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osie木然地望着远处,眼角划下一道清晰的泪痕,站在夜风里如一株滴着水的白色海棠。她刚才这一番激烈的宣泄,或许早在心里压抑堆积了许久。
她激愤地指责“那些女人”的时候,何尝不是连自己也一同鞭笞了呢。
我在她的身旁战战兢兢,不知道该如何打破这个僵局。
Josie收了神,转过身来,换了一个温柔的声音问道:“吓着你了吧?”
我摇了摇头。
“你是不是有很多话想问我?”
我又点了点头。心里确实有很多很多疑问,比如她从来没提过给她房子和车子的男人,也没有说过如何走上这条路,又如何得知那些骇人听闻的陷阱和伎俩。这些东西她自己不说,我也不忍问。
Josie顺手擦了擦眼角,说:“上车吧,我带你去个地方。”
车子在夜晚中行驶了很久,一直来到遥远的大梅沙海滩。
海水集成一排涌上沙滩,欢快地拍击一下就退回海里,过了一会又集成一排涌回来,像一个反复爬上栏杆玩滑梯的孩子。
海风呼啸地吹着,似乎要把人们头发里,衣服里,甚至心里的东西全都刮走。
我们双手提着鞋背在身后,在沙滩上一步一步走,谁都不想先开口。
有一个木糖醇的空盒子,被我踢着走了很长一段距离。这是大学时足球训练课的后遗症。
Josie终于忍不住了,问:“好玩吗?”
我说:“其乐无穷。”
她盯着我脚下的塑料盒,一脸坏笑,然后抢在我之前伸脚一踢,塑料盒在完成一段低空飞行后直接撞在了旁边路人的小腿上。
“快跑!”Josie拉着我的手大步逃离,表情像个恶作剧的孩子。跑得远远的然后回头看了看,一边喘气一边大笑,说:“果然其乐无穷!”
“我所指的乐趣不是这个……”我忙解释。
“好玩好玩,我还想踢,你教我!”她却开心的大叫起来。
我环顾四周,没有再发现可以踢的空盒子,说:“要踢也行,得先找几个空可乐罐。”
“可乐罐是吗,你等等,我去买!”她兴致高涨地朝便利店跑去,就如多日前在钻石广场底下买游戏币。
我坐在沙滩上等她。过了一会,有个小伙子搬了一箱可乐放到我旁边。
Josie给那小伙子付了小费,得意地对我说:“这些够了吗?”
为了踢一个空易拉罐买一箱可乐,这种事情也只有她做得出来。我笑了笑,说:“何止踢足球,打保龄球都可以了。”
一口气喝一罐可乐本来是我的强项,但这种本领在一段期间内只能表现一次,有很长的冷却时间。可乐不能像白兰地那样一口一口品尝,也不能像啤酒那样一瓶一瓶消愁,这种苦味的碳酸水只能用来解渴,一罐的分量正好。
可Josie甚至连解渴的功能都用不上,她要的只是罐。
拉开拉环,她拼命地往外倒,边倒边洒,在风中转着圈。深色的**随着舞动的罐口绵延不断地涌出,如丝带一般在夜空中划出轨迹。
我竭尽所能地喝掉半罐,实在无法继续下咽,想想反正不是我的钱,更不是她的钱,便学着她也开始往外洒。
她悄悄拿了一罐使劲摇晃,然后对着我一阵喷洒,我也毫不客气地予以还击,我们就这样在一阵接一阵的可乐雨中,互相朝对方踢着可乐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