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时分，面馆里生意不错，二三十张桌子，堂食的客人来了又去，动作迅速。唯有楚天和叫花子这桌，已经坐了十五分钟，还不腾位置。关键是，他们坐的位置很好，临近空调，暖风吹着，阳光照着，舒服的很。

服务员来回好几趟，故意走到他们跟前大声咳嗽、跺脚，目的就是提醒他们要自觉。

无奈何，楚天只好又叫了一碗面，反正叫花子饭量大，大不了一会儿给他打包，让他当晚饭好了。

“手机？”楚天看着叫花子的手机，有点摸不到头脑。

不过这手机也很奇怪，logo是楚天完全不认识的，说不上是哪国的牌子。漆黑的手机，边缘已经被磨得发亮。材质也很奇怪，像是玻璃的，又像塑料的。从侧面看，却又让人感觉它是金属的。

“昂！”叫花子点头，“我最近在做网络主播，我要当网红，乞丐王者！”

他捏紧拳头，气势如虹。认真的眼睛，贼亮。

楚天盯着他，看了几秒钟，忽然噗嗤一笑：“你？做网红？乞丐王者？哈哈～”

对方脸上显出不高兴的样子，旁边有客人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们，楚天才收敛一点。

“咳！抱歉啊，我不是在笑话你，只是想说，即便是做网红、主播，你也得有才艺啊，你啥才艺？难道学某些没道德的网络主播，为了流量点击弄虚作假？”

楚天对短视频没啥兴趣，不过某一次楚爸拿着手机看视频的时候，他跟着扫了一眼。

视频上，一个脏得看不出五官的小老头，蹲在一只水桶旁边。背景是凌晨的码头，渔船靠岸，他直播生吃鱼虾。

“真不容易啊，天那么冷，你看他们为了讨生活，竟然生吃鱼虾。”楚爸心地善良，指着视频里的人对儿子说。

楚爸是渔民出身，知道打鱼人的辛苦。楚天从小就听他说一句话，人生有三苦，撑船打铁卖豆腐。虽说此处的撑船和打鱼不同，但是也算是半个同行了。

所以，楚爸内心对于同行都抱有同情心。日子好过了，楚天经常给楚爸一些零花钱，一千起步。他老人家手里有了钱，又没啥花钱的地方，就用在打赏主播了。

楚爸当然不会去看那些打擦边球的主播了，最能骗到他钱的，就是卖惨的主播。比如有一回，一个小姑娘直播母亲的丧礼，当时楚爸一出手就是四百九十九元的礼物。

一次两次，楚天倒也不拦着，次数多了，他就犯嘀咕，背地里曾经调查过那些卖惨的。往往不等他查清楚，网上就开始爆猛料。卖惨的，多数都是骗子。

想到这些事儿，再看看眼前的小叫花子，楚天就有点担忧了。

“我说，搞副业，提高收入，早点转型是对的。你可别骗人啊～”楚天敲打他。

叫花子道：“转啥型啊，我干这行挺好的，副业也只是对我的主业有一点点的帮助而已。我直播翻宝箱～”

楚天一脑门黑线。

“你直播就直播呗，找我干啥？”楚天慢条斯理地问。

叫花子道：“手机不行啊，内存小，我想换一个大容量的手机，直播起来不卡，不然粉丝会骂我的。”

楚天差点一头栽到地上：“你……”他有点没语言了，该不会这小子要自己给他买手机吧？

“哥，你借我三千块，我买个好点的手机。回头赚了钱，我还给你，还给利息。你要是不放心，我把这个旧手机押在你这里。”

楚天一脑门黑线，看了看这只旧得不成样子的手机，他真是哭笑不得：“我要你这个手机干嘛啊？你拿去。借钱给你可以，你得还啊！”

他不是真要叫花子还，只是想给他一点压力，免得这家伙养成好吃懒做的习惯。

“嗯，还，一定还！”叫花子点头，“手机你也收着，还钱之日，就是我赎回手机的时候。哥不瞒你说，我跟这手机有感情，绝对不会丢了它不管的。”

楚天假装相信他，收起手机，点了三千块给小叫花子。叫花子当宝贝一样收起来，俩人继续吃完这顿饭。

饭后，叫花子心满意足，和楚天一起走出面馆，便跟他摆手道别。

楚天哭笑不得：“你这家伙，还真是达成目的就走人啊！”

“那是，咱可不会整那些虚头巴脑的，我得趁着人家没关门的功夫去买手机！拜拜！”还甩句英文给楚天。

“好，去吧，拜拜！”楚天无奈，跟他摆手道别。

叫花子甩着手，哼着楚天没听过的小曲儿，扬长而去。楚天想了想，还是不放心，便悄悄跟在他身后。一路来到手机专卖店，看到他去柜台买了手机，这才放心。

“原来这家伙真要做主播啊～”楚天暗道。

他忽然觉得口袋里很烫，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着火，赶紧伸手去摸，原来是叫花子质押的手机。

那手机无端端，就像是刚出炉的烤面包一样，烫得楚天哇哟一声叫，差点把路过的一条哈士奇和它的主人给吓得跳起来。

“不好意思，我没事。”楚天赶紧跟人陪笑道歉，转头走到树荫下，掏出手机来研究。

手机只剩一格电，也没开机，也没运行大程序，怎么就发烫了呢？楚天想，坏了，新闻上常播报说有些小厂生产的山寨机自燃，这手机该不会就是那种吧？

楚天有心把它给扔了，但是想到叫花子还会来赎回，就算了。而这时，手机也慢慢降温，变回正常温度，楚天便又揣起它，满腹狐疑地回家去了。

回到市区的出租屋，楚天脱掉外套，抱着自己的手机钻进厕所解决大号问题。十几分钟之后，他出来时却愣住。

客厅地板正中，躺着那只黑色的旧手机。由于快没电了，有红色指示灯闪烁着。似乎在提醒楚天：“快来关注我哟！”

楚天歪着脑袋看了看它，觉得很诡异，便走上前捡起手机，随手按亮屏幕。

叫花子居然没设开机密码，楚天便开始浏览手机。他也不打算去窥探别人隐私，但是看看照片总可以吧？

鬼使神差般，楚天打开相册。相片大多是在夜晚拍摄的，很模糊。拍的也都是‘工作场景’。

在一只只垃圾桶旁，叫花子翻完垃圾桶，比个v的手势自拍。不过十几张之后，楚天却看到一张不同寻常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