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二十六年的新年过得跟往年没有什么不同,只不过团年宴上又多了几个新鲜年轻的面孔,一个个嫩得跟水葱一般,瞧着康熙的表情里多了些小心翼翼的期盼,待到份位高些的嫔妃看过去时,一个个的又都装起了乖。
惠妃挑来拣去的在秀女里挑出来了一个姓张的汉军旗,模样俊俏不说,身段儿也好,据说还会跳舞,惠妃找了人专门****过,果然出挑得很,康熙临幸过几次,钟粹宫自然也就有了活力,宜妃不显山不露水的把自己****多年的一个宫女子推了出去,模样称不上顶顶的俊,可那胸那屁股,连女人瞧了都要十指大动,再加上永和宫的两位新宠,一时间康熙真的很忙。
二月时畅春园建成,康熙带着数位宠妃和皇子们移居于此,康熙住进了清溪书屋,秀儿带着两个孩子住到了凝春堂,皇子们读书则在无逸斋,余下众人也各有居所,在四四方方的紫禁城里住久了,畅春园这样的皇家园林,倒真让人有耳目一新之感,秀儿原本就是内里郁结,整日偏要笑脸迎人的性子,这些年颇有些心事藏在内里,到了这畅春园,深深呼吸一口带着青草香味的空气,心里面闷得那些个事情,自然少了许多。
这一日荣太医来讲平安脉,也忍不住夸赞,“小主这身子骨=无=错==m.=quledu=竟越来越好了,光瞧着脉相,说是二十出头也是有人信的。”
“你也别整日说拜年的话,本宫的身子,本宫自己心里知道。”秀儿瞧了瞧荣太医,见他比上次来时又胖了些,“倒是您荣太医。又发福了。”
“奴才如今心宽体胖,吃得多动得少,自然是胖了。”荣太医笑道。
“不知家里如今可好?”
“托小主的福,奴才的几个兄弟都到了京城,也都各自落了脚,自然是都好。”
荣太医这样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在古时简直是常态了。若是一人得道不知惦记兄弟,反倒让人挑眼,“如此便好,兄弟齐心其力断金。一家子骨肉就是要在一处才是长久之记。”
“奴才的几个兄弟,除了小弟习了武之外,都是习医的。如今都能在铺子里忙,小弟原在镖局里做事,因受了伤。拿了荣养的银子又转回到了医道,在家乡里面开跌打馆,奴才瞧着在家乡也不过是糊口,就让他也来了京里,却没想跌打得生意开得颇兴旺。”
“这京里啊,饿不死勤快的手艺人。”
“奴才的老兄弟是个倔的,可替人医病从不曾耍心计。三日能治好的病,非拖到三十日不可。用得药也是家里传了几辈子的老药,他那生意自然好做……”荣太医说到这里,沉吟了一下,“乌雅家二爷前阵子拐了脚,就是用我老兄弟的膏药医好的,他瞧着我老兄弟的药好,想着自己家里做药厂,把那膏药制成成药,放到药店里去卖……”
秀儿听到这里就听明白了,“难不成荣太医您觉得不妥?”
“这倒没什么不妥的,只是我老兄弟的膏药是祖传的方子……”
“本宫早就有话在先,乌雅家只出房子,那药铺你们荣家的人开就是了,我们家里人也没有懂药的,岂有不懂行的人去管懂行人的道理?您要觉得不妥,就尽管跟我二哥说就是了,他是个有口无心的直性子,您在这里琢磨这些天,他许是都忘了有这回子事了。”
荣太医一听德妃这么说,立刻就明白了,“小主您说得是,原是奴才想得多了。”
“咱们虽说是君臣之谊,可也交往了这些年了,您有话说在当面是好的,本宫这些年多仰仗着您,您也知道本宫的心性如何,不必外道。”
“奴才有您这句话,心里就踏实了。”
待她送走了荣太医,便传来了李嬷嬷,“是不是我二哥要抢人家的祖传秘方了?”秀儿是知道她二哥那个人的,那是粗中有细的,瞧着虽说是大大咧咧,私底下心思缜密得很,断不会无缘无故说要盖药厂。
“此如奴才也是听说……”
秀儿瞧了瞧她,已经有两次的事外人都知道了,偏她不知道,她原想着是跟她关系不大的事,李嬷嬷许是知道了却因她忙没告诉她,可如今这事儿明明是关她的事,李嬷嬷怎么等到荣太医说了,这才说自己知道此事呢?“你传信给我二哥,乌雅家没人懂医,让他不要见别人赚钱就眼馋,若没荣家乌雅家哪里来得坐地生金的买卖?做人要厚道,不管是依仗着谁的势,也不能把全天下的好处都一口吞了,吞完了还不拉,那是貔貅,人没那么大的肚子,当成撑死。”
秀儿这话说得也算是重得了,李嬷嬷听着就有些不对,她原本是乌雅家的人,如今资历也深了,凡事自然是爱自作个主张,比如说这事儿,她就是有意替乌雅家的二爷瞒下的,被秀儿这么一说,自然觉得老脸有些挂不住,颇有些尴尬。
“奴才……”
“你也不必说了,只管把我的话一五一十跟我二哥说了。”秀儿见她的神情就知道她的心思,这人啊,整日恭敬着也不行,还得敲打,李嬷嬷就是被惯坏了。
“嗻。”
自宫里搬到了畅春园来住,胤祚自然是最高兴的,整日里缠着胤禛陪着他玩,每日功课虽紧,总能借着头晕之类的由头,出来逛一会儿,就这么一会儿也让他想出了玩闹的主意,跟小虎子、额尔赫、年羹尧在一处不知道谁出的主意编了个捕鱼的篓子,下在湖里的隐蔽处,每次出去遛弯过去眼一眼,总能捞到些小鱼小虾,胤禛瞧着也是啧啧称奇,“没想到你这只能进不能出的陷井也能捕到鱼。”
“嘿嘿……这湖里的鱼只有人喂没有人捞,都傻得很。”胤祚笑嘻嘻地说道,“四哥,你要不要也编一个?”
