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拐带机构
室内发生变故,宋秉修第一时间冲到,一掌拍飞床边握着景明尚存一丝余温的手的楚子墨,托起景明开始不遗余力的给他渡气。
他急怒攻心,出手自然没有分寸,楚子墨又正失神,当即被他一掌拍得晕死过去,倒是省事。
宋秉修边渡气边抓住景明的手腕去探,良久,仿佛放弃似的叹了口气,抱起景明向外走去。
踏出门就见掌柜的亲自候在门口,战战兢兢地看着他,道:“客官可要寻大夫?”
“不必了,麻烦掌柜为在下寻辆马车。”
掌柜的小心翼翼的看了室内一眼,心想,您倒是打扫干净啊!
楚子墨醒来后,倒还算正常,事实上,他也没法不正常。以宋秉修的修为,那样急怒下的一掌没送佛送到西的确是很阿弥陀佛的。
所以楚子墨的娘每次来看他都阿弥陀佛不断,以至于楚子墨的脑中也只有阿弥陀佛这一句,这么佛味浓郁的一句常常在脑中转悠,也难怪他复原的快。
复原了的楚子墨就更加正常了,也看开了,所以这天皇帝见到了修养了三个月有余的右相大人。
皇帝许久不见他,自然要表达一下关怀之情,暗自勾了一下嘴角,做出一个纯真无比又心有期待的表情对他道:“楚卿可全好了?”
楚子墨保持着恰到好处的笑容,弯腰跪下谢恩,声音无起无伏,十分得体。
皇帝低下眼皮,温着性子问道:“楚卿此来,可有什么事么?”
“臣的确有一事,还求陛下成全。”
皇帝顿时精神大振,颇紧张的关怀道:“何事?爱卿但说无妨。”
三个月前,多亏了右相大人,那个与他长了同一张脸的懦弱哥哥终于一命呜呼。宋秉修痛失爱子,险些失心,为保那终归是尘土的死尸一具,最终被他一网成擒。武君阳果然出现,回来继续做他的皇太后,虽对他闭门不见,但时间还长不是么。
如今,他正吃闭门羹吃的烦闷,右相大人便送上门来给他寻开心了,真不愧是右相,当立做百官的表率。
“臣家中双亲年事已高,臣恳请陛下恩准臣辞官归乡奉养父母。”
皇帝心中欢喜,脸上却露出惊慌:“怎么?”
“还请皇上成全。”
皇帝终于装不下去良善,冷笑一声道:“朕还以为,你会希望天天见到朕。”顿了一顿,嘴角划出诡异的弧度,“以聊表思念。”
“臣不敢。”
“右相乃国之栋梁,朕之臂膀,如若没了你,朕岂不是会很痛?”
“念你孝心一片,这样吧,你再为朕做最后一件事,之后,朕便放你走。”
楚子墨终于抬起头,墨黑的双眼如一潭死水,像是在看又不像在看。皇帝见他看过来,立刻粲然一笑,见他的面皮动了一动,却又仿佛摆久了一个表情已经僵硬一样恢复原貌,心中大快,笑得更加羞涩,而楚子墨却再也没有什么变化。
皇帝笑了半天,难免脸酸,终于扯下面皮打发人:“说起来,这却是朕的家事。朕曾听闻,朕本有个双胞胎的哥哥,然,却于幼年遗失宫外。”说到这里,他惋惜的叹了口气,“朕每念及此,心中便苦闷异常。如果寻得他来,想必朕会很高兴的,或许会忘记失臂之痛吧。”
三个月,楚子墨已经说服自己相信那个人已经死了的事,然而此刻皇帝的话却给了他一丝希望,尽管理智上他更相信皇帝是故意如此说来刺激他。
其实他自己也奇怪,奇怪自己竟然能够这么平静,三个月前他以为这是因为他不相信那个人已经死了的事实,然而如今,他已经确信那人已死,却还是这么平静,这不得不让他跟着皇帝的这个陷阱联想到那个人还没死。
这种感觉越来越诡异,特别是他此刻还看着皇帝那与那人一模一样的面容,然后他感觉到鼻腔中似乎有什么流下来,抬手一抹,竟然是血。
皇帝哈哈大笑,道:“右相果然是右相!明日朕便送些东西给你败败火!”说着摆摆手,撵人。
如果皇帝知道楚子墨走出去后不久又吐出一口血来,他或许不会因为嫌弃血腥味而这么早撵人。
过了几日,皇帝很是细心的为右相寻来了几个与景明有些相似的孩子,甚至有一个连行为举止也像了九分。
既然是皇帝的厚爱,右相自然照单全收。相府的众人接了这几位贵客后,都是一副战战兢兢不敢大喘气的样子。
楚子墨倒是依然平静,就在晚间众人偷偷舒了一口气的当,他却突然叫人带他去瞧那几个孩子,招财进宝面面相觑,平安则眼巴巴的看着康健,总算康健淡定,躬身引着楚子墨走了。
招财进宝继续面面相觑,平安一跺脚跟了上去。还没等留下的这俩商量出个子丑寅卯,康健便提着平安回来了。
“主子呢?”二人同时问。
“留宿后院。”亏的康健这么淡定,招财进宝一听,立即惊叫起来,平安耷拉着脑袋,貌似被训过一遍了。
