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抉择 ?/抉(18 15)
门并没有闭紧,仍然随着狂风的肆虐在不停地开开合合,仿佛有阴魂不停地出没一般。那些悲伤过往一幕幕在脑海里回放,有的清晰有的已模糊,那些曾经熟识的人,有的还在身边有的远隔天涯有的已离世而去。
这刻晗若的心情复杂而激动,目光从门口再移到桌案上的木盒,再转到青烟弥漫的线香,最后她对视上了他璀璨的星眸。
他眸底笼起『迷』朦的温柔,映着摇曳的烛火,痴痴地凝望着她。外面的风更紧,雨下得更急,溅落的雨水声让这宽阔的厅堂显得愈发寂静。
“砰、砰、砰……”心跳声清晰入耳,两颗心一起在跳动。他们眨也不眨得望着彼此,两人一时相对无言。
“晗若,”到底还是他先打破了沉默,因为每次或长或短的对恃,他都从没占过上风。只是这次他在呼唤她的名字时,嗓音无比温和,似是倾注了全部的柔情,“朕这次回宫后就为你废拙后宫,遣散所有的妃嫔,从此朕的后宫里只有一位皇后——就是你!”
晗若仍然不语,只是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栗泄漏了此时心底的悸动。他到底还是对她妥协了——一生一世的唯一,原来他已决心为她做到!
“朕知道,那孩子的夭折不能全怪在韩蝶的头上,如果你的怒气还不能消,朕现在便任你惩罚,可好?”他半蹲半跪在她的跟前,星眸浮起乞求之『色』,修长有力的大手紧紧握住她的柔荑,好似生怕她会突然跑掉。
用力的咬紧了唇,她依然无法假装淡然。面前这已卑微到尘埃里的男人,是曾经目空一切叱咤风云的司徒浩吗?她喉头开始发涩发紧,鼻子酸酸的,眼眶里有无法抑制的『潮』湿涌出来。
“晗若,你好歹说句话啊!你还想要朕怎么做?你说,只要你说出来,朕一定做到!”他已这般低声下气,为何她还是不肯原谅他?
“很晚了,我头有点疼!”晗若最终还是没有回答他,将柔荑从他的大手里挣出,抚着自己的额头,紧蹙秀眉。
“唔,”他注意到她脸『色』苍白得厉害,在烛光的映照下更显得惨白如白纸,美丽的水眸盈着波光,他却无法透过那层泪雾看穿她的心底。知道她在故意躲避他,可见她如此憔悴他也不忍再『逼』问,只好顺应她的意思,低声道:“时间确实不早了,朕抱你去安寝。”
“不用!我自己可以走!”晗若连忙拒绝,她急急地站起身,好像生怕他会抱住她。
星眸中涌起失望,不过他没再勉强她,缓缓站起身,轻轻拍了拍膝盖,动作有点漫不经心的颓废。
刚才他都给她跪下了,虽说厅堂里没有人,但他以一国之尊跪在她面前求她,这算给足了她面子吧!她还想要他怎么做?
心里腾起前所未有的挫败感,不过转眼即逝。他一挑眉峰,自信重新回到他的眼中。只要她在他的身边,他就还有希望。至少现在她已不再恨他,这是很大的进步。他相信只要坚持不懈地爱她补偿她娇宠她,他早晚会重新捂热她那颗已冰冷的心。
厚着脸皮拉住她的手,不理睬她极力甩脱的动作,只冲着门口喊了声:“将木盒子里的东西扔出去喂狗!”然后他头也不回地跟她一起回寝室去。
柳丝丝再次提出要回蒙古国的时候,晗若有些生气了。她指着她的额头痛斥道:“人家都说好了伤疤忘了痛,你的伤疤还没好呢,怎么就这么不长记『性』!你吵着要回他的身边,回去干什么?再让他虐你?你是不是被他虐上瘾了,不虐你还不自在?”
被她刻薄得有些不好意思,柳丝丝脸上讪讪的,良久才嗫嚅道:“不是……是,他不会再虐我的,见我能活着回去,他会很开心!”
“呸!真是个没血『性』没刚『性』的东西!”晗若啐了她一口,颇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你有点出息好不好,他那般伤害你,也没个说辞就这样算了?他不虐你了你就欢天喜地乐得找不着北了?俗话说的好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等他过了这阵失而复得的新鲜感,又拿你当沙袋踢或者又拿你当他解决需求的工具,你怎么办?”
柳丝丝沉默,她发现晗若说得话也不是没有道理,她就因为太主动才不被他在乎。他对她予取予求,完全一副主宰的姿态。她虽然不敢奢望他能像现在司徒浩对晗若那般惟命是从,但也不希望以后都仰他的鼻息,揣测他的喜怒过日子。她也要让他有点危机感,不要以为无论怎么对待她,她都会死心塌地的待在他的身边。
“你先沉住气,伤还没好利索哪!急着回他身边做什么?就要让他急一急,使劲长点记『性』!再说,他对你到底是动真情还是男人的占有欲在作祟,这还要搞搞清楚,不能再不明不白糊里糊涂地跟着他!”旁观者清,晗若倒是能替她将这份感情分析得井井有条。
“嗯,那我就听你的!”柳丝丝被她这一恫吓也有些茫然无措,便采纳了她的缓兵之见。
在爱情上,晗若无疑是个成功者,她说的话当然也是极有说服力的。柳丝丝亲眼看到昔日威风不可一世的司徒浩如今是如何折服在晗若的裙下,从施虐者变成了受虐者,整天惶恐不安的,生怕她会离开他。
什么时候阿尔斯朗也会变成这个样子?不可能的!她肯定的摇了摇了头,爱有深有浅,这世上有几个男子能像司徒浩爱得那般深沉那般疯狂?更何况是他辜负晗若在先,现在也有些补偿的心理在里面,而她跟阿尔斯朗却不同。是她失贞在先,又背叛出卖他在后,怎么看都罪该万死的,他没有治她的罪,只是在**上惩罚了她几日,这已算宽容了。而且他已有悔意,还亲口跟她保证不再欺负她,局面能有如此扭转,她已喜出望外,可惜这些在晗若眼里却是不屑一顾的。
只是,她有什么资格能像晗若爱得那样骄傲那样自尊?她真的很不自信!
“这还差不多!”晗若见柳丝丝答应听她的,便抿起菱唇,“如果他悔意不够你就永远别原谅他!”
柳丝丝瞧她一眼,半晌似是有些不服气地喃喃自语:“你以为所有女人都可以像你那么骄傲吗?就算是能跟你一样拽,也不见得能同样遇上司徒浩那样肯买你帐的男人……”
三月的春天本应该是阳光明媚的,可却持续了很多天阴雨连绵。
这天,春雨绵绵的午后,晗若裹了件披风就坐在外厅的门口静静地望着外面飞溅的雨幕。
雨下得并不大,却很密很急,敲击着冰冷的青石发出森寒的脆响,挟着湿寒之气的冷风从开着门里吹进来,鼓起了她的衣袂。
抚在膝盖上的纤手有些苍白,她的脸『色』也同样苍白,双眸一直出神地盯着那漫无边际的雨雾,思想好像已去神游。
跟司徒浩一起守在这边关也近一个月的时间了,她承认他对她很好,能为她做的他做了,不能为她做的他也做了。司徒浩曾经问她,她还要他怎么做?
是的,连她自己都已想不出,他还能再为她做什么。
只是为何,她就是不敢点头应诺跟他重修旧好?难道过去的那一切真的已在她心底扎根,那深刻的伤口真的再也无法弥补再也无法抚平?
也不对,其实她在心里已经相信这次他是真心想待她好,而且这么多天来,她也没再跟他闹着要离开。在这异国的边关,日子虽然比不得在皇宫里讲究,但她却觉得很好。有时候她甚至会想,如果能永远在这里住下去该有多好?
天盛王朝的皇宫,现在的记忆里只剩下恐惧和伤心的回忆,她真的缺乏重新面对它的勇气。
她享受着他对她的好和对她的宠溺却又自私的不愿回应他,在感情上,她对他是非常吝啬的,因为她怕自己任何感情的付出又会遭遇背叛和打击。只要不动心不动情,他就永远无法再伤害她!
只是再深再浓的感情,若是只有一味付出而得不到任何回应的话,迟早有一天总会枯竭的吧!
对于这个问题她不愿多想,反正司徒浩厌弃她之后,她还有天山可以去,心里也就没有多么的惶『乱』。
现在她只所以留在司徒浩的身边,一则因为他霸着她不放,二则她既使嘴上不肯承认,其实心里也明白她已有些贪恋他的宠溺和温柔。
他的确对她好得无可挑剔,甚至有时给她一种不真实的虚幻感,很多时候她都感觉自己好像是在做一个美梦,那繁花如锦的美景消逝之后又会恢复原本的满目疮痍。
她已累了倦了怕了,所有激情都已磨尽,所有幻想都已破灭,她的心冷如玄铁。
风声已渐渐停住,雨声却依然淅沥,不过天空已放亮,似有收雨之势。
坐了好久,感觉有些困乏,晗若抻了个懒腰慢慢站起身,准备回寝室躺一会儿。这时却听到外面响起嘈杂之声,隐隐听到有个极熟悉的声音在呼喊她的名字。
是谁?晗若有些疑『惑』,从门后的木架上拿了把湘妃伞,撑开后走出门外。
外面的青石路被雨水『荡』涤的极干净,清澈的积水在石缝间漫流,刚刚萌绿的大树经历连日雨水的洗涤后,新发的嫩芽鲜绿『逼』眼。天空湛蓝,光线更加明亮,敲在伞上的雨滴也变得细碎疏落。
走近院门的时候,晗若已听出是谁在喊她,不由加快了步子,来到大门处,看到了正跟守门的侍卫纠缠不清的凤烨。
这么多天没有看到他了,他整个人都清减了不少,只是那双邪魅『惑』人的狭长眼眸依然勾人心魄,珊瑚『色』的唇瓣如同三月初绽的花蕾,粉嫩的颜『色』让人忍不住想伸手采撷。
他也已看到从里面撑伞走出来的晗若,不由转恼为喜,欢快地喊道:“你来了!我就知道你能知道我来找你,这就是传说中的心有灵犀一点通了!”
晗若微微抿唇,她没有接凤烨的腔,却喝止了阻拦他的侍卫:“你们都退开,他是我的朋友,过来看看我,既不会拐走我也不会暗害我,何必这样大动干弋。”
那些侍卫见晗若不高兴,这才不情不愿的让开路,不过仍然满脸戒备。手里握着兵刃并没『插』回到鞘里,他们生怕凤烨抢走了晗若,无法向他们的皇上交待。因为司徒浩交待过,如果凤烨来找晗若,最好别让他们见面,实在阻拦不了,也要提高警惕,严密防范此人借机偷香窃玉。
晗若走出了门口,并且毫不犹豫地将手里的湘妃伞遮上了凤烨的头顶。她比凤烨整整矮半头,所以举伞的手臂伸的很长,无形中让她的动作看起来有些吃力。
凤烨红唇扬起一抹笑,墨玉般的眼瞳里也满是暖暖的笑,暖如三月初晴的天空,让人不禁眼前一亮。“晗若,你对我还是这么好,也不枉费了这么多天对你的日思夜想!”男子的声音温柔缠绵,摆明了他们是一对久别重逢的恩爱恋人。
晗若脸上却讪讪的,她为他遮雨的动作完全出于对他的关心,就像关心自己的亲人和朋友一样,真的跟其他没有关联。“你怎么来了?司徒浩肯让你进到这里来吗?”
“哼,有没有搞错?这里可是我们凤凰王朝的边关!”提起司徒浩凤烨就满肚子的火气和不满。“本王要到哪里是我的自由,他凭什么管着?噢,先不说这些让人生气的话了,我过来就是准备带你走的!”
“走?”晗若有些惊讶,“他不会让我走的!”
“这个我知道,不过这并不是问题关键,真正关键在于你,你想不想走?”凤烨紧紧盯住她的眼睛,问道:“晗若,你告诉我,你想离开他跟我走吗?”
晗若低垂着头,看着自己被积水打湿的绣花鞋面,沉默了一会儿不答反问道:“跟你走?跟你能走到哪里去?临王府或者是皇宫?嗯?”
“你什么意思?”凤烨警惕的拉开习惯『性』半眯着的狭长眼眸,敏锐地感觉到不妙。“你答应过嫁给我的,我们有婚约!就算我父皇将你赠送给了司徒浩,那也不是我的意思!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先是被司徒浩控制住,后来又被我父皇幽禁在临王府根本无法出门。如今父皇病重,我重新掌控了兵权,朝中大事也都是我说了算。现在只要你说愿意回到我的身边,我就算拼着鱼死网破也要将你从司徒浩的身边夺过来!”
静默许久,晗若轻轻叹道:“不必了,就算回到你的身边又如何?不过是从一个囚笼挪到另一个囚笼罢了,你注定也给不了我想要的生活!”
“你这个女人怎么这样?”凤烨绝美的容颜顿时浮起上当受骗的受伤表情,愤怒斥责道:“我托秋蓉带给你的信你都看过了罢?我没要求你别的,只求你能为我守住你的心!可这才几天的功夫你的心就变了……”
“说够了没有?!”身后猛然响起低沉阴冷的声音,两人齐齐抬头望去,见是司徒浩。不知何时他已站到两人的身边,望着晗若遮在凤烨头顶的湘妃伞,他清冷的星眸愈发森寒透骨,薄唇微启,语含讥讽:“临王出恭怎么出到朕的寝居门口来了?还一个劲厚颜无耻的诱拐朕的……皇后跟你私奔,遭到拒绝便出言不逊,对朕的皇后恶言相向!凤天德的家教实在太差,**出你这个不识大体的小畜生!看来今天朕要代他好好教训你一番才是!”
