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在宫里一直是显眼的孩子,虽说康熙儿子不少,可早年间因为种种原因站不住的多,偏到了胤禛这里开始子孙兴旺了起来,连带着德妃母凭子贵,从一个宫女爬到了妃位,这样一个孩子,养母是离皇后只有一步之遥的皇贵妃,生母是四妃之一的德妃,又听说极受康熙的宠爱重视,自然有些人就开始打起了主意。
当全嬷嬷小心翼翼地说,“德主子,要不要在小选的秀女里挑一两个乖巧伶俐的养在身边,替四阿哥预备着。”的时候,秀儿差点被自己嘴里的茶水呛着,海棠和冬青一人扶着她,一人替她拍背,喘了好半天的气才喘匀。
“胤禛才多大点的孩子……”
“四阿哥今年已经十一了,小主您现在挑好的在身边慢慢调教品度性情,也只有两三年的功夫,奴婢听说荣小主已然赐给三阿哥司衾的宫女了。”
秀儿摇了摇头,“胤禛还小呢,身子还未长成……”就算是她转世以来早就适应了古人价值观,可给自己三年之后才十四的儿子预备床伴,实在太超出她的范围了。
“是以要调教好乖巧的宫女,免得他被那些个不三不四的女人教坏啊。”
秀儿瞧屋里这些个宫女都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再次摇了摇头,“不成不成,他还小呢。”
全嬷嬷见德妃一副没商量的样子,也就把这事儿给放下了,心道反正永和宫里也要进新人,挑选几个模样上成性子温和的调教着,有备无患就是了。
不止全嬷嬷操心着胤禛的事,康熙也在惦记着儿子们的婚事,首先太子年龄不小了,应该娶个德容兼备甚为国母的太子妃了,虽说太子妃的人选范围越圈越小。就剩下那一两个备选的,可康熙瞧着总有些不满意之处,生怕委屈了太子。
老三和老四也不小了,虽说都是孩子。可要长大也是转眼之间的事,到时候再挑选闺秀就有些晚了,古人云查人十年功,儿媳妇虽说用不上十年的功夫来选,可也要慢慢调选,没有两三年的水磨功夫怕是不成的。
另一桩事则是南巡的事,本来去年冬天他就开始谋划二次南巡的事。谁知太皇太后薨了,南巡的事就被搁了起来,可巡视黄河河工之事,刻不容缓,他虽说还是有些郁郁,却把南巡的事又重新提了出来,定了二月初二龙抬头的日子出京。
又斟酌着列了随行的皇子名单,太子留京。大阿哥、三阿哥、四阿哥这些个年长的阿哥都要带走,至于稍小点的几个就下次再带吧,这次不比初次南巡。是专为查探水情,若是带着几个小的怕要路上难行。
至于后妃中带谁,他想了想,最后决定只带几个低阶的答应、常在等随行伺候饮食起居。
消息传到后宫里,听说儿子要随行的后妃们自然是悄无声息地打点起了行装,那些个儿子不出行,自己也无缘伴驾的,自然有些个不高兴的,不过背后说两句带着闺怨的话,也就罢了。
宫里的这些女人早习惯了等待。皇上在与不在,差别其实不大。
胤禛的行装自有谢嬷嬷帮着整理,秀儿见他有几件衣裳有些大,替他改了改,“你跟着皇阿玛南巡,一路上要多孝顺侍奉你皇阿玛。不要贪玩耍擅离队伍,更不要任性随意用民间的东西,你皇阿玛下了明召一路上费用自理,不花费民脂民膏,你也要听从你皇阿玛的教导,勿要扰民、勿要结交地方官吏。”
胤禛略低着头听着,听到额娘说勿要结交地方官吏的时候有些怔愣,“额娘……儿子还小呢。”
“你虽说看起来还小,可在有心人眼里却是不小了。”秀儿替他整理了一下衣裳,将一件夹袄披到他的背后,比量大小,“这衣裳是内务府送来的,那帮人向来是只怕小不怕大,这夹袄你穿着倒长了一寸有余。”她一边说一边拿粉饼在上面画了一道,“偏越往南走越热,如今京里还穿不上这种夹棉袍子,越往南走越热,不让你带着不成,谢嬷嬷事多,只有我带着宫女子,替你把衣裳改小了。”
“不用劳烦额娘,我穿着这样的衣裳不妨事的。”
“怎会不妨事?你皇阿玛总要让你出去见人,到时候衣裳大出一块来,岂不有失体面?”秀儿将另一个袖子也画上了道子,“冬青,你手艺好,这衣裳交给你改,这一日也不用你在跟前伺候,只需将衣裳改好就是了。”
“嗻。”
秀儿说罢又拿了另一件衣裳比量,这件却是法国金丝绒的了,又比夹棉的袍子薄上一些,“听说你皇阿玛不准皇子带嬷嬷前去,只准带随身的太监伺候,苏培盛虽说是个细心的,可到底是个男孩子,不及嬷嬷细心,你自己要时刻在意增减衣裳,也要在意你皇阿玛与兄弟们的冷暖。”