后院,楚子墨正牵着那个最像景明的,朝床铺走去。那孩子果然像得很,踌躇劲儿拿捏的十足,却在坐到床上后,主动亲了楚子墨面颊一记。
楚子墨回头看他,眼中似有动情,又像迷惑,半晌才试着在他脸上啃了一口,见他没反抗,脸上露出些许欢喜来,拉着把他的外衣剥掉。
那孩子自然很有眼色,伸手也给楚子墨解起衣物来,然而解到中衣,手便被握住了,一抬眸,便见楚子墨正情深款款的看着他,当下心头一荡,顺从的偎进他怀里。
楚子墨将他抱上床,自己躺到外侧,拉好被子抱住人,竟就此一脸微笑的闭上眼。
一夜无话。
那日以后,那个叫做素锦的孩子便时时刻刻被楚子墨带在身边,只除了上朝的时候依依不舍的舍了那么几个时辰。
皇帝对于现状很是满意,面上却一脸醋劲,单独留了楚子墨下来,悠然道:“朕看那个叫做素锦的是个没眼色的,你若是嫌他烦便打发了吧。”
右相猛然抬头,面上竟有惊弓之态,看得皇帝龙心大悦,眨了眨眼又道:“那个素锦不过像了那么一点,朕可是和他一模一样的。”看着楚子墨又低下头去,嘴角扯出嘲讽的弧度,“你怎么就没怀疑过朕便是他呢?”
他此话一出,楚子墨竟真的现出一副思考的模样,皇帝当即震怒,甩了案上的茶杯下去,吼道:“来人!将楚子墨打入天牢!”
俗话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个世界上最危险的地方莫过于鬼屋,而皇宫里的鬼屋更是瘆人,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那里似乎总是传出小鬼的窃窃私语。
“听说,右相被打入天牢了。”
“活该!谁叫他抢我的景明来着!”
“想来皇帝八成是个缺心眼,你这般讨厌楚子墨,他却用折磨他的法子来逼你现身,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你也是父!”
“你倒是说你把我的景明弄哪儿去了!”
“死了自然要埋了。”
“老子的儿子能被一口唾沫噎死,老子现在就把你噎死!”说罢,鬼屋里这个白衣散发的霸道鬼就要扑倒端坐于床上的蓝衫文人。
蓝衫人轻轻松松的推开厉鬼,正色道:“那孩子可找到没有?”
“怕是找不到了,不说那孩子身上有没有胎记,只说她光光的被抱出去,半点信物也不曾带着,天下尼姑庵何其多,我哪里去找去。”顿了顿又道,“反正是个姑娘,找到了又能怎么样,还能免了他第二胎么。”
他瞥眼瞅见蓝衫人一脸灰白,忙又道:“你父皇当年也是疼惜你才......”
“住口!你以为你还有命在是为的什么!”
为了杜绝后宫女子偷渡野种,本朝历来的皇位继承人皆尽帝之一脉孕育,而皇子自然不能有两位父皇,是以若诞下皇子,那与皇帝欢好之人需立即就死。
这也是当年宋秉修不愿从了武君阳的原因,当年的先帝将与个陌生人欢好的事视作噩梦,给宋秉修选定的人早早的安排在他身边,只为到那一天来时,能让儿子不再体会到他的噩梦。
事情的确按照他的计划发展,那两人俨然是个两情相悦的形容,可当他将儿子召到面前,吩咐他皇家历来的规矩时,儿子却竟然问出“皇儿可否换人?”的话。他似乎有些明白了,可皇家血脉,选定的人自然是历来的暗皇,也就是明面上的邪教教主,怎可换人。像这种不愿的,祖宗自然有法子让他情愿。
先皇千算万算,仍是没有让宋秉修逃过去。后来,宋秉修甚至差点闹到国上无君的地步,幸而留下一子,由暗皇抱子垂帘,是以武君阳未死。
当年的事闹的过于荒唐,是以皇家子嗣的秘辛也被少数有心人所知,如今的楚子墨便是棋行险招,妄图以子得天下的典范。在宋秉修与武君阳的心中,这样的人拿去凌迟一百遍都不够。奈何如今的状况却是他大获全胜,胜得是景明的心。
二人倒不是没想过宋景轩,一来他非长子,二来他是疯子,败国的事干起来简直是稀里哗啦的顺风顺水,三来,二人都觉得找不到能将他按于榻上的能人异士,这个儿子,生来就是享福的命。
所以,不管情不情愿,楚子墨是不能被皇帝玩死的,他的命,在景明手里。
五天以后,天牢被劫的轻松异常,皇帝勾了勾嘴角,兴致勃勃。
右相先是以犯上的罪名打入天牢,家中却未动分毫,众人只道是皇帝与右相的私事,过两日便没事了,哪知半路杀出个不长眼的程咬金,竟将右相劫走了,这右相府便被重兵把守了。
“什么!暗宫在右相府!如今我们如何进去?!”