晗若连忙撤了伞,此时雨已停了,天空中飘浮着细微的雾气。她双手紧攥着伞柄,目光别开,没有再看面前的两个男人。
凤烨被司徒浩一番嘲骂,俊颜上一红一白,好不尴尬。
今天他借着跟司徒浩共商军情的机会,来到了此处边关,其实他当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在跟司徒浩商讨军情的时候又借口要出恭,悄悄溜到了寝居门前,却不想被守门的侍卫拦住。争吵时碰巧被坐在门口看雨的晗若听到,闻声赶来。好不容易相见,却未料到她竟然变了卦,不肯跟他回临王府了。失望之下便出言不逊,不过真正难听的话他还没说出口呢,如果晗若——这个他苦心痴恋了好几年的女子薄幸变心的话,他绝对饶不了她!不光是难听的话,就算难看的事他也做得出来!
“好了,事情也没你想的那么不堪!”晗若终于回过头面向司徒浩,冷冷地道:“他过来看看我而已,不管怎么样我们曾经是朋友,在我走投无路的时候他收留过我帮助过我,仅此而已。”
司徒浩俊脸上还是毫无表情,不过星眸深处却涌起一种前所未见的柔情,唇角微微勾起,声音带着丝不易觉察的欢愉:“你这是在跟朕解释?”
“咳”,晗若大窘,被他一说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谁跟你解释了!本来就是这样的……”越描越黑,她现在反复强调的就是跟凤烨的朋友关系,不再承认他们曾经的婚约。她越说司徒浩唇边的笑弧越深,深邃的星眸越温柔。
“哼,够了!少在本王面前装恩爱!”凤烨炉火如炽,气愤填膺。他美丽的凤眸泛起怨毒之『色』,盯着晗若冷笑道:“傻女人,不要天真的以为他又重新爱上了你!以前他是怎么对你的你还记得吧?他将韩蝶凌迟处死再许你皇后之位,怎么你就乐得找不着北了?告诉你,他根本就不爱你,不过是为了打击我才哄你玩呢!等将我彻底打压之后,他还会像从前那般虐你,甚至会变本加利……”
“闭上你的臭嘴!”司徒浩忍无可忍的喝止,随着怒喝声,他的人也已欺身上前,掌风如刃般袭向凤烨的周身要『穴』。
“哈,怎么说到你的痛处了吧!”凤烨得理不饶人,他边跟司徒浩缠斗,边将他知道的所有司徒浩虐待晗若的事情都逐一说了出来。他知道这些残酷的往事每一件对晗若来说都是可怕的噩梦,重新回顾一遍就等于让她重新经历一遍,她对司徒浩已淡忘的恨意就会重新挑起,他就是要她恨他,只要她恨他,她才会想离开他才能再回到他凤烨的身边。
司徒浩又惊又怒,他武功原本胜于凤烨,却因为过度的在意晗若的感受,不时的去打量她的脸『色』,分心分神,便跟凤烨战成了平手。
晗若脸若寒冰,静静的听着凤烨诉说那些曾让她摧心裂胆可怕而又伤心的往事。贝齿紧咬着下唇,纤弱的身躯在微微颤栗着,但她终于勇敢面对,没有倒下去也没有夺路而逃。
太阳突破云层的束缚,破围而出,放『射』着『逼』眼的光亮,空气中萦绕的雾气也已消散。连续多日的阴雨连绵之后,天空总算绽放出了一点春天的明朗。
司徒浩的出手更急更狠,他恨不得立刻堵住凤烨那张可恨的嘴巴,谢天谢地,这小子还不知道他曾经将晗若当狗般拴起囚起的事情,不然此刻他不敢保证晗若是不是还能保持镇静的站在这里观看他们俩缠斗。
等到凤烨数落得差不多时,晗若才开口。她的声音并不高,虽然有些嘶哑但却能够让在场所有人都听得清楚:“菱水宫的那场大火原本是你派柳丝丝导演的一场戏,早就已是过了时的旧把戏现在又何必再拿出来显摆?你摔死晗儿用她来代替我敷衍司徒浩,却骗我说他想要我的命。凤烨,为何你要骗我?如果当时你让我知道实情,我还是会选择离开他,还是不会回到他的身边,可你为何把我当傻子般耍弄?我恨别人骗我!你骗过我两次,能不能保证以后你还会不会继续骗我?我只是想找一个真心真意待我,永远不欺骗不背叛我的男人,可惜……永远都找不到!”
说完这些话,原本激烈缠斗的两个男子却停下了手,尤其是凤烨,脸上已是死灰一片。原来他不经意间犯下的错误竟然成了他的死『穴』,所有努力和付出都等于白费,她已很明白地告诉他,他已不是她要寻找的那种男人了。就这样被排斥出局?锐利的眼角微微上挑,浮起阴鸷之『色』,喉节滚动,吞下一口唾沫,他转身就走。
司徒浩没有阻拦他,冷冷地目送他离开,唇角却始终扬起,这一局他是胜利者。虽然晗若并没承认他就是她要寻找的理想男人,不过他此时在她心目中的地位较之以前却大有提高。并且凤烨这个最大的情敌已经退场,他坚信距离晗若的心只有一步之遥,只要他再努力一点就能靠近她。
雨后的天空一片湛蓝,几乎纯净的要滴出水来,让他的心不由也跟着明朗起来。
晚膳后,本已晴霁的天空竟然又开始落雨,看样子这阴雨天还是要一直持续下去了。
晗若坐在窗前的贵妃榻上,望着窗外新植的几丛竹子出神。
就因为她无意间流『露』出喜欢竹子的意思,司徒浩马上派人将户外窗前都种满了这种四季常青的植物。
边关的风很猛烈,时常将这些还没扎根牢固的竹子吹得东倒西歪,司徒浩发觉后又让人专门做了一圈的防风篱笆,篙芭下面还栽满了从天盛王朝的御花园里移植来的蔷薇。此时才是三月初,蔷薇刚刚萌抽新枝,却已隐现葳芿之势,相信到五月花开之季,这里将会是繁花似锦,姹紫嫣红。
难不成他准备在此长久的驻守下去吗?或者,他仅仅是为了博她一笑,大费如此周折?
雨渐渐密了,打在竹叶上沙沙直响。风不大,却也吹得窗户微微开合。在这个春寒料峭的雨夜里,坐在窗前的她手里握着一只碧玉酒杯,杯里盛着琥珀『色』的葡萄酒。
酒是司徒浩专程派人从天盛皇宫的酒窖里取来的,因为他知道她喜欢喝波斯国进贡的葡萄酒。
身边的纱屏灯『射』出暖黄的光亮,将她的俏脸映得更加粉嫩无瑕,只是她的眼波却漾着跟杯中美酒一般的琥珀『色』,那是一种忧愁的颜『色』。
最近不知怎么啦,她总是喜欢多愁善感,他对她越好,她就越烦恼,今晚居然开始借酒浇愁了。
她在烦恼什么?她在怕什么?其实她心底深处是极清楚的。
以前她最渴望的一切,现在突然全部变成现实,而她竟然失去了承受的勇气。或者说,她已失去了回应他的热情。
无论他怎么做怎么弥补怎么对她好,她都战战兢兢如惊弓之鸟般随时准备逃离。她无法在他的身边找到安全感,每当她试图接受他的时候,可怕的梦靥就会纠缠她,她又会梦到以前他折磨她羞辱她时的可怕场景。
那伤害已深刻入骨,永远都无法磨灭。
她已在窗前坐了好久,身上盖的披风被飞溅进来的雨星慢慢打湿,但她仍然不想离开。
再次喝干杯中的酒,这已是第五杯。
微醺的她并没感觉到解脱,反而更加烦恼。酒入愁肠愁更愁,她明知这个道理却还自找苦吃。
暗暗叹息了一会儿,她放下酒杯,缓缓站起身解下被雨水溅湿的披风,准备回床睡觉。
寝室的门却被推开了,司徒浩走进来,他脸上的神『色』有些奇怪,看她的眼神也有些怪。
她照例没有搭理,迈向床边的脚步略微停滞后又恢复如常。
“凤天德要见你!”司徒浩用很平静的声音告诉她。
晗若径直走到床塌边坐下,然后才冷哼一声:“他要见我做什么?我不想见他!”
“他已病入膏肓,离大限之期不远。”司徒浩说完这句话见她仍然不语,又接道:“他对你娘亲的事耿耿于怀,这次要见你多半有关于你娘亲的事情要告诉你。”
“我娘亲的事情?”晗若终于抬起头,她记起在宇文府的门口,宇文夫人跟司徒浩两人有一段奇怪的对话,好像就牵涉到她的娘亲。难道……“你在宇文府住下的那晚曾离开很长时间,难道你去皇宫里找凤天德了?”
“对,”司徒浩点头承认,“朕把有关你娘亲的死因全部告诉了凤天德,并留下线索让他去查。看样子,他已查出了些蛛丝马迹。因为大限将至,就宣你过去见他,想对你有个交待。”
晗若沉默了一会儿,冷冷地说:“何必呢,人都死那么久了,现在又装腔作势给谁看。就算查出来又有什么用?难不成他也将白梦勒死替我娘亲偿命吗?”
司徒浩瞧着她,淡淡地劝道:“他究竟做何决定谁都猜想不到,你何不亲自去见见他?一切不就明白了?”
倒也是!晗若微微抬起下巴,去就去,她倒想看看凤天德还有什么话要对她说。
这是晗若第二次走进凤凰王朝的皇宫。第一次跟凤烨来见他的双亲,结果她半路而逃,这次她却在夏公公的指引下,跟司徒浩一起走进了凤天德的寝宫——凤銮宫。
一路上都静悄悄的,除了脚步声甚至闻听不到一声咳嗽。他们穿过长长的甬道,在纱罩宫灯的映照下,不时看到有带刀的护卫侍立在两旁。
曲折回旋转过几道宫门,总算来到了凤天德的寝室门口。
夏公公停住了脚步,他望司徒浩一眼,低声道:“皇上只宣晗若郡主一人谨见。”
司徒浩好像早就料到会有此一说,便对晗若嘱咐道:“你进去吧,朕在外面等你!”
晗若点点头,在夏公公的带领下走进了那扇沉重的紫檀雕花宫门。
里面焚着龙诞香,灯光也有些昏暗,好像睡在里面的人不喜欢看到光亮。
慢慢走近那张宽大华丽的龙塌,塌上的人却已形如槁木,气奄息息。
尽管知道凤天德这些日子病重,但晗若在看清他的面容时还是吓了一跳。他已瘦得皮包骨头,眼眶深陷,面如死灰,只有微张着的嘴巴还在费力的呼吸。
“皇上,晗若郡主过来了!皇上,您醒醒!”夏公公附在凤天德的耳边轻轻唤道。
良久,凤天德终于缓缓睁开眼睛,混浊的眼瞳费力的搜索着晗若的身影,目光在触到她时便停驻不动,痴痴地凝望了一会儿,才开口问道:“你是冰香……还是晗若?”
晗若弄不清楚他病糊涂了还是有意装疯卖傻,只冷冷地答道:“我是晗若,你找我来有什么话说?”
“唔,”凤天德应了声,便闭起眼睛,胸口起伏着,似乎在积攒着说话的力气。
冷眼打量他许久,晗若轻叹一口气。无论他多可恨,现在已离大限不远了,她也就不再怨恨他。他找她来做什么?左不过是跟她忏悔曾经的过错,只是这些忏悔对于已逝去的人来说有何意义?除了减轻他心中的罪恶感,能以一颗平静的心闭眼离世,还有其他的作用吗?
霍的睁开眼眸,凤天德原本混浊的眼瞳忽然变得清澈无比,死灰般的脸上竟然也现出了一种奇异的光彩。不知为何,他的样子让晗若想起了一个词“回光返照”!
“这些天,朕夜夜梦到你娘亲,夜夜……跟她缠绵!每当情深意浓之时,她就突然大放悲声,告诉我她死得有多惨!”凤天德的眼睛还在盯着晗若,可是目光的焦距却已不在她的脸上,似乎穿透暗沉的夜『色』投『射』在一个飘忽虚无的地方。
晗若轻轻咬唇,一语不发。
“朕错了,就因为一时之愤错失了此生最爱的女人。假如当初,朕能宽容一些,原谅她的身不由己,再接纳你,现在你们母女俩都会陪伴在朕的身边了!可惜,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可以吃!错过的失去的永远都找不回来!”凤天德剧烈喘息着,说这番话似是耗费了他仅剩的体力。
“事情都已过去这么多年,我爹也已仙去,现在娘亲有他的陪伴不会再孤独寂寞,你就不用自责了!”晗若安慰他,毕竟她还是不忍看着这个垂死的老人仍为过往的事耿耿于怀。
“他陪她?”凤天德的眼眸突然涌起一股戾『色』,声音也变得森寒:“朕马上就去找她,他要再敢恬不知耻的赖在她身边,朕绝对饶不了他!”
晗若无语,他是个垂死的人,她没必要再跟他争执。
“你娘亲跟了朕一场不得善终,你放心朕不会让她白死,总会给她一个交待!晗若,你是个好姑娘,跟你娘亲一样的可人疼!可惜烨儿没有福气……朕只希望,你能劝说司徒浩无论何时何地都不要吞并凤凰……咳咳……”凤天德话说得有些急促,不小心呛住,连声咳嗽起来,灰白『色』的脸却涌起可怕的『潮』红。
“不要再说了,你还是休息一下吧!”晗若走近一步,想帮他捶捶胸,却又停住。她微微侧过头,说:“你放心,凤凰王朝也算是我的故国,只要我的话管用,就一定会劝他!假如他不听,我就以死相阻拦,绝不会任由他灭掉凤凰!”
“有你这句话朕去得也安心了!”凤天德紧紧闭上眼睛,没有再说话,只抬起一只手,对着晗若摆了摆,示意她离开。
夏公公连忙对着晗若一躬身,道:“郡主,外面请!”
