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强本来想等张秋回来说话的，听到这些，不知道张秋会不会尴尬，就没有动。

不久张秋就上了楼，来到张强的门口停了一下，不作一声，见张强的门没关，轻轻的帮他把门关上就走开了。

次日张强老早就起来，张秋却一直到快七半时才起床，做完早餐，已经快八点了，姐弟俩开始吃早餐时，张强才知领导允许张秋今早不用上班，大为高兴，旋即想昨晚的男人，便道：“昨晚那家伙是谁？”

“隔音有这么差吗？我应酬时喝了点酒，让他帮忙开车回来……”张秋笑一笑，不想谈这话题，“昨晚有没有上街？”

“没有。”张强闷闷吃了一下饭，才说：“张秋，你已经知道家里最近的事了吧？”

“能不知道吗，你呀，家里闹成这样了，你还去文家添乱，我不在家时，你就是张舒和张威的老大，应该多考虑一下这个家，以前你小，我不想说太多你，现在不小了，不要再这么自我了。就算文老师的女儿再漂亮，也要记住，你是长子。”

张强分辩说：“不是，我本来也不想去，可是邱素萍说，去了才有可能解决家里的那些矛盾，文老师说得对，这些矛盾不解决，妈妈就永无宁日，我作为长子，听到这样说能不去吗？”

“所以，你这次去，还是牺牲自己啰？”张秋似笑非笑。

“那当然，那天正下着雨，我到了文家，还把全身淋透了。”实际情况是，那天他只是不想看到邱素萍失望才毅然去的文家，文老师并没有让邱素萍说清楚让他去的本意。不过挨淋了也的确是事实，得到文老师的解释也是事实。

“好吧，那矛盾解决了吗？”

“至少我了解了事情的真相，文老师根本不知道对爸爸造成伤害的居然是《这雨》，还以为是那些跟妈妈相关的散文，《这雨》就只是一篇虚构的小说，把小说当成真事本身就很荒唐，你说多可怜，为了一篇虚构的小说，爸爸硬是背了几十年的包袱，直背得心理变态。这小说你看过的吧。”

张秋微微一笑，点一下头表示看过，但不想谈这话题。

姐弟俩把早餐吃完，张秋让他先去看电视，说要去买菜，做几道好菜给他开开胃，问他要吃什么菜，张强说：“我不看电视，我也跟你去买菜。”

张秋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看看窗外说：“陪我去买菜，今天太阳是从西边出来了吗？”

张强说：“别看了，太阳出没还跟原来一样，是你弟弟不一样了而已。”

张秋很重感情，但近些年很少跟家人在一起，她高中时就离开家读重点高中，然后上大学，然后出来工作，工作之后，原本住集体宿舍，去年才分到单间，当时就高兴得让一家人来省城玩，但由于只能打地铺，大家也不太想来，就连张强这一回来，也是做好了受苦受难的准备的，想不到居然可以住别墅。

张秋住进这个别墅也没多久，张强上来她是非常开心的。可能是所有当大姐的通病，总担心弟弟妹妹不够成熟，张强毕业时没听她的话托关系留城，就是不成熟的表现。毕业了不知道要分配到哪里，张强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态度让她担心他连吃饭都成问题，恨不得调教一番可实在是抽不出时间，没想到这次上来张强给了她一个惊喜，一向不愿去菜市场的人，居然主动提出陪她去买菜。

张秋换了一身便装，张强不知道是什么牌子的衣服，反正看得出来价值不菲，因为这一穿，让张秋靓丽得简直就是个大明星，妈妈也漂亮，可就是给不了这种感觉，张强看得都有点傻。他从小羡慕城里人，讨厌乡镇农村，所以知道妈妈是从城市跑到农村后非常难以理解。张秋这一打扮，比绝大部分的城里人更亮丽，看来妈妈给的城市基因还在这。

这里虽然是新开发区，但离大超市并不远，所以张秋骑了她自己的那辆铃木王摩托车去，带着张强超市买了菜，顺便拐他进旁边的时装店给他买了两套衣服，不过警告他说，这是她最后一次帮他买衣服，以后他自己参加工作了，要买也得自己花钱了，她已经帮他花了太多花了。

这两套衣服花了相当于爸爸一个月的工资，张强非常心疼，心底下宁可张秋折算成现金，然后让他自己去买。

这么一扎腾回来，差不多也到了做中饭的时间，张秋动手做菜，张强则主动帮忙洗菜，这厨房是一个欧式风格的大厨房，姐弟俩一起操作，空间仍然足够大，足够宽松，并不迫仄。张强不得不感叹有钱人的世界就是好，说道：“你这厨房肯定得花很多钱吧，文老师家比你这都差远了。”

张秋本来就觉得今天张强的表现有点怪，一听这话，顿时明白过来道：“我想起来了，你一共在文家住了两晚，是不是陪那个非非去买过菜？”

张强的脸腾地红了，知道瞒不过张秋，只能老实点头。

张秋扑哧一笑：“原来如此，我还纳闷了，有谁那么神通广大，可以改变你这臭脾气，快说，非非究竟有多漂亮啊，比我和张舒漂亮吗？”歪头看向张强，摆出一个标准的职业微笑。

“当然比你们漂亮。”张强挑衅地说。

其实纯按相貌，张秋比邱素萍可能还更漂亮一些，主要是张秋将妈妈的优点继承得很好，额外还有一种职业女性的成熟风度以及在职场练就的自信老练，这一点不是邱素萍能比的。

听张强这么说，张秋似笑非笑，不置可否，开始炒菜。

张强知道张秋这样笑的时候，往往表示心里并不服气，她对自己的相貌气质非常有信心，唯一服气的是妈妈和张舒，别人跟她说妈妈和张舒比她漂亮，她就会真诚地开心和骄傲，就像有人说张强、张威比她聪明时，她也非常开心一样。

张秋属于那种热爱生活的人，对于厨艺很有要求，这方面跟张强不一样，她不下厨则已，一旦下厨，总能做出一手好菜来。

她做的是张强最爱吃的家常菜香菇焖鸭，一时香味扑鼻，令张强食指大动……张强在旁边看着张秋做菜时的专注，看她的动作和神态，跟妈妈何其相似，可知年轻时的妈妈，一定也象现在的张秋那样俏丽，那样楚楚动人，也会象张秋这样，走在人来人往的大都市上，却能吸引无数路人的目光，可惜的是，妈妈在渐渐老去，在偏僻的乡镇上，她被一群屑小唾弃着，身边虽然也有人陪伴，却依然形只影单，孤独无助……

这样一想，他居然闪出了泪花。

张秋正在做着菜，扭头看到张强在落泪，奇道：“你怎么了，我没炒辣椒吧。”

张强道：“姐，我看到你，想起了妈妈，你知道吗，妈妈老了……”

张秋听他说得动情，莫名其妙之余，却也有些感动，原来张家姐妹，平时都是直呼姓名，很少姐呀弟呀的叫，所以张强的这一声自发的“姐”，来得好生突兀，但是充满感情。她楞了一下，突然明白了张强的意思，声音也温柔下来：“张强，说什么呢，妈妈没老，我没觉得妈妈老，你怎么突然想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