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我死了,你就能放过孩子?”
“是!你死了,我就把她当作自己亲生的孩子,她这辈子就是我陆家的人,吃穿不愁。”
人的改变就在一瞬间,上一刻还在说死都不会承认,下一刻就愿意为其牺牲生命。
这真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范洲,一定有其他办法的。”
“陆慎延,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是犯法的?先送孩子去医院,行吗?我知道你是爱孩子的,不要留下遗憾,那不是你能承受得起的。”
“我能不能承受有什么关系?只要范洲能够眼睁睁地看着他的亲生女儿死去,我就佩服他!”
此刻陆慎延和范洲的位置有两米远,孩子在陆慎延的身后,他们看不到她现在是什么情况。
“宁夕,你放心!”范洲对着宁夕安抚了几句。
“陆慎延,先让宁夕看看孩子的情况,确定完我自然会照着你的说法来做。”
陆慎延笃定他耍不了花样,便同意了。
宁夕小心翼翼地走过去,陆墨染在保镖的怀中,脸色苍白,像破碎的精致洋娃娃,和刚刚进来的时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伸手去试探孩子的呼吸,幸好还有温度,只是特别局促。
“暂时没有危险!”她说。
范洲释然,陆慎延也释然了。
孩子只是因为哭得太伤心,一时激动晕了过去。
这时,范洲握紧匕首,对着自己心脏的位置…
“范洲,不要,孩子没事~”
范洲拿起的匕首又放下,他以往冷挚带着邪气的眸子里只剩下了浓浓的哀伤和懊悔。
“我想在临死之前最后看一眼孩子!”
这是他的临别遗言。
孩子来到这个世界快两年了,他都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子。
南夏曾经给他发过照片,但是他从来没有点开看过。
“好!”陆慎延爽快答应。
范洲以最快的速度跑过去,一看到那个孩子的瞬间,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她的样貌和自己微有相似,可他却感受不到作为一个父亲的喜悦。
也许是因为家庭的影响,他竟然在这一方面没有共鸣和同理心。
“我看好了!”
话音跟着动作一同响起,匕首高高举在空中,侧身一百二十度左右,献血顺着胸口的位置留在地板上,子弹插进肉里的声音像极了嚼碎骨头的感觉。
几乎在刹那间,宁夕惊恐地蹲下抱头,在保镖怀里的陆墨染呆滞地睁着眼睛,空洞的视线里是陆慎延举着的黑洞洞的枪口。
范洲应声倒下!陆慎延顺着看过去,正与陆墨染的目光相接,“染染……”他轻声呢喃,但孩子再一次昏死了过去。
“范洲!范洲!!!”
宁夕反应过来时惊声尖叫,但是范洲口吐献血,脸上的光泽逐渐消失,眼里的光也要消失了。
“你没事?范洲,你没事吧?”
他看向宁夕,笑了笑,这辈子总是要死的,如果身边有她的存在,那也值当了。
“没事~我只是想…想赌一把~”
他的匕首最终对向了陆慎延,若是成功,他虽然不喜欢孩子,也会把墨染接过来抚养她长大。
若是失败,那就等待自己最终的归宿。
其实这场赌局最终要输的,他已经预见了,昨晚做梦的时候,梦中一直有一只黑色的乌鸦在召唤她。
陆慎延太了解范洲了,他拖拖拉拉,一直不肯付出实践,而先是让宁夕查看孩子状况,自己又趁机提出要看孩子来到他身边。
这一系列异常都让他警惕起来,早在范洲还没走过来时,他的子弹就已经上了膛,只等他动手了。
事实证明,子弹与刀比,还是子弹更快!
“我们走!!!”他冷声道。
亲自接过孩子,还未出门就打电话把医生叫来了,刚上车孩子就得到了及时治疗。
“范洲,你等等,我已经拨打了120,医生很快就会到的,你撑住,一定要撑住……”
看着她为自己焦急的模样,他感觉到幸福,嘴角微微上扬,眼睛缓缓地闭了上去。
“宁夕~宁夕~没事吧?宁夕~到底发生什么了事?”
傅景风风火火地冲进来,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下来。
听到宁夕可能会出事时,他什么也管不住了,赶紧从会议室跑出来,丢下几百个员工不知所措。
五公里的路程,他只用了五分钟就到了。
“我没事!”宁夕说,她不忍看向范洲,哽咽着说出一句:“范洲死了!”
医生来的时候,范洲已经咽气了,不过他的嘴角上扬,死去的时候是笑着的。
活生生的人死在自己面前,宁夕一时无法接受,几度陷入抑郁,每天晚上都被惊醒,要靠着安眠药和傅景哄着才能睡着。
宁夕作为大人如此,两岁不到的陆墨染就更加严重了。
她三天后才醒来,醒来以后就再也不会说话,眼神呆滞空洞,面无表情,无论怎么哄都没有用。
给她玩玩具她会全部把她砸坏或是从很高的地方丢下来砸烂。
若是布娃娃就用剪刀剪成碎片。
她不让陆慎延靠近,一旦看到陆慎延的身影,她会惊恐害怕地捂住耳朵,像老鼠一样找个隐蔽黑暗的地方躲起来。
陆慎延以为她是受到了惊吓,过几天就好了,殊不知,经过医生诊断,陆墨染是得了创伤性应激精神障碍以及后天性的哑巴障碍……
陆慎延无法接受这个事实,那么可爱活泼的小女孩,怎么会一夜之间变成这个样子?
