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忙向总监望去,只见其仍在跟客人打太极,你推来我托去。沈姐和老黄两位老江湖也笑眯眯地的逐渐加入战局,各种谦己让人的华丽语句纷纷摆上阵,甚至不惜数落自己的种种诟病和欠缺。
而珠圆玉润的上海男又不停地提及新系统的重要性,暗示作为测试者的荣誉和优越,争辩不过的时候,差点就破脸大呼:侬就不可以从了阿拉也早点回上海交差了啦。
饭桌上你来我往,明枪暗箭,口水激昂,只有三位充数的哥们你一口我一口的享用两千八的星级饭菜,胃口不受丝毫影响。
经过近百回合的谈判,最后的结局是一边让一步,两位总部使者继续去其他子公司“赏善罚恶”,若无更合适对象再将“邀宴铜牌”交由深圳。
各子公司就如《侠客行》里的江湖门派,平时都使出浑身解数争功论赏,到了关键时刻全都自废武功甘愿平庸,谁也不愿赴往生死未卜的侠客岛。
下班后我打电话给Josie,她说她俩在东门的星巴克。
等我赶到的时候,两位靓女都已有气无力地靠在沙发上小憩了。
我走过去拍了拍萧晨的头,问:“这是咋了,是不是深刻体会到社会求职的疲惫了?”
丫头撇着嘴,眼巴巴地望着我使劲点头。她坐起身的时候,我才看到桌子底下堆积如山的商场购物袋。
“你们是逛街逛累的吧,不是说去人才市场吗?”我问。
丫头做个干哭的表情,说:“我们上午去过了,人山人海的,死活挤不进去……哥,为什么这么多人找工作呀,一个个穿的都挺正规,衬衫领带的,挤起来怎么跟难民抢粮似的呀!”
我笑了笑,说:“这都不算什么,你还没吃过他们楼下三块钱的盒饭……”
丫头抢着说:“我们试过啦,一勺冷饭,半块带壳的煎蛋和几根水泡的青菜对吧,您老当年吃过的苦我们今天都亲身尝试啦!以前老听你说在深圳找工作的痛苦经历,还以为你在骗取同情,今天亲身体验才知道原来一点都不夸张啊。真不明白怎么会有那么多人,黑压压的一片一片的,全蹲在人才市场楼下吃冷盒饭,还个个都装得精神倍儿棒似的。”
我说:“那你们有没见识过那儿附近十块钱一夜的招待所?一个巴掌点儿大的破房间,摆四张上下铺,十块钱一个铺位,睡觉都得睁一只眼抱着行李,半夜经常有新住客拖着大包踩着你的手爬上铺,你甚至都不知道他包里装的是走私手机还是新鲜碎尸……”
两位美女听得花容失色,骇然不已。丫头问:“那些人都是来找工作的?”
我笑了一声,答道:“难道还是来旅游的?他们都跟你一样,以为深圳遍地黄金,削尖了脑袋往这儿挤,都想以最低的代价得到最高的回报,所以甘愿蹲在这里吃最便宜的,住最廉价的,好像这样就算艰苦过了,以后就能有收获了。但是你知道吗,绝大多数的人就算找到了工作,他也只敢改吃五块的盒饭,住二十块一天的集体宿舍而已;然后奋斗个三年五年,也许能吃到十块的盒饭,住上一房一厅的出租屋;奋斗了十年八年仍买不起五平米厕所的人满大街都是,你能说他们当年没吃过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