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有好多好吃的，后座上还有一只很漂亮的洋娃娃。

其实石晶和小娟这个年纪，对娃娃已经不算太感冒。但是由于从小缺乏这些玩具，石晶对娃娃有一种非常强烈的渴望，乃至于这股渴望超过了美食的诱惑。

她看着那只娃娃，眼睛直放光，甚至都忽略了同学递过来的蛋糕。

“石晶，石晶！”小娟叫了好几声，她才回过神来。

“啊？干嘛？”石晶问。

小娟道：“给你吃蛋糕，蜂蜜蛋糕，我妈妈买的。”她递过来一只香甜可口的蛋糕。

这是纸杯蛋糕，拳头大小的一只，颜色金黄，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在学校里呆了一整天，午饭也早就消耗殆尽，石晶的饥饿感，顿时被这只蛋糕勾了出来。

她吞咽口水，这一动作被小娟妈妈从后视镜里看到，啧啧叹息：“小娟，你把剩下的蛋糕都给你同学吧。小朋友，你家住哪，我送你啊！”

石晶接过蛋糕，轻轻咬了一口，好甜，好酥脆啊！美味占据了她的味蕾，继而控制了她的大脑，她居然没听清楚驾驶座上的阿姨说的是什么，只是茫然地点点头。

小娟妈妈看她的眼神，越发显得怜悯了。但是怜悯之外，还有一丝别的东西，比如鄙视。

是的，她们并不是同一阶层的人。小娟家里有房有车，爸爸是某公司经理，妈妈开了一家美容院，而她是家里的独生女，小公主。

石晶呢？她是孤儿，和哥哥相依为命，住在老旧的国企家属区。她们就像是一块精美的玉与鹅卵石。

吃完蛋糕，那个打扫卫生的阿姨也回来了，原来她是小娟家的保姆。她回来之后，小娟妈妈便发动车子，先送石晶回家。临别的时候，这个好心而阔气的阿姨，把车上小娟没吃完的所有零嘴，都打包送给了石晶。

石晶本不想要的，可她想到，哥哥也喜欢吃这些，便违心接受，还跟阿姨笑着说拜拜。无论如何，这些都是人家的好心，孩子幼小的心里，并没有想其他的。

她哼着小曲儿，拎着一塑料袋糕点，蹦蹦跳跳回家去。

回到家，石晶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赶快跑去洗菜蒸饭，而后打扫卫生。她早上出门读书，午饭在学校里吃，只有放学回家才能干这些活儿。如果她不做的话，地上积一成灰哥哥也不会觉得有什么。

石晶心情不错，这大概和她今天吃了甜点有关。干完活儿，哥哥也回来了，饭也做好了，石晶把零嘴也拿出来，两兄妹开开心心吃‘大餐’。

“哇，妹妹，你今天捡到钱了？”石军看到居然有这么多点心，而且好几样点心都是很昂贵的。

石晶一本正经道：“哥哥，我们不要老做梦捡到钱好么？老师教导过我们，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做人要脚踏实地。这些都是我同学的妈妈送给我的……”

“哦，你同学家有钱哦。”石军撕开一只蛋糕的包装袋，张开血盆大口吞下一只，看的石晶直心疼。这种糕点，在超市里要卖七八块一小块呢。

两兄妹有说有笑，吃完饭，哥哥洗碗妹妹做功课，一如往常一样地平和着。

糕点在第二天早上，便化作大便，追随太平洋而去。石晶背着书包来到校园，开始新的一天。

可是，当她刚进教室之后，便发现周围早到的同学，都在用异样的眼光看着她。大家还背着她，小声地议论着什么。小娟坐在她背后，理也不理她。在往常，只要石晶一进门，小娟就笑眯眯地借作业来抄了。

“她们怎么了？”石晶坐在位子上，回头问小娟。

小娟假装没听见。

石晶皱起小眉头：“你作业做完了？”

“嗯！”小娟冷冰冰地回答，一脸嫌弃的样子。

石晶很纳闷，没多久，班主任来了，她是语文老师，可第一堂课是数学啊！

大家都以为换了课，可班主任好像只是来喊人的。她严肃地站在前门处，巡视教室一番之后，叫道：“石晶同学，你跟我来一下！”

石晶一脸茫然，不知何故，站起来跟着班主任走出去。

在教室外的走廊里，班主任停了下来，此时预备铃已经打响，许多晚到的同学背着书包大汗淋漓，狂奔向各自的教室。

不过，在经过石晶跟前的时候，他们总要投下一抹异样的眼神。走廊，对于这所学校的小朋友们来说，是罚站的地方。除了下课学生们在走廊徜徉玩耍之外，其他时间段站在这里的，都是被罚站的。

石晶也知道这件事，所以她很不自在。因为隔壁教室门口，就有两个因为调皮而被罚站的男生，她可不想和这些人成为一类。

“老师，有什么事啊？”石晶瞪大眼，好奇地问老师。

班主任是个三十五岁的女人，刚刚生完二胎，身材有些走样。她微胖，戴着眼镜，这让她看起来更严肃了。

天冷了，班主任穿着一件呢子大衣，手插在口袋里，靠着走廊护栏审视石晶。

良久，她才开口道：“石晶，你是我比较喜欢的学生。你聪明、上进，又很有爱心，我认为你的家庭让你应该比其他同学更早熟，更懂事。可是你就是这么懂事的么？”

石晶惊讶极了：“老师，您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班级里，同学们嗡嗡地议论着，几个调皮的男生甚至偷偷离开座位，跑到门口偷听起来。直到数学老师夹着教案脚步匆匆地进门，他们才回到座位。

“石晶，昨天下午放学，你做了什么？”班主任严肃地发问，她刻意把声音压低，不让太多人听到自己的话。可女性独有的音频，还是让她的声音传的蛮远。

“老师，我不懂您的意思。”石晶道，“是不是因为昨晚打扫卫生的事呀？”

她天真地以为，是因为昨天和小娟一起偷懒，被老师知道了，所以才被责问。可如果是这样，小娟为什么没事啊？

十岁的女孩，根本想不通，直到老师说出那句话来。

“昨天下午，你是不是上了六小娟同学家的车？”老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