晗若瞧了眼凤天德,昏暗的烛光下,她似乎看到有两行浊泪从凤天德凹陷的眼眶滑落。
走出寝室,司徒浩仍坐在外殿里等她,见她出来便站起身,走近她轻轻拉住她的手,她的手冰凉。
“我们走吧!”司徒浩只对她说了这一句话,至于里面的情形,他只字没问。
晗若没有挣开他的掌握,因为她感觉浑身无力,此时的确需要一个人支撑她的身体。于是,她在司徒浩的陪伴下,重新走出了凤凰王朝的皇宫。
这天夜里丑时三刻,凤天德驾崩,同时,白贵妃自缢殉葬。
晗若听到这个消息后终于明白凤天德所说的对她娘亲一个交待是什么意思了。他竟然令人勒死了白梦,像当初白梦令人勒死她的娘亲一样。
他到底还是替她的娘亲报了仇,原来在他的心中冰香始终是他的最爱。
雨淅淅沥沥的下了一整夜,晗若辗转难眠,她只想到一件事情,凤烨一夜之间失去了双亲,不知此时他的心情该是多么的悲痛!
天刚蒙蒙亮,凤凰王朝就有消息传来,凤烨今晨举行登基大典,同时安葬凤天德。
凤天德留有遗召,将冰香贵妃的遗体跟他合葬在皇陵内,追封她为贤德皇太后,而白贵妃不许进皇陵,只允许葬在后宫的『乱』坟间。
凤烨因为母妃受到如此不公平的待遇非常不满,执意要将他母妃的遗体葬进皇陵,哪怕不能跟凤天德同墓也强似被弃在『乱』坟间,那她的亡魂岂不是被隔绝在皇族之外,成了孤魂野鬼了吗?
结果登基大典半途而废,因为凤天德留下遗召,如果凤烨不肯遵从他的安排,就废拙他储君的资格改由凤耀继位。
迫于朝中老臣的压力,凤烨只能含泪退步,遵照凤天德的遗召,安排了后事。
无论这几日凤凰王朝的皇宫内如何动『荡』,司徒浩始终都保持观望态度。
按理说,凤天德驾崩,凤烨刚刚继承皇位,朝中各派势力涣散,此时应是凤氏的权力统治最薄弱的时刻。假如司徒浩选在此时出兵围攻皇宫,将会不费吹灰之力的取代凤氏控制住凤凰王朝。但他却什么都没有做,静静地看着凤烨从登基时的手忙脚『乱』,到迅速巩固兵权,重新编排朝中文武百官。
凤烨年轻虽轻,但他卓越的统治才能却是任何人都不可否认的。短短的十天内,他就将一切纷『乱』平息,将朝政大权和兵权牢牢地握在他自己的手中,成为当世三大强国中最年轻的君王。
没有人能理解司徒浩为何放弃这么好的机会,冷眼看着凤烨羽翼渐丰。只有晗若清楚,他因为她。
那晚,回到边关的寝室,她要他答应她永远不许吞并凤凰王朝,永远不许伤害凤烨,因为他是她的朋友。
司徒浩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她前面的要求,后面的要求他适当的修改了一下,说他可以保证不招惹凤烨,但前提是凤烨也不许来招惹他。
这要求并不过份,所以晗若也接受了。她知道司徒浩为她做的一切并不容易,对一个君王来说,白白放弃这样扩展国土的大好机会,简直不可思议,可他却为她做到了。
面对他的好,她却一直沉默着不肯回应,司徒浩知道她心里始终存有芥蒂,不过他不『逼』她。
他全心全意的宠爱她,只要她要求的事情,无论合理不合理,无论他能做到还是不能做到,他都会尽全力满足她的要求。他对她却只有一个请求,他求她留在他的身边不许再偷偷离开,他求她再给他一个重新对她好的机会。
他相信只要自己坚持下去,哪怕她的心如石头般冷硬也终归有被他捂热感化的一天。
阿尔斯朗到底还是沉不住气了,在几次交涉索要无果的情况下,他忍无可忍的下令发动总攻。他发誓哪怕是倾尽整个蒙古国也要将司徒浩镇守的边关攻下,将柳丝丝抢回来。
可惜,蒙古国再强大,在凤凰和天盛两大强国的联手抵御之下还是无法撼动边关。一时间,战局陷入了僵持的状态。
凤烨也率领御林军亲自来驻守边关,跟司徒浩共同抵挡蒙古国的进攻。两人联手奋战了三天三夜,终于击退了蒙古军的一次又一次的进关。
阿尔斯朗要求见一见柳丝丝,让他知道她究竟还有没有活着,但这个要求也被司徒浩无情的拒绝了。看样子,除非能攻破城池,否则,他再也没有机会见到柳丝丝。
要攻破城关岂是件容易的事情?司徒浩和凤烨两人亲身坐镇,兵力雄浑,城关固若金汤,阿尔斯朗站在城墙下第一次感觉到回天乏力。
对柳丝丝的思念如野草般疯长,他感觉再见不到她他就会因过度思念而发疯。
不行,他一定要不惜任何代价攻破城关,如果强攻不行就另想办法。他知道只要司徒浩跟凤烨联手他就绝无胜算,有什么办法能让他们两个反目成仇就好了。
可这两个都是人精,他们当然明白分则两败合则两利的道理,在这种关键时刻怎么可能反目?
正在他烦恼的时候,拔都走过来,他望了眼敌方的城池,冷哼道:“这两个王八蛋,别看平日里为了个女人争风吃醋,到了这种时候却又铁得穿一条裤子,真他娘的……”
一语惊醒梦中人,他这些天脑子里只顾装着柳丝丝,竟然忘记了司徒浩跟凤烨原本是情敌的,为了那个叫晗若的女子,在蒙古国里就曾闹腾了数次。
鹰般的黑眸闪起犀利的光,他冷笑一声,心里已想出了破城的计谋。
蒙古军发起的几次进攻都无功而返,这两天开始围而不攻,好像在等待着什么机会。
连日的奋战反击也让守关的将士们感觉到疲惫,司徒浩和凤烨亲自指挥众将士换岗轮流休息,毫不懈怠地随时准备迎接蒙古军下一轮的攻关。
这天午后,凤烨派人请来了晗若,在他驻守的营地里见面。
因为司徒浩已不再限制晗若的自由,所以她便很轻易的跟随着侍卫来了凤烨的驻军地。
这是两人自打上次不欢而散后第一次见面。两人面面相觑,谁都没有说话。
晗若看到凤烨又清减好多,以前圆润的下颌都变得尖尖的,美丽的凤眸也深陷下去,只有那珊瑚『色』的红唇鲜润依旧。
凤烨默默地打量着晗若,她更美了,容光焕发,身材玲珑有致,胸前的丰盈似乎更加坚挺,难道司徒浩每晚爱无才令她如此……想到这里,心里涌起酸涩的苦楚,魅『惑』的俊颜阴沉下去。
“我的双亲都已仙逝,心中经历的悲痛当然也只有我自己明白。所以我明白此时任何语言上的安慰都是苍白的,只希望你能在悲痛过后重新振作,凤凰王朝的兴亡都系在你一人的身上,不要让故去的亲人担心失望。”许久,晗若望着他开口。
凤烨的眸『色』更深,瞧着她仍然不语。
晗若一时间也不知道还要再说什么才好,便也闭上了嘴巴。
沉寂了一会儿,凤烨才开口,他的嗓音有些嘶哑,也许因为悲恸也许因为疲惫,狭长的凤眸也浮起一丝倦怠。“他们都走了!是不是从此你就不会再抱怨我的母妃害死了你的娘亲?我知道为何你悔婚,就因为我的父皇和母妃!”
晗若皱起秀眉,斥道:“你双亲刚刚亡故,何必再提这些旧事?如果你再提我要走了!”
“好,不提。”凤烨的嗓音有些怪,唇角却勾起,“你说怎样就怎样,听你的!”
晗若有些尴尬,听凤烨的意思好像她有些蛮横霸道,就连他讲出心里话的权利都被剥夺。讪讪地站了一会儿,她说:“我该回去了!”
“好,我送你!”凤烨并没挽留她,他起身送她一起往外走。
外面正是阳光温暖的午后,城楼的院子里种了几株桃花,花苞初绽,粉『色』的桃花开满枝头,为这荒凉的边关城楼增添了一抹柔亮的『色』彩。
晗若走的并不快,因为她对凤烨始终心存内疚的,想劝慰他几句又觉得多余,就这样走了好像又太无情。她缓缓地迈着脚步,思忖要不要再停下跟他说几句话。
“晗若,”凤烨轻轻唤了声她的名字,然后停住了脚步。
晗若忙也站住,她回过头望着他,柔声道:“你说。”
“你想离开他吗?”他认真地问道。
晗若犹豫着反问:“为什么问这个?就算我离开他也不会再……”
“我知道!”凤烨连忙接过话头,似乎不愿听她将后面的话说完。“我想说,如果你想离开他的话我可以帮你!放心,我并不是为了自己的私心。因为我最了解你,知道你心里最想要的是什么。你想要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生活,在他的身边你不快乐我知道,其实你并不想留在他身边的,如果他肯给你选择的机会你一定会离开他是不是?”
晗若沉默,有时候沉默也等于默认。的确,她在司徒浩的身边始终都感觉有压力,无论他对她多么好多么宠溺,她总摆脱不了被强迫的感觉。
“这是我的营地,只要你肯留下来,他也没辙!你放心,我绝不会强迫你嫁给我,我只是想帮你找回快乐!摆脱他的束缚之后,你想去哪里我都会送你去。我知道你一直想去天山找你的父皇和母后,我亲自送你去!”凤烨一板一眼郑重地承诺道。
晗若有些动心了,她刚要回答却听到一个极熟悉的声音在身后气急败坏的响起:“姓凤的,这是你第二次诱拐朕的皇后!先前不与你理论,你倒越发蹬鼻子上脸了!”
凤烨没料到司徒浩来得这么快,他眼眸一转,冷哼道:“晗若什么时候答应做你的皇后?拜托你在做决定之前能不能征求一下她的意见,问问她到底同意不同意?”
司徒浩暗暗惊心,因为凤烨深知晗若最忌讳,所以句句挑拨。而晗若……他转头望她一眼,果然见她一脸欣慰赞赏地瞧着凤烨。
压住心头怒火,他连忙揽过她的纤腰,将她紧紧拥进自己的怀里。低声求道:“这家伙不怀好意,你千万不要听他的挑拨,跟朕回去,啊?”
晗若咬唇不答。
凤烨见晗若的样子知道她的心已被他说动,连忙继续扇风拨火,“晗若,你为什么总是不敢在他的面前将你的真实意愿表达出来?这是我的营地,一切都由我说了算。现在我是凤凰王朝的君王,只要你想,我都会不遗余力的帮你!真的!”
“我们走,不要听信他的胡说八道!”司徒浩生怕晗若会被凤烨诱拐动心,因为以前她就曾跟凤烨那般亲密,惹得他妒火焚心几乎要杀人。为防旧幕重演,他连忙拉了晗若的手就往外走。
心里急切,动作就难免没平日里那么温柔,晗若被他硬拽着走了几步,不由火起,狠狠甩开他的大手,怒声道:“走走走,你有没有问过我想不想走?”
司徒浩怔住,见晗若生气只好耐下『性』子,柔声央求道:“跟朕回去,好不好?”
“不好!”凤烨代替她拒绝,他边回答边走近晗若,将她搂进自己的怀里,挑衅地望着司徒浩,冷声道:“今天你要想带她必须要她亲自点头才行!否则,朕就要留下她!”
司徒浩气急,稳稳神讥讽道:“好个『乳』臭未干的黄口小儿,怎么做了凤凰王朝的君王就目空一切了?要不是朕留守在边关,凤凰王朝早就被蒙古国吞并,你还哪里能称孤道寡?哪里还能在这里拨动你的三寸不烂之舌诱骗朕的皇后!”
凤烨冷笑:“少往自己的脸上贴金,你不过是为巩固自己的江山,如果凤凰亡国,天盛也将不保,我们此时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蹦不了我也跑不了你!至于晗若,要留在谁的身边要她自己选择,我们俩谁都不许『逼』迫她!”
司徒浩听凤烨句句说得义正严辞,如果他再执拗就有些说不过去。他深深望了晗若一眼,她却始终低着头没有看他。这么多天的朝夕相处,耳鬓厮磨,他宠她上天,就算再冷再硬的心也该被他捂热了吧!好,今天他给她选择的机会!
“既如此朕也同意让晗若选择!”他说完到底还是有些底气不足,又轻轻的唤了她一声:“晗若,你说……到底要跟谁?”因为紧张和在意,他的嗓音有些发颤,声音里也带着一带乞求的意味。
凤烨没有松开搂住晗若的手,他俯耳低语道:“晗若,想想你到底想要什么?我可以帮你……得到真正的自由!”
晗若终于抬起螓首,她的脸『色』有些苍白,只是水眸里却亮起异彩。她先看了看凤烨,再看了看司徒浩,见两人的眼神同样紧张,都在屏住呼吸等待着她的回答。
其实她的心里早就已有答案,因为这个答案一直存在她的心里,经历了这么多,始终没有改变过。她真正想要的是自由,还是凤烨了解她,他并不『逼』迫她嫁给她,他可以给予她全部的自由,尊重她全部的选择。
“我选择凤烨!”晗若说出这句话时对视着司徒浩的目光,她的声音有些沙哑,不过语气和态度非常的坚定。
我选择凤烨!
这句话像炸雷般几乎将司徒浩击倒。高大的身躯晃了几晃,他的俊脸在瞬间退去了全部的血『色』,就连薄唇的血『色』也退得干干净净,就像一个失血过多的临死之人。
原来她的心始终冷硬如铁,无论他怎样努力都无法打动她分毫,哪怕他豁出自己的『性』命,将自己的心掏出来送到她的面前,她也不屑一顾。她的心是铁打的,他再怎样都无法捂热它。
她不爱他了!真的,永远她都不会再爱他了!
