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姬辰下了朝路过露种台,高台上站着个明媚的女子:秾纤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约素。
见身后只有逸跟着他,姬辰深深叹了口气:秋儿真是命好,姜璃这个做“婆婆”的和别的婆婆差距不是一般的大,他甚至一度认为,她是他丈母娘亦或是自己才是那受气的小媳妇,老被她数落。
近几日,他只要涉足满月宫,不管东南西北哪扇门,太后娘娘都会堵在门口,用一种异样的眼神将他“逼退”,更别说靠近季秋了,连她的面都没见着。
熟不知,我们的太后娘娘日日陪在宝贝外甥女身边,不辞辛苦地像喂宝宝一样亲自一勺一勺地将吃食往她嘴里填。
季秋心生感动对她说:“姨母,秋儿其实没什么大碍……”
姜璃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反复最多的一个词就是“别动”,然后接着喂,她心理暗忖:到时候论斤卖也许更值钱。
姬辰凝望着露种台上的季秋,眼神带着一丝哀怨。
“陛下,您为何不上去呢?”正卿大人逸在一旁关切道。
对啊,为何他不上去?正在他思索着这个浅显的问题时,一抹不和谐的身影出现在了季秋边上——一个男子。
“属下清前来向主上报道。”清站在季秋背后禀道。
秋儿你今天穿得太少了容易着凉。某男几乎用了“闪现”的速度躲在高台一处暗中观察。
季秋两手肘着栏杆,微侧了身子调整到舒适的角度俯瞰王宫各处,听到清来,回眸对他一笑:“免礼。”
秋儿穿着红衣真好看,在别的男子面前这么美,过分了,除非他是太监。姬辰捏紧了拳头。
清与季秋随意聊了几句,当清走上前准备和她共赏夕阳时,某男不干了,大喇喇地出现在他们跟前,他“欣慰”地对季秋点了点头,那眼神似在道:“很好。”
季秋察觉到一丝不太和谐的气氛,为了躲开不必要的麻烦,她挥了挥手让清退下,“夕阳的美总是让人拒绝不了,您觉得呢?陛下。”
还是你美,“这里风大,寡人不想看。下次让你宫人在衣服上多加颗扣子,别着凉了才好。”一想到清刚才在这里站过他就不高兴。
“那我们可以回满月宫看啊。”季秋好脾气地挎着姬辰的胳膊。
对啊,为什么不回宫?姬辰犹记得那年,太后娘娘和他讲了个不太好笑的笑话:
“驴,就是‘嗯昂嗯昂’不听叫唤的那种动物,据说一旦被蒙上眼睛,就会不知疲惫地一直拉磨,你说蠢不蠢?蠢不蠢?哈哈哈。”
……
姬辰立即拉着季秋往满月宫跑,对,是跑,他脚下生风,自觉地跑了起来,谁知道那个清会不会隐在暗处偷听?还是秋儿聪明,满月宫更加牢靠。为了更“牢靠”,他已吩咐了人“死守”满月宫外围,对,还是正卿大人逸。
季秋被姬辰拉着进了花好月圆殿,侍女们跪迎并为他们关上了门。
姬辰四下张望好奇问道:“母后呢,今天怎么没看到她。”
“太后娘娘走了,走之前对秋儿说‘解禁’了,是王后的侍女撤了?她们本来就很早走了呀,所有秋儿到现在还不明白这三个字是什么意思。”季秋吃着桌子说的果子道,不忘给姬辰也塞了一颗。
姬辰喝了口茶水,握住季秋的手,将凳子挪了挪贴近她道:“寡人可以慢慢解释给你听……”
姬辰的手刚准备伸出去时,门口传来:“陛下,太后娘娘吩咐了,虽然解禁,白天不允许您和兰长公主单独待在一起超过半盏茶功夫,请您以大局为重,莫要耽误了政务,莫要坏了长公主的名声。”外头清郑重禀报道。
姬辰似被结结实实泼了一盆冷水,向外头发出了来自地狱般的声音:“姬宁,你死了吗?”
季秋终于转过弯来,把姬辰推出去老远,佯装背对着他嗔怒道:“以后别来了。”其实她是脸红得不好意思看他。
月上枝头,毫无疑问,姬辰出现在满月宫正殿,这回,他情绪稳定了许多,他回去料理了很多事。
他先把季秋抱到了床边,然后拿过来一个托盘,托盘上盖着红布,他掀开布,却怎么也看不出季秋脸上写着惊喜。
他解释道:“这是正卿大人发明的一项好玩的游戏,寡人让匠人们特地赶制的。”姬辰指着托盘上一排形状大小一致的小木头牌子道。
他怕季秋还是看不懂正欲再解释,只听季秋道:“这游戏的‘玩法’是不是把牌子翻开,然后和抽奖一样,翻到什么就中什么?”
“秋儿知道怎么玩?”姬辰没想到季秋原来是懂的,她的秋儿真是见多识广。
季秋看他的表情坏笑地用手肘戳了姬辰一下,“陛下看来是之前不知道这是用来干什么的,秋儿来教你。”
“郑公家中是不是有很多姬妾?”季秋问。
姬辰回忆道:“约摸大概五十人,不过后来去那里都见不着了,这和木牌又有何关系?”
季秋抑扬顿挫地开始叙述:“此玩法叫‘翻牌子’,男人家里的女人多就容易乱,所以就写上她们的名字,翻到谁就由谁侍寝,这样大家都能‘和睦相处’,家宅安宁。”季秋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完这些。
姬辰身体抽了一下,本来看逸身兼数职加班加点为他谋划,还想给他加点俸禄,竟然让她在秋儿面前暴露了自己的“无知”,再一想,他的目光掠过木牌子,以后这一排都写上季秋、季秋、季秋……
……
此事被他一句话带过:“寡人这个不同,是新的玩法,寡人在牌子后面写了各个封国的名字,秋儿来抽,抽到哪个我们就去哪里。”
“哦?”季秋突然生起了兴趣,她虽知道出宫这事有些困难,但还是笑着用手捂着眼睛,摸了一张牌反过来:“陛下替秋儿看看,上面写的是什么字?”
姬辰看着她突然高兴的样子,突然闭紧眼蒙着眼睛像极了个孩子,他也配合着发出“啊”的一声感慨道:“有点远,是楚国。”
“真的吗?”季秋觉得是姬辰在骗他,猛扑过去,想要夺过他手中的小木牌一看究竟。
却不想,姬辰也和她玩了起来,将木牌往上面一提,季秋扑了个空刚好撞在了墙上,“哎呦,好疼。”她可怜兮兮地揉搓着额头。
过了片刻,姬辰拿出治跌打损伤的药酒,边涂边帮她揉着道:“乖,不疼的,马上就会好。”
追音和思音在门外听得浑身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晓兰则咬着自己的衣裙默念:“非礼勿听。非礼勿听。”
但下一刻,三人一同趴在门上的动作出奇一致。
“好听吗?”姜璃不合时宜地出现在她们面前,也假装上前把手附在耳朵上听了听,这可把她们吓得不清。
随后,姜璃把她们拉远了些神秘道:“哀家最近学会了一种新的消遣之法,打叶子牌,刚好缺三个人,走。”
在姜璃与三侍女没走出多远,满月宫的烛火也尽熄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