“你身边站的就是暗宫的主人,如何进不得?”转眼见宋秉修就要发飙,立刻谄媚起来,“那笨儿子不过做做样子,实则现在的右相府才是最安全的地方,凭你的功夫带一两个人进去自然不在话下。”
“哼,那是说的带正常人,废物自然不在此列。”
“是啊,如今我是废了。”
他此话一出,宋秉修便拧了眉头,一手提起一个便窜进夜色中。
暗宫实则是个地宫,干的是见不得人的勾当,譬如拐带儿童。
暗宫拐来的儿童,自然不是寻常的儿童。譬如武君阳,便是驻北王的嫡长子,谣传当年王妃难产,产婆未能保住胎儿,可谁又知,那个不幸的孩子如今已然是堂堂的暗皇呢。
暗宫是个地宫,实则无需从右相府进入,只不过地宫的大殿恰巧在右相府底下而已,入口出口什么的甚多,有真有假,假的便是死路,真的也并不安全。不过,好歹是武君阳的老窝,三人一路来自是顺风顺水。
此番暗宫迎来本应就死的暗皇,为的是选定下一届暗皇,这也是宋秉修偷来楚子墨的原因。之前连他这个爹都被景明摆了一道,误以为得了皇孙,如今皇孙变成皇孙女,景明便仍要遭罪。
虽然楚子墨并非皇族,但长得不错,家世也好,就是心眼坏了点,对景明虽说是用了手段,却也没有危及性命,重要的是得了明儿的欢心和夫妻之实,真当是暗皇的不二人选。
以上,乃是武君阳在楚子墨将将醒转的时候对着宋秉修分析的,得了宋秉修的一瞪,立即眉开眼笑继续说:
再则,他伤了明儿的心,等诞下皇子,给他个一刀毙命,明儿只会心里痛快,这么一了百了,岂不正好。
“太后英明。”楚子墨刚刚醒转,便得了一个消息,景明当真好好的活着,其他的什么夸他的损他的,什么暗皇皇子的一概是外音。那是一颗心是喜不自胜,一张脸也快眉飞色舞了。
宋秉修哼了一声,道:“我最近看明儿的样子却是脱胎换骨一般,想来人都是喜新厌旧的,我瞧着安亲王的那个孩子倒是不错,打小儿也是按照暗皇的例来培育的,却格外的比其他孩子更明朗些,倒有些翩翩浊世佳公子的味道。”
“你倒不忘安亲王。”
“嗯?”
等宋秉修反应过来武君阳是在吃当年换暗皇事件的陈年老醋时,顿时一口气梗在喉间,更是碍于VIP观众楚子墨在场发作不得,咬牙一甩袖子,罢演!
宋秉修一走,武君阳自然待不住,当只剩下楚子墨一个人的时候,欢喜的感觉便再也抑制不住,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就这么焦躁的转来转去,直到有人来叫他参加大典。
暗皇从另一方面来说就是邪教教主,暗宫用另一个说法来说就是邪教的另一个窝点而已,被带到窝点的景明早早的从宋秉修的口中得知了他将来的使命,十分听话的任人摆布,等会儿去点兵点将点到谁谁是他的大兵大将。
景明觉得,经历了这么多窝囊事,他自己本身已经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了,如今真的就像个正统的皇家子孙,也能很好的理解规矩这个东西了。
当他一脸正经的走到宋秉修面前,竟把宋秉修感动的差点落泪,武君阳握了他的手,一脸欣慰的道:“儿子终于长大了。”
景明嘴角抽了一抽,跪下行礼。此刻正在暗宫那个大殿之上,底下跪着的皆是邪教教众,当然也有右护法黑罗刹。
待教众们喊过口号,景明便首先起身坐到一旁,上位上坐着的两人一人眼含泪花盯着景明不松,另一人握着他的手,边摩挲边开口:“让世子们上来给我瞧瞧。”
说是给他瞧,事实上是给景明瞧,瞧好了,选上了,便是暗皇,便是枕边人。
第一批的五个被叫上来,景明扫了一眼,扭头对着亲爹们问:“孩儿能选几个?”
作者有话要说:啊哈啊哈,忘记原来的设定了,似乎原来想了一明一暗,明着皇朝暗着邪教,写这段的时候竟然忘记自己设定的邪教,写了暗宫什么的,不过也不冲突,暗宫当做是邪教的拐带机构么,哇哈哈!
总觉得我会不知不觉把受写软,啧啧,受在我的心中太过柔软美好,握拳,我要让景明妖魔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