他的星眸涌起狂『乱』,喉咙堵塞,双拳紧紧握起。是的,从他跟她成亲的那晚起,他就永远地失去她了!他再也没有机会唤回她的爱,再也不可能夺回她的心!为何他始终不明白,为何他始终不肯相信?那个疼他爱他宠他的晗若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为何他要固执的坚守着这份早已逝去的爱情,不肯清醒?
悲怆爬满了心尖,痛得他浑身抽搐,就连他意识混『乱』之时,一道凌厉的剑气对着他的心口呼啸而来。
“不要!”一声短促的惊呼似是出自她的喉咙,难道她是在关心他吗?该死的,为何到了如此地步,他还是喜欢白日做梦?如果他死了,她不是更开心吗?她会庆幸终于摆脱了他的纠缠,她会庆幸从此再也不用面对他,再也不用再面对曾经那些伤心的过往。
“皇上小心!”好像是李哲的声音,接着只听一声尖锐的兵刃相击声,“啊!”一声惨呼仍然出自李哲喉咙。
剑气无情的扫向他的心口,他被撞飞出去,踉跄十余步才勉强站住未倒。胸口一阵排山倒海般的汹涌,喉口腥甜,“噗!”一口鲜血喷溅出来,洒在地上似是满地的落花。
眼前突然清明无比,他总算看清了眼前的形势。刚才凤烨趁他心神大『乱』之时偷袭他,要不是李哲拼死替他挡了这一剑,恐怕此时他已经是个死人。
李哲倒在不远处,浑身抽搐,看样子伤得不轻。司徒浩从天盛王朝带来的八名侍卫连忙靠近前,有两名侍卫上前扶起了李哲,其余的全部都持刃拦在司徒浩的身前,誓死护驾。
“你为何要偷袭他?你这样我对你实在太失望了……”晗若含泪冲着凤烨怒喊。
凤烨阴着脸,心里在暗暗懊悔,千算万算居然忘记司徒浩是戴着护心镜的。刚才要不是李哲挡了一剑,那护心镜又化解了多半的力道,现在司徒浩就已被他格杀于剑下。可惜!
“放他走!”晗若仍在冲着凤烨怒吼,“你再伤他,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见晗若动了真怒,凤烨只好舍弃这个诛杀司徒浩的良机,抬起头冷冷地对司徒浩说:“看在她的面子上,今日饶你一命,趁朕没有改变主意之前,快点滚!”
“皇上,我们快走!”那六名侍卫连忙拥着司徒浩,另外两人架着重伤昏『迷』的李哲,想快速的退回自己军队镇守的边关城楼。
司徒浩高大的身躯却纹丝不动,他不死心地望着晗若,眸中还是带着那么一丁点儿奢望,“跟朕一起走!好不好!”嗓音已嘶哑,但字字泣血。
晗若咬唇,然后硬起心肠别过头。事已至此,她不能再给他任何幻想和错觉,藕断丝连只会让彼此受到的伤害更沉重。
仅剩的幻想都已破灭,原来她无情至厮。司徒浩只觉整个人生都失去了意义,没有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就算能征服天下又有何意义?
一声低吼,他夺过身边侍卫手里的长剑,以雷霆之势飞刺向凤烨。
“哼,给你机会你不走,那就休怪朕无情!”凤烨一振掌中的软剑,真气贯输剑刃,顿时锋利无比。
“叮叮锵!”火星四溅,转眼间两人就交手数十招。本来凤烨的武功和内力都不及司徒浩,但现在司徒浩胸口被剑气所伤,运气时难免牵动伤口,有所制掣,两人便险险打成了平手。
晗若眼睁睁见两人生死相搏不由大急,连声喝止,可两人在都杀红眼的情况下谁都不肯听她的。
剑气飞『荡』,带起地面上的草屑和落花桃瓣,如『乱』箭一般,触物皆折,两人身边三尺以内无人敢拂其锋。
斗至最激烈之时,司徒浩一个急翻身,手中的剑裹挟着凌厉的剑气对着凤烨罩顶劈下。凤烨暗暗心惊,他没料到司徒浩受伤之后内力竟然还是如此深厚,七百招过后,他竟然有力不从心之感。
就在这时意外之事发生了,“嗒!”一声轻响,从司徒浩的腰间掉出一个东西,滑落到地上。
剑气激『荡』之时,身上的佩饰被剑气所摧,或断裂或滑落,这本是很正常的事情,没有人会在意掉的是什么东西。这种以命相搏的紧要关头,只要『性』命没丢,其他丢掉什么都无所谓的。
但司徒浩却脸『色』大变,他放弃了兜头劈向凤烨的那一剑,竟然俯身去捡地上的东西。
谁都料想不到武功盖世的司徒浩在这种紧急关头居然会做如此幼稚的事情,凤烨怔了怔,不过他很快就回过神,并且抓住了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司徒浩弯腰到一半时,他全身的防御『性』最低,就在这时凤烨的软剑又快又狠地刺向他的咽喉。
此时,司徒浩最佳的反击措施就是放弃地上的东西,举剑反击。但他既没有停止下蹲的动作,也没有举剑反击,而是一侧头,险险躲过刺来的那一剑,同时左手的指尖也触到了地上的东西。
凤烨没料到他竟这般不知死活,一剑刺空飞快反转,森凉锋利的剑刃便贴上了司徒浩的脖颈。
司徒浩依然保持着下蹲的姿式,却无法再移动一分,因为他的要害已被凤烨制住。
“想拿那东西吗?”凤烨阴恻恻地笑道:“那就把你手里的剑扔掉!”
“不能扔剑!皇上,你的武功那么高,完全可以挥剑反击的!”旁边的侍卫急得大叫道。
司徒浩的喉节在森冷的剑刃下滚动,他恨恨地望凤烨一眼,“叮!”右手握的长剑已抛在了地上。
“哈哈哈!”凤烨得意的放声大笑,却见司徒浩的左手已握住了地上的东西。他魅颜上的笑容一沉,咬起牙,右脚踢出就正好踩在了司徒浩还未及抬起的左手背上。
那让司徒浩宁愿舍弃『性』命扔掉长剑也要抓到手的东西是一只荷包,凤烨只瞄了一眼就知道那荷包是谁做的。
手里的剑贴肉抵在司徒浩的咽喉上,只要他敢妄动一分就会被划断咽喉。凤烨冷冷地俯视着他仰起的愤怒双眸,脚下用力,靴底便无情地碾轧着他的左手背。
“松开手,那东西你不配戴!”他冷酷地命令道。脚下继续用力,血顺着靴底流出来,隐隐听到骨头碎裂的声音。
“这是我的!”尽管手骨几乎被踩碎,但司徒浩仍然固执地不肯松手,“这是晗若送给我的!我死都不会松手!”
“好,那你就去死!”凤烨狭长邪魅的眼眸涌起杀机,手里握的剑便准备挥出。
“不要杀他!”晗若厉声嘶喊道:“凤烨如果你杀了他,我会杀了你!”
凤烨浑身一凌,手里的剑到底还是没敢挥出去。他转头望向晗若,冷声问道:“你心疼他了?”
“我没有,我只是不愿看到他死在我的面前!放了他!”晗若大声说道。
“哼,那好!”凤烨悻悻地收剑,踩住司徒浩手背的脚终于抬起,却又狠狠地踢在了他的胸口。
“呼!”高大的身体被踢得凌空翻起再“砰”的一声狠狠摔在地上。全身都痛苦地扭曲着抽搐着,但无论怎么样,他的左手始终都紧攥,手背上流出的血滴在那只荷包上面和着灰尘泥土,弄得污脏皱巴不堪。
“皇上!”那八名侍卫惊呼着抢上前去,七手八脚地扶起了他。
“咳……!”又一口鲜血喷溅而出,他的胸口两次受创,元气大伤,只能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还看什么?快滚!”凤烨没好气的冲着那些侍卫吼了一嗓子。
那些侍卫如梦初醒,连忙扶着司徒浩,再架起李哲,想尽快离开这危险之地。
司徒浩却推开那些侍卫,没有看一脸阴沉的凤烨,只抬眸望向一直站在外围观战的晗若。沾满鲜血的薄唇勾起凉薄的弧线,星眸里是浓浓的哀伤和绝望,他说:“晗若,你好狠的心……咳……”一语未毕,又呛出了一口鲜血。
晗若心如『潮』涌,她想上前扶住他,可脚底却像被粘住。事已至此,他对她完全死心了,这不更好吗?她闭起眼睛,狠心地再次转过头,不再看他。因为她怕她再多看他一眼就会动摇,他的悲伤他的痛苦他的绝望统统都是自作自受,她不会再被他打动的也不会再相信他!
“晗若……”男子低声轻喃着这个给过他无尽甜蜜又给过他无尽痛苦的名字,转身慢慢往外走去。
如果此时晗若睁开眼睛,她就会发现司徒浩已『迷』离狂『乱』的双眸,但她仍然执拗地闭着眼睛,只是眼角有一滴晶莹的泪渗出再缓缓滚落。
“他已走了,睁开眼睛吧!”凤烨的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醋意,她这副样子摆明了就是不舍,到底她还是对司徒浩有感情的。
晗若睁开眼睛,眼前已空空。他走了,到底走了!从此她终于可以过上无拘无束的生活了,那个人再也不会纠缠她,再也不会『逼』着她嫁给他,再也不会……
多开心的事情,为何眼眶酸涩,泪流不止呢?晗若很是痛恨自己。
“别哭了,他不值得你流泪!”凤烨走近她,轻轻为她试去眼角的泪。
“他不值……”晗若喃喃重复着。
“对,不值!别再想了,在这里站了大半天,你也该乏了,我们回城楼里休息一会儿。”凤烨体贴地拥住她,一起向城楼走去。
掌灯时分,坐在城楼议事厅堂的凤烨将一封刚刚送到的阿尔斯朗亲笔信从头至尾看了一遍,俊脸上浮起冷笑。
侍立在旁边的张尧不禁好奇地问道:“皇上,阿尔斯朗都说了些什么?”
“他想跟我联盟共同对付司徒浩!”凤烨将手里的信笺凑到了跳跃的烛焰上。
“这个有点悬乎,阿尔斯朗是头凶残的野兽,跟他联盟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他吃了,还不如跟司徒浩合作风险还小些。”张尧一听就连连摇头。
“废话,这些事朕又岂会不知。更何况他还提出要我娶他的妹妹塔娜公主,还要册封她做皇后,真是痴人说梦!”凤烨满脸的鄙夷和不屑,“没开化的蒙古鞑子也配母仪天下?简直是笑话!”在他的心目中,皇后人选只有一位,就是他心爱的晗若。
“就是,阿尔斯朗见久攻城关不下,心里着急,便出此挑拨离间的下策,真可笑!好在皇上英明绝不会上他们的当!”张尧连忙跟着随声附和道。
整整一个下午,右眼皮老是跳个不停,心神恍惚,不是丢了这个就是碰倒了那个,心里总感觉有什么祸事要临头一般。
晗若不知自己是怎么了,难道是连日没睡好才心神不宁?才想着吃过晚膳早点休息,就有人禀报说,天盛王朝那边的御医欧水澈有急事求见她。
欧水澈的『性』格她很了解,如果不是十万火急的大事,他绝不会轻易的到凤烨的营地来找她的。
“快点传他进来!”晗若想也不想的吩咐道,不知怎的,心里已隐隐感觉到好像是司徒浩出了什么事。
不一会儿,欧水澈便在侍卫的带领下走进了外厅。他目光搜寻到晗若时,马上定住,再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是的,如果晗若没有看花眼的话,他看她的目光是忿恨怨恼的。欧水澈素来温润儒雅,从没对任何人变过脸『色』。现在,他竟然用这种气急败坏的目光来看她。
“他……出了什么事?”晗若直接问到重点。
“你还有脸问?应该要问你,究竟都对他做了什么事?”欧水澈眉眼都变了,脸气得蜡黄。“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你们俩好歹夫妻一场,为何就不见你对他有丝毫的情意?波晗若,你的心是铁铸的吗?为何他那般真情实意掏心掏肺的对待你,都换不回你的一分一毫的怜惜和动容?”
“你能不能不要说这么一堆的废话,他到底怎么啦?”晗若低喊起来,她的眼皮又开始剧烈跳动。
“怎么啦?你自己去看!下午,那个傻子被侍卫拉回到驻军地的时候,眼也直了人也傻了,嘴里除了会念叨你的名字再也说不出其他的字,左手几乎都被人踩烂了,还紧紧攥着一只皱巴巴的荷包。我想给他瞧瞧手上的伤,刚碰到他的手指,他就差点要跟我拼命。现在他独个儿蹲在厅堂的墙角里,谁也不理谁也不认,只死命的攥着那玩意儿,不让任何人动!”欧水澈又气又急又无奈,要不是无计可施,他怎么都不会拉下脸来凤烨的营地里找晗若。
“怎么会这样?”晗若皱紧眉头,手足无措地问道:“他是不是气怒攻心一时痰『迷』心窍?你有没有给他医治?可以用银针扎他的人中『穴』,再帮他清痰……”
“他的病我治不了,你既会说你就亲自去治吧!有劳凤皇后啦!”欧水澈边冷嘲热讽边抬起胳膊做了个外面请的姿式。
晗若知道欧水澈从来不会狂言妄语,他既说治不了那就真的是治不了了!心下不由着了慌,连忙叫上了两名宫婢,急匆匆地奔出了城楼,命人牵来一匹快马,跟欧水澈一起向着天盛王朝驻守的营地飞驰而去。
见到司徒浩时,晗若大吃一惊。在她的印象里,无论他对她温柔还是粗暴,无论她爱他还是恨他,司徒浩都是个骄傲冷静心机深沉的男人。
可她万万想不到,这样一位曾叱咤风云的帝王,竟然会变成眼前这副样子。
他高大的身躯蜷缩在厅堂的墙角里,那双曾熟悉的璀璨星眸,此时完全变成了一片『迷』茫空朦。目光没有任何焦距,空洞的飘忽着,好像看不到周围的一切。
双手紧紧攥住她送他的那只荷包,青筋暴起,左手背一片血肉模糊。他将那只荷包举到唇边,轻轻嗅闻着,空洞的眸子里不时浮起一丝似甜蜜又似痛苦的神『色』。
“浩,你怎么啦!”晗若再也顾不得跟他怄气,几步抢到他的跟前,蹲下身子轻抚着他的臂膀,迎视着他的眼睛。
可是司徒浩看她的眼神却是陌生而又充满戒备的,像是意识到有外敌侵犯,他发出一种类似野兽嘶吼的可怕声音,“走开!”这是他对她的全部回答。
“是我啊,我是晗若,你不认识我啦?”晗若感觉心在下沉,一直沉。
涣散的瞳仁开始收缩,他全身绷紧,死命的攥紧了荷包一点点向旁边挪动,嘴里仍在咆哮:“走开!这是我的!”
