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昭这番话句句点在要害上，气昏头的季凌云也突然反应了过来。

段天歌急着让他们走，夙夜上来就激怒威胁他们，不是当真为了他们好，而是因为他们也心虚，说人族现在倾覆在即，但是这位二皇子也是虎狼环伺，没人比别人更安心些。

他旋即开口：“怎么，孔昭道友说的处处在理，这位二皇子不必这么咄咄逼人，要我看你也是外强中干，不比我们强多少。”

“你……”夙夜像是刚刚才注意到他，仔仔细细的上下打量着他，直到注意到他胳膊上金属制成的胳膊，眼神中瞬间闪过复杂，“你们究竟为何而来？”

“用灭地火。”孔昭直接开口，“我知道你们需要给魔皇准备礼物，天厄闲云果可以直接给你们拿走，但是地火必须得还给我们，那我们立刻就走，绝不干涉你魔族内部事宜。”

“给不了，用灭地火当时是跟父皇一起沉睡的，只会在他苏醒之后才能拿出来，风险太大了。”夙夜沉声道，“你们的宝贝挺稀奇的，但是我不稀罕，若你们能帮我另外一个忙，我可以帮你们找回圣渊里的地火。”

孔昭大致明白了他的想法：“你想让我们帮你对付大皇子擎日？”

“我们是唯一的竞争关系，弄死了他，那我根本不用准备什么礼物，也不用管父皇的意思，把地火给你们也是无妨的。”夙夜冷笑，毕竟到了那个时候，他已经什么都得到了。

“简直是厚颜无耻的典范啊。”季凌云怒极反笑，“明明当初你是在我们门派里偷走的宝贝，现在反过来威胁我们给你办事，夙夜你简直不要脸。”

“我不要脸你是第一天知道吗？”夙夜却好像在逗季凌云一样，“算了，跟你说也不说不明白，用也地火是上古神器，只不过机缘巧合出现在了你们门派的位置，后人又凭借着天才地宝创立了凌云殿，口口声声说用灭地火就是你们的东西，这才可笑。”

“你简直巧言令色在狡辩。”孔昭以为季凌云还会继续骂下去，没想到他突然闭了嘴，反而冷静了下来，“我的情绪不该因为你随便挑拨两句而改变，我不该为了你而动怒。”

结果这几句话却让夙夜的脸色变得很难看，还是段天歌出言提醒他：“二皇子，正事要紧，旁的闲篇儿还是莫要扯了。”

夙夜深呼吸，继续说道：“我的难处你们也看到了，不是我不想把地火还给你们，现阶段我也做不到，想要双赢大家只能合作，你们愿意就留下来，我也会好吃好喝伺候着，你们不愿意就赶紧走吧，念在当年一面之缘，我也不难为你们。但是若果你们还有别的心思，或者想要帮擎日那个蠢货，我一定不会让你们活着走出这城门。”

撂下狠话，夙夜匆匆离开，似乎还有很多事情要忙。

死死的盯着他的背影，季凌云的眼中黑影越来越重。

段天歌及时打破沉默：“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大家早点休息吧，过几日再告诉我结果也可以。”

“城主留步。”孔昭忽然喊他，而且不是叫师兄，是叫段城主，这让段天歌觉得很不舒服。

他挑眉：“师妹怎么了？”

“也没什么，只不过又个猜测突然成了真。”孔昭脸色有点不太好，那像是一种看透人间的表情，有些心酸，还有些绝望，“我可以问问，师兄当年为什么会加入青山阁吗？”

段天歌浑身一凛：“怎么突然问这个？”

“一直心有困惑，希望段城主能给我一个答案。”孔昭不依不饶。

“也没什么，为了找一样东西。当时我娘伤重，我特地去青山阁寻找灵丹妙药，后来就在师妹那里拿了九转生机叶，这事情你都是知道的。”段天歌有些怀念那些过去的时光，说话都不由得轻柔了些。

“那多谢城主解释我的疑问了。”孔昭站起身，“我们去休息了。”

那位叫红烛的侍女带着他们分别到自己的房间休息，孔昭一夜未睡。

王潜渊敲门而入：“你在想什么，想明白了什么？”他太了解他了，所以看出来了她非常非常的不高兴。

“段天歌，段师兄？”孔昭从方寸间中拿出了一小瓶梨花白，“我今天才看清啊。”

原以为是一段天真烂漫的少年往事，其实到头来不过是自欺欺人的一个梦，从一开始的见面就是无数阴谋和算计组成的剧本和开头。

“就像宿夜会为了地火在凌云殿潜伏那么多年一样，魔族对五大神器也是虎视眈眈的，能有夙夜，就能有另外一个人为了句芒鼎而潜入青山阁，可能这就是一切的起源吧。”王潜渊略微一琢磨，就明白孔昭为什么会这么不高兴，她本以为段师兄是为了当年的情谊才告诉他们五神器的存在和封印凶兽的关系，但是此时他们才意识到，收集五神器本身就是个利用的过程。

“既然已经知道了地火在圣渊里，我们可以自己去拿。”孔昭脸色有些不正常的坨红，大约是酒喝多了。

“我不建议这么做，圣渊下有一股非常邪恶的气息，那里非常非常的危险。”王潜渊再一次强调，“而且夙夜肯定会防着我们，要我说，我们可以先答应他的条件。”

“帮他杀擎日？”

“嗯，杀擎日。”王潜渊不动声色拿走她的酒杯，“是个好主意。”

魔族主城的夜和日的界限并不分明，耳边只有不停的罡风阵阵呼啸，就像是妖兽不断的嚎叫和哀鸣。

孔昭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变成了一只猫，短腿大脸小尾巴，她需要把头抬高才能看见其他行人。这个梦让她觉得很新奇，她甚至不觉得害怕，这就是王潜渊平日里看待事物的角度吗？

其实还挺奇妙的，周围的人穿着她不认得的服装，这是一片全然陌生的环境，她走了很久，久到以为这世界上只有她自己的时候。一双熟悉的大手把她抱了起来：“阿昭，我终于找到你了。”

孔昭在床上猛地惊醒，外面天光大亮。

这是一个非常真实的梦，但她不清楚这算不算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