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没动静了？”
“是啊，不会又像前两次一样吧？”
“唉！刚才我都和那小伙汁说了，救不得救不得，么听劝。”
“那是水鬼找替身，放出鱼吸引人过去呢。”
“还是等消防队用专业设备打捞吧。”
“……”
“让开，让开！我买东西回来了。”
窃窃私语的人群突然静了下来，人们不约而同望向身后。
远处，
一位年轻人肩膀挂着圈绳子，手里提着个50kg大，用来装米酒的大壶子。
靠近河边后，年轻人手忙脚乱用绳子绑住大壶子把手，抬头问旁边人道：“救生衣没买到。人呢人呢？救起来没有？”
年轻人看到没人说话，他察觉到什么，停下手头的动作，抓着铁栏望向河面。
这段海河区域表面水流并不明显。
除了一把遮阳伞孤零零漂浮在河面外，哪里还有人的影子。
……
民国大喷子鲁迅曾经说过一句话，
“世界上最安静的两处地方，一是胡适家他婆娘的房间，二是海底。”
轻飘飘的，
像离开枝干随微风飘荡的蒲公英，攀过了高山，越过了江河，无所依托。
静悄悄的，
耳边没有尘世喧嚣，静得能听到自己愈渐微弱的心跳，每跳动一次，沉得就更深一些。
恍惚中，凌凡感觉到自己似乎已经停止下沉，那只水猴子也不见了踪影。
往旁边看去，入眼是鹿角马鼻，长须随河里暗流飘动。
一双蓝色铜铃大眼，没有丝毫情绪掺杂，只是冷漠地注视着自己。
眼神涣散的凌凡好像笑了下，嘴巴动了动说了什么，然后又呛了口水，昏死过去。
……
“老表醒醒，醒醒。唉，没办法了！”
缓缓睁开眼皮子，两片大嘴唇正要落下时，凌凡伸手挡在中间，一把将对方脑袋推开。
他从地上费力站起，解开绑在腰间的绳索，环顾四周。
才发现，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岸上，看样子似乎是被人拉起来的。
“老表你可真了不得，昏迷了还不忘记救人。”年轻人朝着凌凡举起大拇指，一脸赞叹。
凌凡疑惑往旁边看去。
溺水小伙还躺在地上昏迷不醒，一位看起来很专业的女孩，正在为他有序抢救。
“多久了？”凌凡声音有些虚弱。
“多久，你不记得啦？”年轻人愣了下，拿出手机给凌凡看，“听他们说你是36分入水，38分消失不见。我们把你们救上岸的时间是42分。”
听着年轻人为自己解释，凌凡想的却是别的东西。
“虽说自己沉入水里只有短短四分钟，可藏在暗地里的施法者，大概也走了吧。”
大脑慢慢恢复清晰的凌凡，他神色平静，没有第一时间挨个侦查现场群众，只是走到护河铁栏边，扶着它休息。
刚才救人时中了阴招，如果不是这条海河的存在起了恻隐之心，他只怕会淹死在水里。
“别担心，那小护士姐姐说你只是呛了点水，不碍事。倒是那位先前就溺水的老表，如果你再慢一些把他从这里带上来，估计就没救了。”
年轻人跟上凌凡，指了指靠岸两米的位置，似乎凌凡与溺水小伙就是从这里浮起来的。
“刚才找了好久的救生衣，没找着。最后在杂货店买了圈绳子，大壶子。我想着有绳子绑着，救人怎么也得轻松不少吧？”年轻人站在凌凡身旁，兴致勃勃继续说道：
“哎老表，刚才你昏了不知道，有多少人拿手机拍你发朋友圈呢。要是我会游泳，绝对就上了，这种事救人是第一，发到网上能火一把是第二，这样我就能多卖些东西，多挣些钱。”
“咦，也不对，虽然救人是好事，但好像也挺危险的噢，怪不得他们这群人都在旁边看着，不愿意下水。老表，你刚才下水后怕不怕啊？要是上不来你家人不得……”
说到这里年轻人话头戛然而止，紧接着就是一连串“呸呸呸”，向凌凡道歉之类的话。
对此凌凡微微一笑，并没有恼怒在意什么。
有些事做了不需要理由，救人也是一样，就算是个素昧平生的陌生人。
还有这位喋喋不休的年轻人，让他觉得更真实，有股人味。
“能借手机打个电话吗？”凌凡问道。
年轻人又楞了下，他看了眼湿漉漉的凌凡，随即想到凌凡的手机绝对是进水用不了了。
“我们都是老表，小事儿。”
……
看着这部屏幕裂了一角的手机，凌凡沉默片刻，最后还是在拨号键盘上敲下脑海中那串古老的号码。
…………
帝都，龙兴之地。
寸金寸土的中央别墅区，占地面积无垠的别墅区群中，凌家宅院坐落在这。
徐闻是凌老爷子曾经的保镖，可随着老爷子退下来后，徐闻也跟着撤到幕后，接起了管家的活儿。
可说是管家，徐闻却从不插手过凌家日常运作。
现如今已是花甲之年的他只有一个任务，看守打理凌家祠堂。
上午9点多。
穿过敞开大门，祠堂中庭尽头，烟雾缭绕中，名贵海南黄花梨打造成的整张供桌上。
除却瓜果香炉香烛之外，没有看到灵位，没有先祖名号祝词。
有的仅仅是一张挂在墙上，被香火熏黄的画像，以及一台台式电话。
凌家祠堂里只供奉这两样东西而已。
祠堂大门槛上，蹲着的徐闻吮吸着烟杆子，庭院里他那十岁的小孙子扎马步已经有个把小时。
当台式电话叮铃铃的来电声，响了好几声，他还百般无聊地掏了下耳朵，没反应过来。
“爷爷，电话响了。”小男孩回头说道，还趁机挠了挠胳肢窝。
“电什么话，扎好不许动！”徐闻又对着烟嘴吧嗒两口。
下一秒他一把丢下心爱的烟杆子，急忙从地上爬起往供桌那边冲去。
抓起话筒，长呼口气，徐闻神情肃穆沉声道：“可是老爷？”
……
“老爷？”
凌凡拿下耳边手机，看了眼屏幕，发现并没有把号码输错后，又重新接听起，微笑问道：“你好，请问小时在吗？”
“……”
“……”
“好，我在津沽市等你们，明天到我给你的地址找我。”
说完凌凡挂断了电话，看着灭屏的手机，他脸上露出发自心底的微笑。
而电话另一头。
徐闻反复确认电话已经挂断后，就小心翼翼把话筒挂回座机上。
他静静站在原地，盯着供桌后的画像，神情恍惚了许久。
最后以拳击掌，脸上带着笑意，兴冲冲快步离开祠堂，消失在大门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