胤禛摇了摇头,“这样玩无趣得很,找一日闲来无事钓鱼才好玩呢。”他说完自己也笑了,皇子们的功课都紧得很,若非有胤祚这个身子不好的,还有他这个要陪着的兄长,连一盏茶的工夫都没有,更何谈钓鱼。
“可什么时候能得闲呢?”胤祚也犯起了愁,他倒是无事,找一天说自己头疼就不去了,躲起来能玩一天,四哥却是一日都不得闲,虽说常跟着自己出来,可那耽误的工夫四哥自己就补上了,要说才学,他倒瞧着四哥只比三哥差些,比旁人都强,只是那些人都只巴结着太子,说太子天纵英才云云,太子又确实比他们大,进学比他们早,唯一比他大的大阿哥又是个厌文喜武的,自然瞧着鹤立鸡群了。
“总有得闲的时候。”胤禛摸了摸他的头发,手里有些发热了,他瞧了瞧太阳,此时虽是三月末,午时的阳光已经有些温度了,“咱们别在这儿了,回了无逸斋读书吧。”
胤祚点了点头,跟着哥哥无逸斋。
七阿哥胤佑和八阿哥胤禩都是今年才到无逸斋读书的,两个人都是听着师傅念三字经,自己才跟着背,功课也无非是描红,瞧着四阿哥和六阿哥读得功课比他们艰深,却能出去溜达难免有些羡慕。
胤禩又想起自己出去找额娘,被四阿哥和六阿哥给遇上了,结果那些个对他不上心的奴才尽数被贬,连惠额娘也闹了个没脸,由此数落了他许久,一直到现在想起来还会说他性子野不服管,心里倒不知对这两兄弟是谢还是怨了。
不过有一桩事他心里是清楚的,那就是他虽然也是皇子,但跟这两兄弟也好,跟大阿哥、三阿哥、五阿哥也好,都是没法子比的,他们都是宠妃之子,他亲额娘却是个失了宠的贵人,他没有撒娇说身子不舒爽就出去溜一圈的底气,只有比别人学得好,在皇阿玛跟前出头露脸,他和额娘才有翻身的机会。
这些事都是他额娘耳提面命他几百次的,他原先在钟粹宫里不懂,如今来了无逸斋,瞧着师傅也好,太监们也好对旁人和对自己不同的态度,心里就明白了些,他们当然不会做得离谱到让人查觉得对,可那丝微的差别,还是能让人看出来的。
比如六阿哥喜欢吃什么,不能吃什么自是有人记得的,四阿哥喜食素也是有人想着的,自己爱吃什么却没人问过,都按着成例来,若非还有一个不受宠的七阿哥,他就更加的显眼了。
胤祚倒是不知道他小小年纪就有这些复杂早熟的心思,只是觉得自己的这个八弟生得俊得很,见他盯着自己瞧,以为他是喜欢鸡腿,亲自拿了食碟用公筷夹了块鸡腿,“小虎子,给八爷送去。”
张虎一瞧六爷今日倒有些出奇,竟舍得将鸡腿送人,又瞧了瞧八阿哥眼巴巴的瞅着,实在是幼小可爱,心领神会地道了声,“嗻。”
端着鸡腿到了八阿哥跟前,“八爷,六阿哥说鸡腿送您。”
胤禩拱了拱手似是称谢,可瞧着那鸡腿有些别扭,都是皇子,自己怎好用旁人施舍?额娘说过的不要让人瞧不起之类的话又在耳边响起了,胤禩想了想,拿了一碟子白灼虾让自己随身的太监给胤祚送了去,胤祚瞧着颇惊讶,胤禛自是看出来了,自己的这个八弟别看年纪小,是个傲气的,老六怕是讨好不成反得罪了人家,笑眯眯的敲了胤祚一个响头,摇头笑了笑,胤祚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再没说话。(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