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心小和尚带着释空大法师的口谕，为他们二人大开方便之门，二人本以为误会已经解除了，缘晋的态度也和缓了很多。

可是偏偏这个时候，又出了变故。

那千百年来不变的花都金身大佛，竟然流泪了。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这大佛向来是在城门口帮助龙泉寺弟子鉴别来往之人的血统，沉寂了千百年，和颜悦色了千百年，可是在这早春的薄雾中，它不仅流下了几滴眼泪，竟然还是红色的。

缘晋和周围寂灭堂的武僧们，感觉自己脑子里蹦着那根弦都快断了。

连圆心都变了脸色：“大佛泣血……后半句不久就是……这难道是之前谶言中的内容，不行我得立刻去通知大法师，孔宗主，实在抱歉。”

他竟连解释和道歉都来不接说清楚，脚尖一点就消失了。

这下，孔昭看着缘晋脸上尽褪的血色，也终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

定了定神，缘晋很无奈的开口：“这位孔宗主，现如今大佛再次预警，关系到我龙泉的未来，恕在下真的不能放这位闲余真人进城。你可以让他在城外的茶肆或驿站多歇息几天，你可以先进进城和大法师商量要事。对于您，我们自然是全心全意欢迎的。这位闲余真人，在下做不到十拿九稳所以恕难从命。”

这不是让她留下王潜渊自己进城吗？

王潜渊很识大体：“阿昭，他说的也有几分道理，你先进去，我在城外等着。等和萧璇玑回合之后，我们直接进入云梦就好了，本来就是借道花都，他们都这么不欢迎我了，我不进去也没关系的。”

听到王潜渊这么说，缘晋也松了口气，他看出来这位年轻的孔宗主实在很看重这位闲余真人。龙泉古寺在深山古刹中，向来的原则都是不得罪别的门派，不管是灵兽宗还是青山阁，他都不想把事情变得更糟，这个时候有人肯退一步再好不过。

看着大家一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表情下，孔昭却是很不愿意的，她冷然的开口：“不，既然你们不愿意承认闲余真人的身份，那本座也不进去了。既然你们查不清楚，就等释空大法师查清楚之后再说，这几日，我便和他一起等在城外算了。反正你们龙泉的待客之道，也不过如此。”

王潜渊看着她拂袖而去，心里却还是有些高兴的，她愿意留下，而且是为了自己。

不管缘晋猪肝色的表情，二人先离开了城门处。

在花都城外，也有几家简陋的茶肆和驿站，孔昭也不嫌这里脏乱，随手点了一间房。

“阿昭，虽然我心里高兴，但还是觉得你这样做太任性了些。”擦洗着茶碗，王潜渊随手用茶壶烧起了灵泉的泉水，准备泡茶。

“我可不是为了你。”孔昭脸一红，“你不觉得这花都大佛很奇怪吗？早不哭晚不哭，非要在咱们进城们的时候来这一出，而且偏偏是在大法师同意我们进城的时候。”

王潜渊略一寻思，就明白了她的担心，时机太巧了，就像是有人在盯着他们，而且在极力阻止他们进城一样。

“而且我们的目的地根本不是花都，进城不过为了从紫竹林借道大梦泽的入口。”孔昭趴在桌子上，托腮看他。

“所以现在那人就是在阻止我们进入大梦泽，难不成是妖修？可是他们怎么能把时机掌握的那么好呢。”王潜渊也很不解，“而且，我很好奇那句大佛泣血的谶言下一句是什么，能把圆心吓成这样。这句谶言自古就有，和你我的到来显然没什么关系。”

“这也正是我的疑问。”孔昭拨弄起茶杯，“与其和那位大法师打交道，不如我们以不变应万变，先在附近查探查探，我要等着他们来请咱们进城。”

“阿昭，那位大法师你又了解多少呢？”王潜渊手上动作不停，行云流水的洗煮泡去浮沫，驿站里破旧的粗陶碗到了他手中，宛如皇宫中精致的描金玉器，闪闪发光。

“只是听说过。没有真的见过面。”孔昭接过茶碗，“听爷爷讲起几句吧，这位大法师可是个了不起的人物，但是爷爷貌似不太喜欢他。”

王潜渊也开始回忆自己关于大法师的了解：“释空大法师遁入空门之前，佛家名号叫段濮瑾，生于皇室，本来就是个真龙天子的命数，可惜后来被魔道改了他们那个国家的命数，这件事情几百年前闹相当大。好几个大世家和大门派联手才制服了那个魔修，天衍宗的宗主本来愿意亲自拨动星盘，帮这位落魄皇子重新改了命数，但是被他自己拒绝了。后来也不知怎的，他就遁入空门，等到再出现在世人面前时，就是仙盟令使，也是吉祥天的首徒，那之后很顺利的就继承了大法师之位。”

“这件事情我也有所耳闻，那魔修最后被围攻，死得干净。段濮瑾在星术上很有天赋，据说他出生时，当时的皇宫上方就霞光万丈，星子跳跃，也就是因此他才引来了魔修的觊觎。而且这人也不是什么心性极端，瑕疵必报的人，据说他刚进入龙泉古寺时，最开始上一任大法师说他不必剃度，去俗家弟子多的寂灭堂学习就行了。他日日礼佛，诵经，但是不茹素，后来竟然因为被他感化，他卧室窗沿下的一株牡丹花成了精，给他不嫁。”

王潜渊扶额：“这难道又是一个痴情的小狐狸精的故事？”

孔昭也笑了：“小狐狸精好歹苦尽甘来啊，这牡丹花精可就惨多了。所以我向来反对人妖恋的，十之八九没有好下场的。段濮瑾自然是拒绝的，时间久了，牡丹花恼了，一心要与这和尚圆房，害了他的修为和清规戒律，等到他被逐出寺了，这小妖精也就能得偿所愿了，脑子不大，想的倒是挺美。”

“那后来呢？”

“后来？后来洞房花烛夜，段濮瑾发现自己被幻术控制，当机立断一禅杖甩出来。那小牡丹香消玉殒，段濮瑾彻底出了家，被赐号释空，万般皆空，直接得到大法师首肯，直接就进了吉祥天。”

王潜渊沉吟片刻：“倒也不能说他心狠。坏人佛心和修行，小妖精想法简单，想要的就去拿就去抢，不知道自己在毁人一生，落得那个下场，也是自己罪有应得。”

“可是出家人这么狠的心，所以爷爷当年才不喜欢这位大法师的接班人，有几分像萧璇玑，心肝太凉薄了。”孔昭撇撇嘴。

吉祥天的存在向来神秘，一般弟子穷极一生不能窥见其中一二，但是在吉祥天呆过的弟子很容就会继承上一任大法师的衣钵，释空的过去透明，光鲜，几乎挑不出什么疑点，充其量也就是凉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