她明白他是怕她抢他手里的东西,连忙柔声安慰道:“你放心,我不要你的东西!如果你喜欢我可以再给你做一个,不,是做许多!”
他完全不为所动,将攥紧的双手藏在胸前,垂下头再也不理睬她。
“怎么会这样?”晗若喃喃低语,她烦躁的敲了敲自己的额头。
“他已复发了自闭症!”欧水澈同样的烦躁,因为除了师傅『药』王莫离,任何人都对这种症状无能为力。就算莫离来了,也绝不是一朝半夕能医好的。当年仅有十岁的司徒浩患上了自闭症,莫离整整花费了一年的时间才医好了他。
“自闭症?!”晗若震惊地睁大水眸,她听说过司徒浩小时候患过这种病,但她并没有亲眼见过。
当年因为云家遭遇灭门之祸,小小年纪的司徒浩承受不了那样沉重的打击,就将自己跟外界隔绝起来,整天沉溺在自己的世界里,不跟外界任何人沟通。
就算被莫离医好之后,他『性』格也很冷漠,不过对她很好。他跟她还有欧水澈从小一起长大,整个皇宫里,他好像只有他们这两个朋友。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已成长为一位强国的帝王,谁都不曾想过他竟然会复发旧疾。
难道就因为她的狠心离去才让他变成这样子的?难道她的离去对他来说犹如当年云家的灭门之灾那样让他伤痛欲绝吗?
心莫名地痛起来,她本已不相信他的感情了,可他却用如此惨烈的方式向她证明他的心——他无她不可!
“浩,别这样!”她轻轻再次伸出手去抚他宽阔的肩头,曾经他那宽阔结实的臂膀给她无尽的安全感,让她错觉他是无坚不摧的,没有任何人可以击倒他。现在,他那颤抖的肩膀却清楚地表达出他的无助和『迷』茫。他又变成了那个『迷』路的孩子,在别人进不去的寂静世界里独自徘徊。
司徒浩保持着僵硬的姿式,侧对着晗若蜷缩在角落里。他的下颌顶在自己的漆盖上,双手仍然藏在胸前,因为那里有他生命里最珍贵的东西。以前他不知珍惜抛弃过践踏过,现在他再也不会松手了!他要紧紧握住她,永永远远死都不会放手!
“浩,你回过头来看看我!我是晗若,我回来了!”晗若伏在他的肩头,痛哭失声。
司徒浩俊脸上仍然是一贯的漠然,他毫不客气地用肩头撞开她,然后再挪离开一点儿距离。驱逐了打扰他的人之后,他继续埋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你不能这样下去,醒过来,浩,看看我,我是晗若!”晗若发疯般地摇着他的肩膀,哭着喊着,但他始终保持缄默,只是剑眉蹙起,似乎很反感耳边的聒噪。
“别喊了,我都烦!”欧水澈很没好气地走过来也蹲下,细细观察司徒浩的神情。
这次司徒浩是为她复发旧疾的,晗若的到来应该能有利于他的病情,只是他竟也不认得她了!欧水澈眉头一直拧着,心里却在思索着合适的医治方法。
“怎么办?还是叫莫离师傅来吧!”晗若抹了泪,提醒道。
“早就派人去了!偏偏……唉!”欧水澈叹道:“偏偏这么巧,莫离师傅找到了解九转千魂丹的法子,不过过程非常复杂,需要太上皇的深厚内力辅助再配合**,三人要在密室里闭关半个月!今天才刚刚是第三天……”
“怎么这么巧呢!”晗若再看一眼木然呆坐的司徒浩,想起当初他给母后波娜娜下了九转千魂丹之毒,要不是他当初做的那么绝,现在莫离就能及时过来了。也许这世间的事情冥冥中都有安排,环环相扣,因果报应。“怎么办?我们怎么办?”她喃喃低问着,她并没有指望欧水澈回答,因为她知道他也回答不了。
“有一个法子或许可以试试!”没想到欧水澈竟然有办法。
“什么法子?你快说!”现在只要有办法就可以一试,强似这般束手无策。
欧水澈并没有急着回答,他将目光重新转向司徒浩,见他正再次将手里的荷包举到了唇边,轻轻嗅闻。
晗若也在看着他,见他傻里傻气的举动,她禁不住鼻子又是一酸,她知道荷包里除了平安符还有她的一缕头发,他其实在嗅闻她头发的味道。
“我听莫离师傅说过,人在遭受重大打击后会本能的逃避那些可怕的事情,所以浩在上次患自闭的时候,他完全不记得云家被灭满门的事情,在他的意识里,云家人还都活着。他将自己禁锢在那个虚幻的世界里,整天跟云家的每个亲人见面聊天。”欧水澈说到这里又停住。
“你的意思是说,现在他也不记得我了?”晗若凝起秀眉问道。
“他记得你,不过我估计他不记得后来的事情了!现在他只记得你们成亲前在一起相处的情景,因为那时你们正亲密相恋。出于本能保护,他将所有痛苦回忆都抹去,只想着你对他的好!”欧水澈的声音有些哽咽。
晗若沉默,许久才道:“要我怎么做,你说。”
“你坐在他的身边陪他聊天,就聊你们以前相处时的甜蜜往事。或者,给他唱一首他爱听的歌,耐心一点。等他肯抬起头来看你的时候,他就有希望从自闭的世界里挣脱出来!”
“唔!我知道了!”晗若点点头。
欧水澈深深望她一眼,冷冷地说:“他的将来都握在你的手里,希望你能对他仁慈一点!千万不要再刺激他!如果你愿意,便可以轻易的毁掉他,不过我相信你没那么狠毒!”
晗若抿紧唇,没有说话。
等欧水澈离开,她才起身从软椅上拿过来两只绣花棉坐垫,一只塞到司徒浩的身下,因为青石地面太凉了,另一只铺在他的身旁,她坐了下来。
轻轻依偎在他的肩头,无视他蹙起的剑眉,像他们热恋时那般跟他绵绵情话:“浩哥哥,为什么不理我?”
感觉到他的整个身躯一振,她没料到自己的一句话就能让他产生这么大的反应。
晗若精神一振,继续道:“你又跟我赌气了,好小气的人!”
司徒浩的肩膀在微微颤栗,但他仍然不肯侧过头看一眼身边的人。
晗若将自己的小手伸进了他的衣襟里,轻轻挠着他的胳肢窝。以前,她就常干这样的事情。每当手冷了,她就探进他的怀里取暖,还边挠他的痒痒。
他没有动也没有阻拦任由她淘气,不过空洞的星眸慢慢笼上温柔之『色』。
见他的表情有所缓和,晗若便适可而止的停止了嬉闹。她将自己的娇躯整个依附在他健硕的身体上,双手环住他的虎腰。“浩哥哥,想我了没有?”
他没有动也没点头,不过身体突然僵硬得厉害。
“我唱首歌给你听好不好?”晗若微微眯起水眸,清了清嗓子,开始唱:“宝髻松松挽就,铅华淡淡妆成。青烟翠雾罩轻盈。飞絮游丝无定。相见争如不见,有情何似无情。笙歌散后酒初醒,深院月斜人静……”
歌声忽然停住,晗若脸『色』攸的一变。这首歌原本是她喜欢唱的,也是司徒浩喜欢听的,可此时唱来竟然有种不祥的预感。难道他们俩的命运真就如歌中所唱,最终要无奈离分吗?
“再接着唱啊!”就在她分心『乱』想的时候,耳边突然响起一个极熟悉的声音。她惊喜的抬头,果然看到司徒浩正用一种温柔至极深情至极的目光痴痴凝望着她。
“浩,你醒过来了!”晗若喜极而泣,她拼命抱住他,将自己的脸贴在他的脸上,任自己喜悦的泪水流满他的俊面。
司徒浩任由她抱着,任由她的热泪洒在自己的脸上,但他却没有回应她,不过也没有推开她。
“晗若,你果然又跑到这里来了!”厅堂的房门又被推开,这次进来的不是欧水澈而是凤烨。他带着几名侍卫,进门后略一打量就发现了蹲在墙角的两个人,大步走进来,瞧一眼司徒浩,冷笑道:“听说天盛王朝的皇帝得了癔症,朕特意过来瞧瞧!”
门接着又被推开,是乔智宸带着精选的御林军走进来。他一言不发地带人走到司徒浩的旁边,满脸戒备地盯着凤烨等人的举动。
“拜托你现在不要跟着来添『乱』好不好?”晗若一脸的不耐烦。“你先回去吧,等他恢复了我再跟你解释。”
“等他恢复了?”凤烨怪笑一声,“恢复什么?他明明是在装疯卖傻博取你的同情,这么简单的事情你居然看不出来!”
“够了,他已经变成这个样子,你还说这些话,到底有没有点同情心?”晗若很是不高兴。
“哼!”凤烨偏偏不信邪,他再走近几步。司徒浩却明显警惕起来,他好像感觉到来者不善,忙将手里的东西藏到胸前用腿盖住,然后瞪大『迷』雾般的暗眸,死死盯住他。
“走开!”看着越走越近的凤烨,他发出警告『性』的咆哮。
“少装了!像条被遗弃的流浪狗似的,作出这可怜相给谁看?告诉你,晗若不会再上你的当!你就继续装吧!”凤烨飞起一脚踹向他,他毫无反击之力,身体重重撞向身后墙壁,嘴里再次喷涌出鲜血。
“你干什么?要杀死他吗?”晗若愤怒地冲上去,一巴掌狠狠抡向凤烨。
“啪!”凤烨绝魅的俊颜上登时跳起五道红指印,他抚着自己被打的脸,不敢相信地拉开狭长的眼眸,望着晗若颤声问道:“你打我?!”
乔智宸已率领众御林军重重挡在司徒浩的身前,利刃出鞘,怒目瞪着凤烨。
“你走!我不愿再看到你!从此我的事情跟你无关!”晗若指着门口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
咬起牙,凤烨一腔怒火无处发泄,想再瞪一眼司徒浩,可惜乔智宸护主心切早就带人将司徒浩堵了个严严实实,连个影儿都看不到。他的目光只好再投向晗若,面对女子绝决的愤怒,他心念数转后强咽下一口气,放柔了嗓音哄道:“晗若,你太善良,不知道他这家伙鬼得很,见你不肯跟他回来就使出这装神弄鬼的损招。你可千万不要上他的当!你不是想去天山吗?我明天就送你去如何?”
“我现在不能离开!”晗若拒绝得很干脆,“他这个样子都是因为我,我不能抛下他不管!”
“你……”凤烨气急,“你真要留在这个疯子的身边……”
“闭嘴!他不是疯子!”晗若情绪激动起来,她上前推搡着凤烨,让他赶紧离开。“不许你叫他疯子!你再不走,我就跟你不客气!”
凤烨俊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当着这多人的面被一个女子先打后骂再推真有点搁不住了。甩开她的手,他理了理衣襟,拉下脸冷声道:“你这个女人还真是翻脸无情!好,你既如此无情我又何必顾念旧情!今日我们俩不防把话敞开了,说吧,你到底要不要跟我走?”
“我不走!我要永远留在他的身边照顾他,他需要我!没有我他会活不下去!”晗若回答斩钉截铁。
狭长的眼眸里闪过戾光,凤烨的脸『色』更加阴鸷。他抿紧红唇,沉默许久,再开口声音已冰冷无情:“现在给你两条路,一条路跟着我走,另一条路——就是死!”
