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航航问了一下酒吧内的服务员,服务员说上歼10喝酒要提前预定,”包机”一晚上要两千元,酒水另计。他吐了吐舌头,对大傻等人说:”靠,太他妈贵了,我们还是坐底下吧。”他们在向南的那架歼10的腹部找到一张空桌坐了下来。贾航航要了一打蓝带,啤酒上来之后,他和郑一栋玩起色子来。郑一栋虽然长得怪异,玩色子却有一手,贾航航屡战屡败,幸好他酒量大,一仰脖子,一杯啤酒就灌下肚了,他拍拍滚圆的肚皮,又继续跟郑一栋死磕。
大傻要了杯加冰的马坚尼,给路引点了一杯芝华士。路引看着舞池里跳迪斯科的人群在四架歼10发射的五彩镭射光中不断地晃动,他们的身影在缭绕蒸腾的烟雾中有如鬼魅般忽闪忽现,喝着杯里的酒,想起了哥哥的那坛醉生梦死,觉得世间所发生的一切是如此真切又如此虚无。这时,郑一栋递给路引和大傻一人一根烟,路引顺手接了过来,郑一栋为大傻上了火,随即把火机移到他胸前,对他说:”来,抽一根,兄弟,烟是个好东西,跟酒一样,能让人忘记一切不开心的事情。”因为老杨说过抽烟会使肺活量减小,路引在大学期间从来没有碰过,只是小时候出于好奇和弟弟偷偷地抽过一回父亲的芙蓉。路引听他这么说,把烟凑到火苗前,借着火光,看见烟身上写着几个英文字”SEVENMILE”,似乎是种外烟。点燃之后,他浅浅地吸了一口,口鼻间嗅到一阵淡淡的烟草香味。他忽然间就喜欢上了这种味道,觉得这种烟是如此的沁人心脾,让人过口难忘。其实,他想要的只不过是一种抚慰,而烟,在某些特定的时刻就能起到这种作用。七星烟清淡不失香醇的味道,在这个疯狂的酒吧里,成为他最好的安慰。路引和大傻把杯中剩下的酒全喝光了,大傻又点了两杯新加坡产的葡萄酒,喝了两口,只觉口感酸涩,味道古怪,像硫磺水。
贾航航说他要上厕所,郑一栋说他也要去,顺便买盒烟回来。他们俩刚走开,一个方脸汉子走到路引跟前,对他说:”哥们,我们大哥叫你过去喝杯酒。”路引瞟了那人一眼,见是个生人,以为他认错人了,转过头来,没搭理他。那人当即上前一把抓住他的头发,借着酒劲说:”小x卵子,老子跟你说话你听见没有撒?”说着把杯中的酒朝他脸上直泼过去。路引头发被他揪住,没闪开,被泼了一脸的酒,受惊之下本能地一肘朝那人脸上击去,那人闪躲不及,吃痛之下松开了他的头发,却一脚踹向他的腹部,路引顿时摔倒在地上。大傻随手拿起一个酒瓶,护在路引身前,如果那人还要冲上来他就准备用酒瓶来对付他。
酒吧里面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引擎的轰鸣声及虚拟的炮弹爆炸声淹没了这场打斗,其他人喝酒的喝酒,跳舞的跳舞,有一两个看见了也充耳不闻视而不见。在酒吧里发生这种事情,实在太司空见惯了,这些人或许早都麻木了。这时,方脸汉子身后走过来六七个人,把路引和大傻围了起来。路引认出,他们当中一人正是去年踢球时江大的那个五号。
五号的那张脸变成了猪肝色,显然是喝高了,他口中叼着一支黄鹤楼,嚣张地说:”九号,咱们又见面了。去年那场球,听说你很红啊!”
路引见对方人多势众,并且都像是道上混的人,如果动起手来,自己这边最猛的一员干将贾航航又不在,眼下只怕是凶多吉少。
五号见他不答话,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没得事,想请你们过去喝杯酒,叙叙旧,走。”说完,他身后两人分别上前用匕首抵在路引和大傻的腰后,把他们往后面的那排包厢里推。形格势禁,路引与大傻不明对方的意图,不好贸然挣扎反抗,被他们推进了一个包厢。
刚进得包厢,江大的五号就狠狠地一脚踢向路引的小腹,路引低头捂腹的时候又被他”咣”地扇了一个耳光,半边脸都肿了起来。大傻意欲挣脱按着他的那两个人,方脸汉子朝他臀部踢了一脚,用刀指着他说:”不关你事,最好莫动!”
大傻:”不是说来喝酒的吗,上次那场球只是一场友谊赛,我们又不是故意的,你们干吗打人?”
五号走过来对大傻说:”上次那场球,你们两个婊子养的害老子输了两千块!么样?想喝酒是不是?好,让你们喝酒!抓稳他。”他拿过方脸汉子手上的刀,上前揪住大傻的一撮头发,旁边的人把大傻摁在沙发上。大傻见五号手中拿着亮晃晃的刀子,心想”好汉不吃眼前亏”,不然一不小心脑袋上就会多一个窟窿,就不再动弹。那人”噌噌”地割下大傻的一撮头发,放进一个酒杯里,端起酒杯走到路引面前,说:”喝了它,过去的事就算了。”
路引一看,这不是想让大傻的头发刺穿自己的胃壁和肠子吗?此人用心委实歹毒。这一年多来,叶小曼的狠心决绝使他感到无比的痛苦,伤心、压抑、无望,诸种情绪一直郁积在胸,无处宣泄,面对即将横加在身的侮辱,血气上涌,再也按捺不住了。他手臂被旁边的两人反绑在身后,但腿还能动,一脚把五号递过来的酒杯踢翻了,酒洒了五号一身,其中还沾有大傻的碎发。那人也不动怒,直勾勾地盯着他,拿纸巾慢慢拭去身上的酒水和碎发,走到他跟前,阴恻恻地说:”小x,你还挺硬气的。你知道死字怎么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