秀儿这些话都是娓娓道来,听起来像是寻常的絮叨,胤禛听起来却分外的受用,猛然间却想起额娘和瓜尔佳常在的事,“额娘,儿子有句话要劝您。”
“哦?”秀儿挑了挑眉,儿子长大了,竟知道要劝娘了,“你说吧。”
“瓜尔佳常在害死宫女,您却给了她体面,有些……”
秀儿觉得这纯古人的价值观跟她这个现代人真是不一样,在古人眼里,尤其是带着奴隶制残余思想的清朝古人眼里,瓜尔佳氏这种低份位的常在,只不过比奴才略高一级,她怎么看那些宫女,更高高在上的人就是怎么看她的,她的那些个一面之辞虽说能骗过康熙,却骗不过当时也在场的胤禛,胤禛这个孩子着实心思重得很,这些日子自己的作为他怕是都瞧在眼里了,甚至对自己的心慈手软,颇有些微辞。
“她原也是好人家的女孩,只因在这宫里久了,才慢慢变了,杀人不过头点地,何必让她父母蒙羞,所谓人前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凡事能不做绝还是不要做绝得好。”
“那岂非是妇人之仁?”
秀儿摸了摸他的头发,“傻孩子,你额娘若真是妇人之仁,又岂会……只是这仁德的名声啊,有时候也是顶顶要紧的。”
胤禛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额娘容儿子琢磨琢磨。”
秀儿想到了全嬷嬷说四阿哥长大了之类的话,拿手比量了一下胤禛,原本的小小孩童,现在已经长到和她齐胸高了,再过两年正是贪长的时候,没准儿会比她高出许多,“胤禛啊,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额娘替你找一找。”
胤禛再怎么样老成,也不过是个孩子,听说找女孩的事,脸一下子就红了,“儿子不要什么女孩,儿子正是应专心学业之时。”
“你要是有喜欢的女孩,一定要跟额娘说啊。”秀儿笑道。
胤禛脸更红了,挣脱了额娘,“我还小呢。”
“不小了,再过几年就要娶福晋了。”
“娶福晋是理所应当的,只要是名门淑媛,能教养子女便成。”胤禛说得又是套话,他倒没把喜欢的姑娘和福晋关联在一起。
“福晋是要过一辈子的呢,总要是你喜欢的。”
“阿玛给我指的福晋必定是极好的,儿子自会喜欢。”
秀儿戳了戳他的额头,“刚说你长大了,可也还是个孩子。”所谓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总是女人的梦吧,在这个时代里,男人把婚姻和爱情分得很开,反而比女人轻松。
胤祚听说了胤禛要随驾南巡,颇有些不高兴,一是不开心皇阿玛南巡竟不带着他,二是不开心要跟四哥分开,在南熏殿瞧不见胤禛上课,坐了没多大一会儿就借口头疼逃了出来,直奔永和宫而来,人还未进正殿的门,就开始喊上了,“四哥!四哥!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秀儿一听见是他,不由得摇了摇头,这个老六不知是不生病的时候烧得太久了,越大越像是少了一根筋一样,可你若说他傻,他学业上不比旁人差不说,性情上竟粗中有细,在皇子中人缘极好不说,就连皇上也极喜欢他,她也就由着他去了。
“你皇阿玛是带着你四哥去南巡黄河河工,体察民情,你去能做什么?”秀儿未曾让他见礼,就将他捉了过来,拿帕子擦掉他额头上的汗,“你这个时候来了,可是又逃课了?”
“先生在讲第二遍论语,反倒比第一遍还要磨人,因此我才出来找四哥的。”
“六弟你忘了皇阿玛的教诲了吗?文章要读一百遍、颂一百遍、默一百遍才算是学通。”
“全是些水磨工夫,我又不打算考状元。”
“看来咱们家真要出个纨绔。”秀儿扯了扯他的耳朵,“你若是想做纨绔,也要讨好太子,日后给你个闲散的位子坐,也要讨好你四哥,让他能照应着你,似今日这般任性,当心到时候无人理你。”
“皇阿玛是长命百岁的命数,我只要一手抱着皇阿玛的大粗腿一手抱着四哥的小细腿就是了,别人我可不敢讨好。”他这话粗听起来没差,细听起来却颇值得人玩味。
秀儿愣了愣,“太子待你不好?”
“太子待儿子自然是好的,可儿子仔细想了,还是皇阿玛更好些。”
正这个时候外面传来一声闷笑,“好一个还是皇阿玛更好些,胤礽你可是得罪了你六弟而不自知?”(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