“如果非要杀了我你才能甘心,那就动手吧!”晗若转过头,连一眼都不再看他。
扬起的掌怎么都无法劈向她,锐利的凤眸里盈起水『色』,将原本的邪佞乖戾掩盖住,只剩一片雾朦朦的悲伤。“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波晗若我恨你!”他失控地大喊。
晗若咬着唇,越咬越紧,已咬破皮,嘴里有咸咸的味道。
见一切都已无法挽回,凤烨满腔怨怒无处发泄,扬起的手掌狠狠劈向室内的檀木桌子,“砰!”顿时厚重结实的檀木桌裂成碎片。
他不敢再去看她,因为她脸上的冰冷和绝情会将他打入万劫不复的地狱,低吼一声,他就如受伤的野兽般,转身而逃。
本来司徒浩已经开始跟晗若说话了,他明明开口说让她再接着唱下去,可是凤烨的到来让他刚刚好转的病情又恶化起来。
他又恢复了原本的沉默,缩进自己的世界继续追忆他梦想中的晗若。
欧水澈想替他看看胸口的伤口碍不碍事,可手才伸过去就被推开。
“滚!这是我的!”司徒浩愤怒地咆哮,显然他将他当成了凤烨。
欧水澈连连叹气,但事已至此也没有法子,只好嘱咐晗若继续陪他说话,耐着『性』子从头再来。
室内的桌子碎片已被清理出去,宫婢送进来一壶热茶和两盘糕点。
等所有人都离开,偌大的厅堂内只剩下他们两个的时候,晗若起身拿起茶杯倒了一盏茶,再坐回到司徒浩的身边。
“口渴了吧?喝口水!”晗若将茶碗举到司徒浩的唇边,他的薄唇紧抿着,不肯张嘴。
“不喝?那我喂你了!”晗若学着以前他喂她的样子,自己先喝一口,再俯上他的唇瓣,用舌尖撬开他的牙关,将茶水哺到他的嘴里。
“咕咚!”男子喉节滚动,顺利吞咽下这口水。同时眼眸开始闪动,他侧过头有些疑『惑』的望着身边的她,好像一时没弄明白她是谁。
她抿嘴浅笑,脸颊上红红的,不过心里却很甜蜜。原来喂他喝水的感觉这么好,难怪他以前对这事乐此不疲。
看到他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的嘴唇,似乎还等着她喂下一口。
“还想要?”晗若问他,见他不肯回答,就浅啜一口茶水再凑到他的唇边,他微启薄唇似有迎合之意,她却“咕咚”一声将这口茶吞了下去。“想喝要开口说!”她启发他说出心中的意愿。
微启的薄唇却又闭上,他用实际行动来拒绝她的诱『惑』。
“唉!”晗若摇摇头,只好又喝了一口茶俯向他的唇,这次是真正喂给他的。
这次不用她撬他的牙关,他早就张开了嘴巴,噙住了她送过去的水。不过咽下后他却似心犹不足,还是不肯松开她的舌,不停的吮吸着,像个饥饿的婴儿般。
“唔……”晗若想说如果你还想喝,我可以再喂你,但你要松开我才行啊!可她的舌头在他的嘴里,除了能发出一串模糊的音节,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司徒浩很不满意,他见总也吮不到自己想要的,干脆就转过身将她整个人都抱进怀里,再深深的索取……
开始晗若的身体还有些僵硬,到后来,神智渐渐变得『迷』离,身体也软绵绵地似在云雾里。手里握的杯子早就滴水不剩,因为水都泼到了地上。
“晗若,不要离开我!”司徒浩喃喃低语,他用自己的脸亲昵的磨蹭着她粉嫩的俏脸,不时啄吻着她。
“浩,我不离开你,永远再不会离开你!”晗若扔了杯子紧紧地抱住他,用自己全部的火热来回应他。
得到她的回应,司徒浩激动地流下泪,他继续亲吻她,密密麻麻的吻洒落在她的脸上颈上手上……
“浩,把手里的东西先放下好吗?”晗若试探着去取他左手里攥的荷包,因为他的左手本就受了伤,还老是保持着这个僵硬的动作会对伤势不利。
“不许动!这是我的!”司徒浩感觉到她的意图,脑中警铃大作,连忙推开她,双手重新攥紧了依旧藏到自己的胸前。
又来了……晗若无奈复无力,控制住心里的酸涩和失望,她打起精神继续跟他沟通:“好,我不动!你这么喜欢这东西,是不是因为它有我的味道?是我头发上的味道,你闻闻!”她说着便掂起自己的一缕秀发凑近了他英挺的鼻尖。
戒备的眼神又开始『迷』离,他陶醉在这片『迷』人的馨香里,贪婪地嗅闻着。晗若适时的将自己整个身体偎依过去,他果然抗拒不了她的味道,伸开铁臂重新将她接纳进宽阔的胸怀里。
“浩,我爱你!”她在他耳边深情地呢喃着,感觉到男子的颤栗和激动。
她的唇被覆上,牙齿被他的舌尖顶开,交缠在一起。她火热的回应着他,甚至小手主动伸进了他的衣襟,『揉』捏着他铁硬的胸膛。
男子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嘶吼,他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左臂按住她,右手撕扯她的衣服。
晗若含泪按住他的手,在他惊怔的眼神里拉着他的大手抚向她胸前的丰盈。柔软美好的触感让他浑身一震,他抚『摸』了一会儿就从她的衣襟处探入,贴肉捏住她的。
一声嘤咛低『吟』更助长了他的**,他已分不清这是梦幻还是现实,只想着压住她占有她……
“浩,这地上好凉!我们去寝室的床上好吗?”她吻着他的下颌,央求道。
“好!”他回应的嗓子有些沙哑,不过他已能听得见她说什么,也能理解她要他做的事情,这——已经是个很大进步。
下一刻她就被他拦腰抱起,快步走向寝室,撞开房门,他抱着她迫不急待地走进去。
她被扔到床上,接着他健硕的身体就压上来,他抱住她吻着抚『摸』着,再一件件解开她的罗衫。
她这次没有再被动的接受他的施加,而是主动探起身回应他的亲密,再帮他宽衣解带。
很快两人就坦呈相见,他进入她的时候,她破天荒第一次主动抱紧了他,感觉着他的火热贯穿她的身体。
吻密密麻麻的落下,落满了她的全身,她感觉整个身体都飘起来飘起来……
强而有力的撞击一直持续着,她呻咽出声,同时伸出纤手轻轻拉过他的左手,柔声劝道:“把手里的东西给我,拿着这个会碍事的!”
他完全沉浸在欲仙欲死的快感里,因为记忆中她从未像今晚这般火热。他听话的想松开手,却发现自己的手指关指已僵硬。
“别急,慢慢来!”晗若温柔地抚慰着他,帮他慢慢活动指关节,终于拿出了那只染血的荷包。“都脏了,明儿个我给你洗干净再喷上酒熨一慰!”她笑靥如花地将它放到了枕下,其实心里很怕他又突然变卦。
但司徒浩头脑状况比她想象中的要好,此时他显然已能分清孰轻孰重,明白那个荷包是不及身下的妙人儿重要的!他听任她的安排,并没表示异议,而是重新投入到更火热的亲昵中。
他们抵死缠绵着,疯狂地索要着彼此。
第二天,晗若醒来的时候,看到身边的男子还在酣睡。他半压在她的身上,一条腿搭在她的腿间,双手如贪玩的孩子般留恋在她的酥胸上。
男子的睡容很安稳,薄唇微微抿起,似是带着抹满足的笑意。明亮的光线透『射』过薄薄的窗纸,柔和的投『射』在他的俊脸上,让这张棱角分明的俊颜更添几分魅力。
她伸出手,轻轻抚『摸』着他的俊颜,浓浓的剑眉,紧闭的双眸垂下浓密纤长的睫『毛』,如果睁开的话,那双眼睛将会璀璨如星空。英挺的鼻梁,凉薄的唇。
听说薄唇的男子亦薄情!她一度相信这句话的,因为她曾被他的无情伤到体无完肤,可他却用他的心他的命向她证明,他对她——情深似海!
忽然觉出掌下的气息变得紊『乱』急促,他醒了!晗若微微抿唇,她俯下身俏皮的伸出粉舌,用舌尖勾画着他唇瓣的轮廓。
酥痒的触觉从唇间传遍全身,让司徒浩无法再装睡。他缓缓拉开眼睑,正对上女子呵气如兰的娇颜。
他张开嘴咬住她吐出的粉舌,身体一个错位,重新将她压在身下。
“唔……”晗若好不容易才将自己的嘴巴解救出来,“好坏,你装睡,还咬我!”她撒娇地捶着他肌肉虬结的胸膛,不依的扭动身体,想将自己被压的身体从他的身下挣脱出来。她用的力并不大,态度也不坚决,只是刚好挑起他的xing欲而已。他刚醒,她只能继续喂他吃点甜头,生怕他睡了一晚脑筋又会不清楚。
“呃……”他呻咽一声,伸手握住她胸前的丰盈,再顶开她的双腿……
“浩,你爱我吗?”最激烈的时候,她咬着他的肩头,呢喃着问道。
“爱!”毫不犹豫的回答。
“有多爱?”
“爱到不能再爱!”
激事过后,伏在她的身上,他温柔地抚『摸』着她的俏脸,一双盛满柔情的星眸微微眯起,薄唇扬笑。
“下来,你好重!”她推他。
“不,我喜欢趴在你的身上!”他不但不肯下来,还张开四肢如八爪鱼般盘住她的娇躯。
“坏东西!你想压死我吗?”晗若嗔笑着,她再推他一把,却听到他低声呻咽。“怎么啦?”看他紧紧拧起的眉头和脸上涌起的痛楚,她收起嬉笑,连忙追问道。
“没什么。”他的回答很轻,然后便从她的身上翻下。
“你的胸口……”晗若惊呼出声,昨晚激情时没有注意,现在才发现他结实的胸口竟然布着大块可怖的紫青。这应该是昨日他数次被凤烨所伤后留下的,要不是他戴着护心镜早就不知道死几次了。
司徒浩没有再说话也没有再看她,默默地起身穿衣。看样子他对昨天的事还耿耿于怀。
“为什么不理我?”晗若歪着小脑袋不高兴地望着他。
他看她一眼,很小声地辩驳道:“是你先不理我的!”
“那我现在已经理你了!”
“我不也理你了嘛!从昨晚就开始理你了!”
“啊?昨晚的事你都记得清清楚楚?”
“嗯。”
“那凤烨来的时候,那些事你都还记得吧?”
“好,你不愿说我就不问了!”晗若大度的摆了摆手,她爬起身,撒娇的让他帮她穿衣服。
“我受伤了。”司徒浩拒绝的理由很充足。
“呃,好,等你伤好了要每天早晨给我穿衣服!”晗若命令道,然后她开始自己更衣。
司徒浩坐在那里静静的看她穿衣服,等到她穿好后,就将自己的衣服往她手里一塞,说:“我受伤了!”
不会吧?让她给他穿?晗若瞧他一眼,见他很可怜很无辜的样子,想起害他受伤的人就是她,不由心软,便不再争议地帮他更衣。
欧水澈闯进来的时候就正好撞见这夫妻恩爱的一幕,他眼里闪着惊喜,失声道:“没想到这种床上疗法比什么法子见效都快!”
晗若顿时脸红得要沁出血来,转身低头不语。
司徒浩没料到正在悉心享受晗若对他的温柔时,欧水澈竟然这么不识眼『色』的闯进来。虽然明知道他担心他的病情,但他还是不高兴的阴沉下脸。
“我看看你的胸口的伤要不要紧,不过估计应该不严重,要是严重昨晚也不能跟她行房了!”欧水澈神『色』俨然,完全好像在做平时的病情分析。他抓住他的左手腕拽到自己眼前,瞧了瞧他的左手,再解下带来的医『药』箱,帮他清理创伤再涂抹伤『药』。
“知道我的伤不碍事,你还这么早跑来干什么?”司徒浩压低声音斥责道。
“真是好心赚了个驴肝肺!”欧水澈瞪他一眼,道:“你知不知道你昨晚的样子有多吓人?我能不担心吗?还有一件重要的事得告诉你,你要快点采取防范措施!”
“什么事?”
“凤烨那小子竟突然决定跟阿尔斯朗联姻,娶蒙古国的塔娜公主为后,今晚就举行婚礼!”欧水澈的表情变得很凝重。
“什么?!”司徒浩和晗若同时惊呼出声。凤烨竟然要跟蒙古国联姻,他的动机很清楚,自然是冲着他们来的。
司徒浩凝眉沉思了一会儿,冷笑道:“他为了对付我竟然豁出去了,与蒙古国联盟。他自己应该也明白,与阿尔斯朗打交道不亚于与虎谋皮,可他宁愿先灭掉天盛。他该不会天真的以为,阿尔斯朗因为他娶了塔娜公主就不再打凤凰的主意了吧!”
“话虽这样讲,但凤烨就是孤注一掷我们也没办法。现在我们的处境很不妙,还是尽快让国内的军队过来接应才是!”欧水澈提醒道。
司徒浩沉『吟』着,天盛最英猛的虎将无疑就是卫国大将军韩召瑞了,可为了处置韩蝶,他已将他罢官免职并且囚禁在了刑部大牢,想等他回去后再作处理。韩蝶被凌迟处死,韩召瑞自然恨他入骨,此时万万不能再启用此将。另外一员虎将藩王黄松已跟随他来到了凤凰王朝一起镇守边关,一时间还真想不出有哪一员虎将能率军从背面跟阿尔斯朗一战。
晗若也是忧心冲冲,她烦恼了一会儿,抬头看看司徒浩,见他眉头紧锁,似在思忖脱身的良策。清冷的星眸无比亮澈,薄唇紧抿,完全跟平日里一样的神态。想起昨晚他复发自闭症时的样子那般可怜,真不敢相信他竟然恢复得这么快而且还这么彻底,好像并没有看到有什么后遗症。
想到这里她又高兴起来,不管怎么样,他又康健如初,无论遇到什么困难的事情,他总有办法解决的,因为从小到大,在她的心目中他就是不败的神。
但这次司徒浩却真的是一筹莫展了,他实在想不到凤烨竟然会铤而走险跟阿尔斯朗联盟,还立塔娜公主为后。等今晚凤烨跟塔娜正式拜堂成亲之后,就会和阿尔斯朗联手对他前后夹击发起总攻了。
怎么办?他的神『色』变得很严峻,陷入了沉思之中。
原本对阵的两国竟然在一日之时停战并且结成联姻,这可真是旷古奇谈。
今天的天气格外晴朗,暖风徐徐,万里无云,只是这平静的外表之下却潜藏着滔天的暗涌。
整个边关貌似平静,却像一个巨大的炸『药』包,只需点燃导火索就会山崩地裂。
现在凤烨跟塔娜的婚礼就是这根导火索,只要他们礼成进入洞房后,便是激烈的战争重新拉开的时候。
黄昏,荒凉而寂寞的边关却奏响了欢庆的喜乐,凤凰王朝和蒙古国正式举行联姻婚礼。凤烨全身着大红的喜袍,亲自率领着队伍,一路吹吹打打地出了驻军城楼,进了阿尔斯朗的营地。
刚刚从蒙古国赶到的塔娜公主,一身蒙古国本土的新娘装束,俏脸含羞的立在兄长阿尔斯朗的身侧,等待着夫君的到来。在她的身后是几十名陪嫁的宫女还有御厨、工匠、花匠、裁缝等等。
阿尔斯朗心疼妹妹,怕她身在异国对饮食和服装不习惯,便将宫廷内顶尖的御厨、裁缝和工匠尽数陪送给她。
他们虽非一母所生,但自小阿尔斯朗便疼爱这个妹妹。凤烨也就是冲着这点才敢冒险跟阿尔斯朗联姻,最重要的是,他必须要不惜任何代价地除掉司徒浩,不然他将会永远地失去晗若。
只是蒙古国民风彪悍,阿尔斯朗又是嗜杀好战的君王,凤凰跟蒙古国联姻是担着巨大风险的。如果凤天德还活着,他坚决不会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凤烨做如此决定,凤凰王朝的朝中老臣也都纷纷奏折反对,但他执意如此,任何人都没有办法。
塔娜头戴蒙古国传统的流苏凤冠,遮住俏脸,微垂螓首,任由兄长牵着她的手将她交给凤烨。
“朕的宝贝从此就交给你了!你要好好待她,为了她我们两国从此罢兵言好,再不动干弋!今晚同心协力共伐天盛,事成后我们平分天盛国土!”阿尔斯朗这番话既是婚前的祝福又是联盟的宣言,今晚两**队将联合围攻司徒浩的驻军地,只要杀死他,天盛群龙无首,自然不攻而破!
