么和她说她身体的状况,道:“都是一些补充维生素的。”
苏默默翻了翻手心里的药,道:“不像。”
“还有止吐的。我看你一直想吐,就让医生开了药。”乔谨言不想苏默默刨根问底下去,声音凶了几分,“让你吃就吃,那么多问题做什么,还能要了你的命?”
要她的命暂时不至于,但其他的,就不好说了。
苏默默看他一脸不耐烦的样子,到底没再开口,接过他又递来的水,把药丢进嘴里一口吞下了。
苦,从嗓子眼一直苦到胃里,苦得苏默默一张脸都皱成了一团,吞下的瞬间,反胃的感觉立即涌上心头,她狠狠地咬了一下嘴唇,感受着牙齿带来的剧痛,勉强的把反胃的折磨压住。
下巴突然被乔谨言捏住,苏默默疼得松开了下了狠劲的牙齿,他凑近看她的唇,破了一个口子,有丝丝的血迹从伤口里溢出。
乔谨言眉头就是一拧,“又咬嘴唇,哪里学来的坏习惯。”
苏默默抬手在唇上胡乱的擦了擦,手一起被乔谨言抓住,他警告道:“不要再伤害自己,你的身体属于我,伤害自己就是在动我的东西。你知道没有经过我的允许动我东西会是什么代价!”
她当然知道,那些挑衅过他的人,最后的结局都只能用一个“惨”字来收尾。
苏默默的思绪飘到他的话上,在他的眼里,她现在连人都不是,只是个东西了。
“你放心,这是我自己的身体,比谁都懂得珍贵。”苏默默道,挣开了乔谨言的手。
他神情不悦,像是被她的动作激怒了。
苏默默担心他在车里动手,或者反悔不带她去见苏自成的最后一面,这种事常人做不出来,乔谨言还真什么都敢。
她不得不转移话题,“你把我爸葬在哪里?”
“去了就知道。”乔谨言没好气道,倒也没有去为难苏默默或是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他不说话正合她的心意,苏默默也烦这种时候还要应付他。
两人各自安静。
前头开车的屈行一暗暗观察两人的动静,猜想他们大概什么时候会离婚,走到现在这样貌合神离的地步也不容易,现在苏自成死了,苏默默还会乖乖继续待在乔谨言的身边吗?
不会了吧?
毕竟,乔谨言的身边还有一个方洛冰,方洛冰都出院了,本来要搬走的,结果她一场割腕,搬家的事就不了了之了。
之前方洛冰住在家里,苏默默都那么大反应要和乔谨言离婚,加上乔谨言把她绑在洗手间里差点丢了性命,现在苏自成又死了,如果知道苏自成是被人毒杀……
屈行一冷漠着一张脸,内心却比沸腾的热水还要活络,不由得多看了苏默默一眼,严肃死板的心多了几分怜悯,也是够惨的。
不知道谁这么和苏家过不去,苏自成都成植物人了还不放过,苏家落败成这样了,还要屡次对苏默默出手,这是想把苏家赶尽杀绝的节奏啊?
“好好开车,不要东张西望。”
屈行一有些走神,冷不丁听到乔谨言的警告,吓了一跳,立刻收回思绪专注的开车再不敢胡思乱想。
苏自成的葬礼安排在江城最好的墓地,苏默默再次见到他,不再是像医院时的脸色惨白口鼻流血,他穿着正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被清理得干干净净,安详的依然像只是沉睡。
苏默默一直刻意的不去想他已经不在人世的事实,总是自欺欺人的觉得自己陷在噩梦里,她精神恍惚,很多时候都分不清现实与虚幻,可到了这一刻,她不得不逼迫自己去接受这个事实。
人是真的不在了。
眼泪也是在刹那间决堤而下,再也克制不住自己,苏默默放下了所有的坚强,在葬礼上哭得不能自己,几天里又瘦了一大圈的身子在阳光下颤抖,脆弱的好像风一吹都能倒下,看得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跟着心酸,生出了恻隐之心。
其实来参加葬礼的人没几个,苏自成出事后,很多人为求自保,故意和苏家疏远了关系,又过了三年,联系的人就更少了,只有那几位苏自成的老同学还来。
她这边统共也就来了两位朋友。
剩余的,其实全是乔谨言安排处理葬礼的人,她知道,大多数都是金海帮的成员。
哦,还有两位不速之客。
岳泽民,以及罗家的当家之主罗纪树,这人也是苏自成曾经的同学,不过生意处在对立面,已经多年没有联系,罗纪树会来,苏默默也是始料未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