同样无法接受的还有南夏,她不得不再重新踏进这座城市,从接到陆慎延的电话开始出发到到达,一共用了26个小时。
可她还是来晚了,最爱的人死了,最疼爱的女儿也变成了一个傻子和哑巴。
“陆慎延,我要跟你拼命,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她手无缚鸡之力,在陆慎延面前,被像捏只小鸡一样擒住。
“是范洲先对我动手的,你怪不了我!”
“是你逼他的,你逼他的!”
南夏也在疯的边缘,范洲不在了,她这辈子都不会活得幸福。
“我逼他的又如何?你骗得我好惨,把我当傻子耍的时候难道就没有想过今日?”
“你会下地狱的,陆慎延,你会下地狱的!!!”
“我谢谢你,南夏,你现在可以滚了。”
陆慎延连挽留的话都没有,现在的南夏,于他来说,是嚼过没有味道,还掉在地上沾了灰的口香糖,不值得再捡起。
“我要带走我的孩子,把我的孩子交出来!”
“抚养权在我手上,你要想要回孩子,和我的律师来谈。”
南夏就这样狼狈地离开了,在保安的驱逐下,她被一个垃圾一样赶出来。
她的手上没有钱,她有什么资格和陆氏抗衡?打官司?怕是倾家荡产也未必会成功。
意识到自己无路可走时,她想到了死,死就可以解脱了,可以再见到范洲了。
不过她应该是命不该绝,为药店买药的时候,碰上了宁夕。
“你还好吧?”
看到宁夕,她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
“宁夕,求求你帮帮我,我的孩子,她不能再在陆慎延身边了,我没钱和陆慎延打官司,你帮帮我,帮我把孩子偷出来好吗?”
南夏是个可怜人,她是这样定义的。
她这辈子都没有得到过真正的幸福。
见她手中拿着的药,宁夕赶紧赶紧抢了过来,“给我!别死!我帮你!”
“好,我活着,好好儿地活着,求你帮帮我!”
“回去等我消息!一天后给我答案。”
和南夏分别后,她又来到了闲来居,听说陆慎延近段时间都在这里。
现在他的这种状况,也是没什么时间工作了。
她到包厢敲了敲门,很快就有人说了声“进来”。
“陆慎延,是我,我来求你,让陆墨染和她的母亲团聚吧!”
“请你现在滚出去,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来管。”
“你不是想知道路婷在哪里吗?我告诉你,你放过陆墨染。”
陆慎延想把陆墨染留在身边,一是疼爱,二是他有足够的经济条件来照顾好孩子。
宁夕也知道,可当下陆墨染需要的不是物质上的,而是精神上的帮助。
“你知道婷婷在哪里?告诉我,她在哪里?在哪里?”
陆慎延还是在乎路婷的,或许,他是真的爱路婷,可就是滥情的这个毛病改不了而已。
“染染和你不会幸福的,她已经知道你不是他的亲生爸爸,她还被你吓成那个样子,如果你爱她,就让她和母亲团聚,并且我会告诉你路婷的下落。”
陆慎延迫切知道路婷的消息,可心中依然有想要留着陆墨染的打算。
“孩子在我身边才会幸福,我会不惜一切治好她。”
“她那是心病!”
一语惊醒梦中人,他难以置信又不得不信。
这就是他不敢待在家中,只敢来这里的原因。
“染染她……她很乖的,我……我真该死!”
“所以,你还有最后的善心的话,就放过染染吧……”
……
……
“好,罢了,罢了……”
孩子的人生被他毁了,再也没法复原了。
他只有放过她,或许她在母亲的身边会好一点。
最终,陆慎延亲自把陆墨染送到南夏的手里,还给了她一张卡,上面有三亿,作为她成长的资金,并承诺会每五年再存一笔进去。
失去陆墨染给他的打击不止如此,很快,宁夕就给他带来了一个惊天消息。
路婷病死了!
那天乌云密布,寒风呼啸,宁夕接到一个电话。
“喂,请问你是宁夕吗?”
“嗯,是我!”
“我们这里是派CS,麻烦你过来一趟。”
傅景载着宁夕一起前往,她最近精神恍惚,状态很差,他怕她会出什么事。
“宁夕小姐,你来了!请问你认识这个人吗?还有这份信件!”
递到宁夕面前的是一个钱包和一封简短的信。
信上有几句话:宁夕,听说你和傅景复合了,真为你们开心,一定要幸福哦。
钱包里有几张百元钞票,以及一张身份证件。
“这是我们发现死者时的拍的照片,请你看看认识死者吗?”
宁夕惊讶地捂住嘴巴,眼泪还是从指甲缝里流了出来。
是路婷,她的脸像白灰一样,还有一些褐色的斑点,整个表情和狰狞,她是在痛苦中死去的。
傅景接过照片一看,心中一下子像灌了水泥,堵得喘不过气。
“路婷,你怎么这么傻?”她边哭边边责备道。
傅景一滴眼泪都没有,尽管路婷是间接为他死的。
“宁夕~我们回家!”
“傅景,我好害怕!”
“别怕~有我和傅靳熙在,我们都会保护你!”
傅景搀扶着她走出派CS,呼啸的风稍微温和了一点,傅景怕她冷着,把外套脱下来给她穿上,而后一把把她抱起。
他的怀抱很温暖,脚踩在树叶上的声音沙沙作响,“有没有暖和一点?”
“嗯嗯~”
就这样一直走下去吧,幸福到老!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