“王兄请放心,弟对塔娜倾慕已久,能得她为妻此生无憾!今天是黄道吉日也是我们兄弟事成的吉日,明晚我们再摆庆功酒!”凤烨魅颜含笑,黄昏的朦胧光线下,更加颠倒众生。他似是不经意地扫了塔娜一眼,女子俏脸飞红,螓首埋得更低。
“好,从今晚起,蒙古跟凤凰结为百年之好,永不动兵弋,如有违誓,犹如此箭!”阿尔斯朗从身后的箭筒里取出一支铁羽折为两段。
礼炮轰响鞭炮齐鸣,边关的天空烟火四『射』,映着还未褪尽的晚霞犹如满天的碎星点点。锣鼓声响彻一片,浩浩『荡』『荡』的迎亲大军在一片欢庆声中开始返回凤凰王朝的驻军城楼。
城楼已被打扫装饰一新,虽然不及皇宫精致齐全,但婚礼该准备的东西也都一应俱全。朝中的武将几乎都来参加婚礼,因为今晚婚礼举行完毕之后将会发起规模最大的一场战争。
凤烨将朝中最英猛的武将尽数集合到这里,由此看得出他孤注一掷的决心。
下了花车,塔娜羞答答地任由凤烨牵着她走向布置成婚堂的城楼。她低敛的眉眼盈满喜悦和憧憬。原本以为自己今生已跟他交错无缘,不想峰回路转之后,他竟然亲自去跟王兄提亲,还立她为后。
涂着丹红的唇瓣扬起,她却没有注意到牵着她的那个男人此时的心不在焉。
晗若,如果今晚娶的人是你……该多好!凤烨眸光幽幽,着大红喜袍的身影有些萧索。眼前震耳的鼓乐声鞭炮声欢笑声丝毫都感染不了他,今天是他娶妻立后的日子,他的心却荒凉如寸草不生的天山。
今晚过后他是不是就能得到她?纵然他能够靠近她,可他知道她的心将会离他更远。
可他已没有选择的余地,开弓没有回头箭,路是他自己选的,他只能硬撑着走下去。晗若,你恨我吗?你可知道,我做这一切只因为我爱你!我无法眼睁睁看着你回到他的身边,为什么我为你做了这么多都无法打动你?为什么你最终爱的人还是他!
有些事情是没有答案的,这世间没有绝对的因果。你爱她,她未必爱你,她爱你,你未必爱她!
回眸瞧了眼身侧一脸陶醉的塔娜,他红唇勾起嘲讽的浅弧,这个白痴女人一点都不知道他此时的心犹如针刺火炙,还这样一脸白痴笑容,真让他越看越窝火越看越来气!
进了婚堂,丞相主持婚礼,蒙古国派来的几名虎将坐在贵宾席位上,静静等着他们婚礼的全部程序完成,他们好回去交差。
先拜天地再拜高堂,因为两人的长辈都没在场,便对着正面的空椅子拜了一拜,最后夫妻对拜,完成后就被众人簇拥着送入洞房。
没有人闹房,因为这场婚礼并不是单纯的婚礼,更是两国联盟的过程,他们得耐心等着最重要的部分完成,今夜子时之前必须发起总攻。
新房的紫檀雕花门掩上,房内一片大红喜庆的布置。大红的帐幔,大红的被褥,绣着龙凤呈祥的大红床单下透出一方白印。那是贞节巾,将在新婚夜证明新娘的贞洁。
床前的桌上燃着龙凤烛,摆着八盘菜肴,一只玉酒壶,两只空的玉杯,这是夫妻俩安寝前喝交杯酒用的。
交杯酒要跟自己喜欢的女人喝才有味道,跟她……凤烨看了眼低首坐在床沿上的塔娜,不禁兴趣缺缺。当下,他便自作主张把这些无关疼痒的程序都省略了,直接对着她走过去。
随着凤烨脚步的靠近,塔娜的心咚咚直跳,小手紧张的绞拧着衣带,脸红的像熟红的苹果。
这般娇羞可人的小女儿情态,任是谁都会怜惜的多看两眼,但凤烨却连一眼都懒得看。他伸出一只手就将她推倒在床上,凤冠也没摘,衣服也懒得脱,直接撕碎她的裙裤,再扯下小内裤……
塔娜显然被他的粗暴吓坏了,红红的俏脸顿时变得煞白,朱唇抖着,颤声道:“烨,我们还没有喝交杯酒!”
“今晚还有正事要做,明晚再喝吧!”凤烨的回答简单明了,他撩起衣摆,骑上她的身……
还想说什么,但看到他一脸的不耐烦,终归还是咽了回去。塔娜强忍着疼痛,努力想迎合他。出嫁前宫里的嬷嬷嘱咐过她,除了她的王兄,世上所有的皇帝身边都美女如云,她要想抓住他的心,必须要先取悦他。
怎么取悦男人的身体?她真的不会。但起码在他索取的时候要顺从他,让他满足了他就不会去找别的女人了。
凤烨察觉到她的变化,狭长邪魅的凤眸里非但没有赞赏,却反而涌起鄙视和轻蔑。刚经男女事就懂得取悦他,这蒙古女人就是天生**,立她为后?简直是耻辱!
完事后,直接穿起裤子连一刻都没有停留,甚至没有再看她一眼。
“烨,我知道今晚你跟王兄还有正事,可……你能不能陪我坐一会儿……今晚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啊!”塔娜含泪央求着,她几乎都无法坐起身,略动一动,那撕裂般的疼痛就席卷全身。为什么心目中那么美好神圣的新婚夜却是这么可怕呢?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凤烨好像没听到她说的话,掀起龙凤绣的大红床单,抽出那块染着处子血迹的方巾,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新房。
“砰!”重重的摔门声让塔娜本就破碎的心更加颤栗不已。外面突然响起了震耳的欢呼声,她知道凤烨已经拿着那块沾着处子血的方巾在外面炫耀,证明两人刚刚欢好过。
女子低低的啜泣被淹没在一片嘈『乱』声里,外面兵刃叮当,凤烨已经率领众将士,开始准备跟阿尔斯朗的骑兵队汇合,共商攻陷司徒浩驻军城楼的良策。
那方白巾被他随手丢弃在路边,在他眼中,塔娜的全部价值仅此而已。
天盛王朝在凤凰王朝的边关城楼驻军地前后左右都被阿尔斯朗和凤烨率领的军队团团包围。李哲、乔智宸、黄松,天盛王朝最英勇的虎将都被困在这里,除去韩召瑞再也找不到可以领兵跟阿尔斯朗一拼的虎将。而韩召瑞现在恨司徒浩入骨,如果让他领兵那无异于自取灭亡。
假如司徒浩不急着处治韩蝶,也许现在还有一线生机,但他为讨晗若欢心,都等不及回到天盛便废了韩蝶的后位再将她凌迟处死。这大大的动摇了他在天盛的统治,因为韩家的力量不可小觑,韩召瑞失势将会使朝中大批的文武官员人心惶惶,更何况司徒浩还准备回朝后遗散所有妃嫔,废拙后宫。
朝中所有有女儿在宫为妃的大臣,全都对此严重不满,虽然不敢因此造反,但也绝不会再对他誓死效忠。现在这种紧急关口,只是冷眼旁观,如果司徒浩遭遇不测,他们便落井下石,绝不会手软。
这些司徒浩都明白,但他不后悔。
站在高高的城楼顶层,看到四周一片摇曳的火海。每个将士的手里都拿着一支火把,严阵以待,等着总冲锋的号令发起。
今夜的战争将于子时拉开。
尽管已是阳春三月,边关的夜晚风还是很大。晗若肩头上披着司徒浩的披风,默默地偎在他的怀里。
暴风雨前的宁静格外珍贵,她紧紧的抱住他,不肯松开半会儿。她明白,子夜过后,也许他们都将尸骨无存。
在他们坐的位置上可以俯瞰很远的距离,可她却看不到敌军的尽头。
蒙古国的铁骑兵威振天下,传说,只要他们的铁骑踏到地方就是他们的领土!起先边关由凤凰和天盛两国共同镇守,他们攻不开城关,只能干瞪眼。但现在凤烨打开了城门,铁骑兵蜂拥而入,他们很快就会踏平他们驻守的这片城楼,片甲不留。
“晗若,后悔跟我在一起吗?”司徒浩温柔地掂起她被夜风吹散的一缕秀发,帮她掳到耳朵后边。
她没有回答,只轻轻摇头。
“凤烨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他应该不会忍心伤你!等城关被攻破之时,你一定要设法让他发现你!不然落在蒙古兵的手里你会凶多吉少!”司徒浩低声嘱咐着她。
晗若还是不语,不过温柔的水眸中却泛起一抹怒『色』,“在你眼里我是这种贪生怕死的女人吗?”
“我知道你不是!可我舍不得你拖累你!”星眸仍然清冷如故,不过唇角却扬起一抹浅淡的弯弧。
“休要再说这些惹我生气的混话!”晗若埋首进他宽阔的胸膛,“昨晚,你不是说死都不会再放开我吗?今晚,我对着星空发誓,死都不会再离你!”
他的心猛得一颤,继而热流滚滚涌进他的胸腔。她说她死都不会再离开他!有妻如她,夫复何求?
纵然为她毁掉江山丢掉『性』命,他也甘之如饴。
凤烨掌心都握出了汗,他深知今晚一战的惨烈。覆巢之下岂有完卵?兵破城关之时,他要如何保全她?
到底还是沉不住气了,他登上高坡,遥遥对着城楼喊话:“司徒浩,你这个胆小怕死之徒,为何不敢『露』面跟朕说几句话!”
“司徒浩出来!我们圣上有口谕传达,司徒小儿赶紧洗耳恭听!”四下里凤凰王朝的将士们随声应和以壮声威。
城楼上,司徒浩低声冷笑道:“听到了吗?他到底还是沉不住气了!”
“我去跟他说!他冒险跟阿尔斯朗联盟,实在得不偿失。实在不懂他那么聪明的人为何会做这种幼稚的事情!”晗若说着便想起身。
“不要去,小心有冷箭!”
“他不会让人『射』我的!”
“我知道,可阿尔斯朗会让人『射』你!”
最后两人在数枚软盾的掩护下站到城沿处,跟高坡上的凤烨遥遥相望。
“晗若,过来!我会保你周全!你再留在他的身边破关时你只能给他殉葬!”凤烨顾不得多想,便对着司徒浩身边的晗若高声喊道。
“我过去做什么?今晚不是你的洞房花烛夜吗?你为何不陪你的皇后跑到这里来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做些莫名其妙的事情?你以为跟阿尔斯朗联手灭掉天盛是占了天大的便宜吗?我告诉你,天盛灭亡之后,下一个就轮到凤凰了!你别再做梦,趁着大错还未铸就及时改过还有救!”晗若极力想说服他临阵放弃跟阿尔斯朗的联盟阵线。
“晗若,你明明知道我是为了什么!我做这一切还不是为了你?如果你肯留在我的身边,我又何苦……啊!”凤烨的话淹没在后面的惊呼声里。因为就在他跟晗若对话的时候,一支利箭冷不防穿过重重掩护的软盾直刺向晗若的胸膛。
“嗖!”箭去恰似流星,正是阿尔斯朗亲自『射』出去的。
“不要!”一声短促的急呼出自阿尔斯朗的身侧,是二王子拔都发出的,他眼看着那支箭刺向晗若,心口一阵剧痛。他跟阿尔斯朗的箭术并称“蒙古双杰”,从来箭无虚发。死在他们兄弟俩箭下的亡魂不计其数,他们从来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可今晚,阿尔斯朗『射』出去的那一箭刺穿的却仿佛是他的胸膛。
利箭刺穿夜『色』刺穿软盾直欲刺进女子的胸膛,可是不知为何,那千均雷霆之势的利箭却突然停滞在她的胸口再也刺不进半分——因为司徒浩在十万危急之时出手握住了那支箭。
以手握住强弩之箭,尤其是阿尔斯朗『射』出的箭,这让蒙古军都大吃一惊。因为在他们的记忆里和印象中,阿尔斯朗箭无虚发,据说他的箭能够穿透三道盾牌,可见力道之猛。而现在那支箭却明明白白地被司徒浩握住,他惊人的腕力和闪电的速度震憾住所有的人。
一片鸦雀无声的静寂里,响起凤烨气急败坏的声音:“你为何『射』她?!”
“你已娶塔娜为后,还敢当着朕的面跟别的女人倾诉旧情,也忒目中无人!今晚朕『射』杀她,你若再敢犯这种『毛』病,下次『射』的就是你!”阿尔斯朗毫不客气地警告道。
凤烨气急,他突然意识到如果司徒浩死了,下一步就算凤凰不亡国也会沦为蒙古国的附属。而他就要永远臣服阿尔斯朗,别说册立晗若为后就算纳她为妃,阿尔斯朗也不会同意,甚至他根本就不会允许晗若活在世上。
想到这里额头上渗出密密麻麻的汗珠,子夜将近,总攻迫在眉睫,是战是退?他的心『乱』成一锅粥。
城楼上的晗若居高临下将凤烨的犹豫尽收眼底,她及时地给他鼓励:“烨,不要做傻事!如果天盛亡了,我们凤凰就算不亡国也要仰蒙古的鼻息过日子,你素来心高气傲难道甘心做这种窝囊的傀儡之君吗?只要我们结成统一阵线,蒙古永远都休想踏进南国!”
一语惊醒梦中人,凤烨便不再犹豫,高声宣道:“凤凰绝不臣服蒙古,我们再跟天盛结盟,共同抵抗外族入侵!”
凤凰王朝的将士原本就不情愿跟蒙古国结盟,现在见他们的皇上及时悔悟,连忙振肩高呼:“遵从皇上的旨意,跟天盛联盟,共同抵御外族,坚决不做蒙古国的傀儡!”
站在城楼上的司徒浩背手冷笑:“都说无耻之徒最善变,朕今天真是开了眼界!”
凤烨闻言面红耳赤,却又无言对答。因为他的确太善变了些,这不到一天的时候,竟然变了数变。
“好你个凤烨,竟敢耍弄朕,出尔反尔,你是活腻烦了是吧?等朕灭掉天盛再好好教训你!朕要亲自问塔娜,看她还要不要你,她要嫌你对她不好,那你可要仔细你的皮!”阿尔斯朗见凤烨又临阵反弋,好在他已进了城关,趁着凤凰和天盛还心存嫌隙的情况下,一鼓作气先灭了司徒浩,回头再对付凤烨。“蒙古国的勇士们,我们已经踏进了南国的城门,只要攻下那座城楼,我们就可以征服南国!遍地黄金,数不清的美女,将任我们予取予求!”
“吽吽吽……”浩大的蒙古骑兵军队发出了兴奋的呐喊,这呐喊在南国将士听来却犹如狼嚎。想到这外族的凶悍和残暴,他们都本能的起了排斥之心,都在想,今夜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蒙古国得逞,他们一定要齐心合力将这些蒙古鞑子赶出关外去。
一场浩『荡』的血战眼看就要开始,就在这千均一发之时,忽见又有一名年轻女子登上城楼,她全身白衣胜雪,在这星辰密布的暗夜里犹如出尘的仙子。娇颜虽然有些苍白憔悴却掩不住天生丽质,乌油油的发髻,没有佩戴任何饰物。
“丝丝,你怎么上来了?这里风大,你的伤刚刚痊愈,身子还弱经不起风吹,快回去!”晗若连忙阻拦她。
“不,我要见他!”柳丝丝推开晗若,几步抢到城墙沿处,对着下面火把摇曳的浩『荡』军队飞快的扫视。焦渴的目光锁住火海中醒目的健影,是他!“朗,我在这里!不要『射』箭不要攻城,我是丝丝!”
“丝丝!”阿尔斯朗健躯一震,他死死地盯住城楼上的那抹倩影,恍如隔世般。有『潮』湿冲出眼眶,他嘶声吼道:“过来,到朕的身边来!”
“好,我过去!”柳丝丝微笑着回答,她身手敏捷地攀上了城墙沿。
“你要干什么?笨女人,不是让你从上面跳下来,你会摔死的!”阿尔斯朗大惊失『色』,再顾不得帝王的矜持,连忙策马飞奔过去,因为极度恐惧,他的语调颤抖几乎不能成声:“不要跳!丝丝……不要干傻事,不要……”
蒙古骑兵们从未见过他们至高无上的王这般失魂落魄,不由一阵躁动。
柳丝丝悬挂在高高的城墙边沿上,衣袂飘飞,似要乘风而去。冷幽幽的嗓音又响起:“我知道你讨厌我憎恶我,今夜破城也是为了将我再抓回去继续折磨。奉劝你省省力气吧,我这就自行了断,不必浪费你一兵一卒!”
“不要跳!”阿尔斯朗心都几乎跳出了胸腔,他慌慌张张地伸开双臂想接住她,可又想到这城楼离地面几十丈,稍有差池不死也会重残,连忙又仰头求道:“朕承认今晚这一战多半是为你,可并非为了将你抓回去继续折磨!丝丝,朕保证以后会好好待你,再不欺负你可好?”
“不好!”柳丝丝很坚持地摇摇头,声音空朦如幽谷回音:“你骗我,我知道你一直嫌弃我并非完壁之身,觉得我配不上你!那好,今晚我就以死明志,下辈子投胎做个洁净的女孩儿,再来找你!”
“不……不要等下辈子!这辈子朕就要你!朕不嫌弃你,真的!”看着她随时都会飘落的身影,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她一个不小心跌落便是万劫不复。他要不容易见到了活生生的她,决不会再让她的生命在他的面前殒灭。当着三国大军的面,他跃下马背,对着她赫然跪倒,嘶声宣誓:“我阿尔斯朗今夜对着头顶的月亮起誓,今生今世都只要柳丝丝一个女人!我会爱她疼她绝不会再伤她一根发丝,也绝不会纳任何女人为妃为后,如若违誓,我阿尔斯朗甘受天遣!”
一片『乱』哄哄的嘈杂声,三方军队全都炸开了锅。谁都想不到冷酷嗜杀的阿尔斯朗竟然是这样一个痴情种,为了一个女人,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下跪宣誓明志。男儿膝下有黄金,更何况是阿尔斯朗这样狂傲的霸主。如果不是亲眼所见,真让人难以置信。
柳丝丝美眸闪过一抹喜『色』,不过稍纵即逝。她仍板着脸,寒声道:“我知道你素来不喜女『色』,不设后宫的话我信!可你野心勃勃天天想着如何入侵南国,你知不知道,凤凰王朝是我的故国,我最好的朋友晗若又是天盛王朝的皇后,你若灭了这两国,让我情何以堪?”
阿尔斯朗瞠目结舌,他的确是个野心家,不过……咬咬牙,为了她他不再侵犯这两国便是。“好,朕答应你,从此蒙古绝不再主动挑起战争!其实我们的牧场已够大,丝丝,愿不愿意跟朕一起游牧草原?”
柳丝丝抿唇一笑,美颜上浮起幸福的红晕,她的声音很轻,却很清晰地送入了他的耳中。“愿意!”
阿尔斯朗长吁一口气,连忙站起身,仰头才想嘱咐她离开城墙沿,从城门出来,这时意外发生了。
那悬挂在城楼上的白影竟然如飘飞的云般径直对着他落下来。
“啊!”一声惊呼,阿尔斯朗魂飞天外,他本能的张臂接住那飘落下来的人儿。咦?飘落?他意识到哪里不对劲,待到成功抱到柳丝丝轻飘飘的身体的时候,他才明白过来,她的轻功竟然如此出神入化。
“喂,我现在已经自投罗网,敢问陛下刚才说过的话还算数?”她伸出一根玉指俏皮地刮了刮他的鼻子,看他仍然呆滞的黑眸,不由咯咯笑起来。
“你这个女人……敢耍我!看朕怎么惩罚你!”阿尔斯朗凶恶的拧起眉头,待到怀里人儿花容失『色』时,他才朗声笑道:“谁让你故意吓我的,我也吓你一吓!扯平了!”
柳丝丝抿起唇,柔顺地埋首在他宽阔结实的胸前,任由他将她抱上马背。“这就走啊?”
“废话,不走留在这里你以为还有人管我们的酒饭啊?”
“再问你一遍,你说过的话算不算数?”
“什么话?”
柳丝丝睁大美眸,“这么快就要变卦?”
“呵,”阿尔斯朗俯首在她的娇颜上啄吻一下,没有回答她的话,却收起笑容回首冷冷望着凤烨,警告道:“朕已答应过她从此不再主动侵犯凤凰和天盛,但塔娜已嫁你为妻,你若待她不好,欺负她,惹怒了朕,照样会率领铁骑军队踏平你的皇宫!你小子最好收着点,就算心里惦记着别的女人也别做的太显眼,不然有你好受!”
凤烨怒目瞪着阿尔斯朗却没有还嘴,他深知阿尔斯朗不好惹,犯不着当面跟他翻脸。
恫吓完毕,阿尔斯朗再望一眼怀里的女子,锐利的黑眸又变得柔情绵绵。他一手紧紧扣住她的纤腰,一手挥甩马缰,率领浩『荡』的铁骑军扬长离去。
残月如钩,已偏中天,风却更疾,灌满衣袖。凤烨觉得有点冷,他抬头望着城楼上的那双壁人,又妒又恨又气。
一场场的闹剧折腾下来,他离她越来越远,别说人,就连心都快『摸』不着了。“这么冷的夜,朕站在这里喝了大半夜的西北风,可不可以进城楼去喝杯茶暖暖身子?”他没提名道姓,但他知道她应该明白他的意思。
“好,你进来吧!”清脆的声音犹如山泉,在这寂寞的冷夜里让他的心迅速温暖起来,到底她还是心疼他的。鼻子有些酸,看着已缓缓拉开的城门,他只带着张侥和刘渊两名心腹,怀着复杂的心情走了进去。
温暖的厅堂,滚烫清醇的茶水,将所有人身上的寒意都驱逐得干干净净。
凤烨阴沉着俊脸,邪魅的凤眸里含着浓浓的不满。从进屋的那刻起他就闭紧嘴巴一个字都不肯说,只用阴戾邪佞的目光盯着那对恩爱缠绵的人儿。
切,用得这么夸张吗?喝碗茶水也要你喝她手里的,她喝你手里的,难不成真是隔碗茶香?切,准又是司徒浩的诡计,他报复他的背信弃义,所以故意在他的面前跟晗若恩爱刺他的眼!
有什么了不起?你不就会装疯卖傻骗取她的同情吗?我又没你会演戏,对她又太仁义,结果空欢喜一场。
凤烨忿然,他只能一杯接一杯猛灌茶水。茶不醉人人自醉,到最后他便开始指着司徒浩的鼻子将心里想的那些话统统倒了出来。结果晗若看他的目光更冷了,司徒浩反倒一脸的温良,并不计较他的失态,这反倒更在她的面前显出了他的宽阔心胸,而在她眼里他则更加小肚鸡肠不可理予了。
到后来,连凤烨自己都觉得太无趣,便住了嘴巴。三人尴尬地坐了一阵子,谁都没有再说话。
这时天已渐渐亮了,厨房里准备了早膳。知道他们枯坐一夜肚子早就应该饿了,所以便早早地端了上来。
清粥小菜,热气腾腾的各种馅料的包子,有荤有素。许是饿了一宿的缘故,饭菜虽然简单,不过他们吃得都很香。
凤烨一肚子的憋屈却又有苦说不出,只能将火气撒在这些饭菜上,一个人居然吃了一笸箩的包子带三碗梗米粥。
不过他吃撑了,连弯腰都有些困难,呆坐了一会儿,这才重新将目光转向晗若。
“你没事吧?让水澈开点健胃消食的『药』给你吃!”晗若有些担心地问道。
“不用!”不知是映着晨光的缘故还是其他原因,墨玉般的黑瞳闪着一抹莹亮,男子的情绪有些失落,他低声央求道:“再留几天吧……”
“我们马上就走!”司徒浩第一次面向凤烨跟他说话,却是一脸的无庸质疑。
“我没问你!我问晗若……”
“烨,”晗若打断了他的分辩,柔声道:“不要再执着下去了!既娶了她就一心一意地待她!塔娜是个好姑娘,她对你的情意我早就看得清清楚楚,千万不要辜负了她!”
男子仍赌气般地望着她,并不回答。
司徒浩已站起身,他连一眼都不再看凤烨,拉起晗若,跟她一起走出门外。
外面朝阳初升,东方浮起红霞。驻守的军队吃过早膳后已开始拔营,大部队有条不紊地排列好再一队队地开拔。
马蹄声犹如雷鸣,渐次驶离了凤凰王朝的边关,向着天盛王朝的方向奔去。
“皇上,上马吧!”重伤初愈的李哲脸『色』还有些苍白,不过精神还不错。他替司徒浩牵来了马,望了眼两人紧牵的手,不屑地撇撇嘴。
司徒浩先将晗若抱上马,一名侍卫连忙跪在马下并弓下腰,他便踩着侍卫的脊背上了马。
凤烨已从城楼内追了出来,狭长的眼眸里含满哀怨,他极度不舍望着正亲昵偎在司徒浩怀里的晗若,简直柔肠寸断。“晗若,留下好不好?我保证会废了她立你为后……”
“快休说这些无聊的话!你若待她不好,别说阿尔斯朗,我就头一个不饶你!烨,她嫁给你是你们的缘份,好好珍惜!她……真的是个好姑娘!”晗若说完便扭过头不再看他,司徒浩双腿一挟马肚,健马长嘶,如箭般飞离而去。
“塔娜对烨一片痴情,希望他不要辜负了她!”
“放心,有阿尔斯朗这样强悍的大舅哥,他不敢欺负她的!”
“唔,难怪你敢欺负我,看来就因为我没有个强悍的哥哥喽!”
“你看你……过去的事又提起!”
“偏提!怎么,以为我跟你回来就成煮熟的鸭子了?告诉你,你要再敢欺负我,我还会离开你!”
“我哪敢!以后换你欺负我还不行嘛!”
“咯咯……”女子幸福的笑声传出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