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到了,约定是到文家的日子,张强心里又踌躇起来,文家对他的诱惑太大了,放弃这个机会,他一定会后悔,而且已答应了,如果不去,肯定会让邱素萍失望,他现在不想让邱素萍失望,可是父母呢?
下午是本校对商校的一场足球友谊赛,张强昨天知道后就觉得不好,他不喜欢足球,却和足球很有缘,一年级时,学校师生联队的主力前锋是他十分喜欢的音乐老师秦寒,那时只要有比赛他必到场,而且特别卖力地助威,体育老师索性委他以啦啦队队长之职,逢着比赛必要他到场,甚至有些外出的比赛也带上他。以至于后来秦寒调离了,体育老师依然抓着他不放。
今天是个大热天,炎阳当空,体育老师还是提前叫人打了招呼。
赛前,张强来到球场边,看到朱朝吾正在场边与几个人商量着什么,估计又是朱朝吾执法这场比赛。
朱朝吾足球踢得不怎么样,但做足球裁判却相当不错,在本市足球裁判圈内颇有名气,曾获市级比赛金哨奖,以执法公正、反应灵敏、头脑冷静、善于控制场上局面著称,所以学校一有比赛就要他去执法。
张强就跑到球边跟他打招呼。
朱朝吾说:“来得正好,我正想告诉你,等会儿省点力气,作好到文老师家作客的准备。”
“你不去,我……”
“我随后就去,不去不行,今天是他们家的家庆节。”
“什么家庆节?”
“类似于一个国家的国庆节吧?你去就知道了,我已经跟邱素萍说了,一会儿她到这里叫你,你和她一起先去。”
张强纳闷中也下了决心,去!反正爸爸离这里远,不可能忽然长出了千里眼顺风耳,即使让他知道了,还可以找借口搪塞一番,总不至于为这事断绝父子关系吧?再说了,连张秋都让他去,实在顶不住了,搬出张秋来,应该也能起一定作用。
直到下半场二十分钟左右,邱素萍才到足球场,张强眼尖,见她到了,马上玩命地为本校喝彩,为邱素萍找到他提供方便。刚好霍戈亮似乎有意配合他一样,为本校首开记录,他喊得就更欢了。
果然邱素萍很快就挤到了他身后,说有人在找他,两人就一起离开,张强在邱素萍眼光的提示下,回宿舍换掉那身被汗湿透了的衣服,再赶到朱朝吾的房间,与邱素萍汇合。邱素萍提了个精心包装的盒子,和他一起走下楼去。
张强见她沉得住气,到这时还没有透露身份的意思,便说:“邱素萍,我前天看了文老师的一篇小说,叫《这雨》,写得真的太好了,我看了很感动,就钟写了一首诗。那篇小说你看过没有?”
“哦,”邱素萍感兴趣地说,“我看过,你写了首什么诗?”
“写的七律,不过写得不怎么样,还花了我六七分钟的时间。”他本来想说五分钟的,想了想,还是给多一点吧,于是慷慨地加了一两分钟。
“那你背背?”
张强就背了一遍,然后略作解说,邱素萍让他再重复一遍后,怀疑说:“就六七分钟,你确定吗?”
“没怎么注意看,差不多吧,你什么意思,写得行吗?”
“挺不错的,没想到你的古体诗能写得这么好。”
张强松了口气,说道:“那天看完了这部小说时,刚好下着雨,灵感一出来,就一气呵成了。”
他上次的那首打油诗,因为托大,没有按照格律吟出,被邱素萍说格律不对后,心里一直耿耿于怀,这一首就严格了,反正做到了二四六分明,中间两联完全对仗,还能紧扣书里书外,写出来是只花了几分钟,但按七律的格律和对仗要求,完全调整修改好,花了他一节课多,共一小时左右。
考虑到人家曹子建七步成诗,直接说花了一个小时,不知道邱素萍会不会说他天资不够,钢琴方面已经被邱素萍完全压了下去,再无翻身之日了,总得重新找点什么可以占上风的吧。
原来黄绮酷爱传统文化,尤其喜欢古诗词,从小就给孩子们灌输相关知识,不过最后只有张强承接了她对传统文化方面的喜欢,张强是在妈妈的背上开始跟妈妈背古诗词的,在完全不理解诗词意思的情况下,到就读小学前,就已经背了上百首古诗词,加上从小唱歌就不错,在当地很是轰动,被称为神童,走到哪里,都会被大人拦住,或让唱歌,或让背诗词。张强不怕登台表演,应该就是那个时候打下的心理基础。
邱素萍重复了一遍,朝他坚起大拇指,说道:“六七分钟完成一首这样的七律,你也太厉害了吧。我光打腹稿,可能都要半个小时了。”
张强不好意思再说下去,赶紧借这话题说:“你也学过写古体诗吗?”
邱素萍说:“跟我爸学过一些。”
“你爸不是当官的吗?也会写诗?”张强装傻。
“当官的就不能写诗了?”
“不知道,反正我跟你说实话你可不要见怪,虽然你爸是当官的,但我对当官的天生没有好感,我比较喜欢像文老师、文师母这种类型的,真的特别佩服,打心底里佩服,觉得他们很了不起,至于像你爸那种当官的,我只会敬而远之。”
邱素萍掩嘴笑道:“行行,敬而远之就敬而远之。”
“我特别羡慕那个文非非,怎么这么好的福气,有这样棒的父母,你看,父亲是优秀的作家,母亲钢琴弹得那么棒,我真想认识一下她,邱素萍,我猜这个非非,一定很可爱也很漂亮吧,她那么有本事,不可能比我小吧,比我小的话那就恐怖了,大家都说我是天才,那她比天才还厉害,该叫什么了?”他不动声色地抓时间拍马屁。
邱素萍用礼物掩住了嘴巴笑,嗔怪道:“少来,猜人家女儿干什么?”
“猜猜嘛,又不是想当文老师的女婿,想当也未必当得成。”张强嘻嘻一笑。
“真是不正经,”邱素萍严肃起来,“你再胡说,小心文老师把你赶走。”
张强说:“就是开个玩笑,文老师哪会这么小气,我估计文非非也不会这么小气。”
邱素萍瞪了他一眼说:“在我面前,我不许你开这种玩笑。”
张强说:“是,谨遵女特务将令。”
两人各骑一车,一会儿便出了校门,张强平时还挺讲女士优先的绅士风度,坐起车来很快就忘了,一下子就将邱素萍拉下几十米。邱素萍赶了一下赶不上,气得干脆减速而行。张强走了一阵回头看不到邱素萍,这意识到是自己的疏忽,便停下来等她。
等得差不多失去耐心时,邱素萍才慢吞吞赶到,气恼道:“有防空警报呀你,防空警报也不能光顾自己跑啊,后面还跟着女士呢。真是的,你若参加地下工作,跟踪你的特务都要给你累死。”
“那也是,现在就累坏了一个美女蛇女特务。”
邱素萍白他说:“天气这么热,刚才你已经弄湿了一套衣服,再弄湿这套,看你到哪儿换去?”
张强不好意思地笑笑,正要启车,邱素萍又说:“慢着,告诉你一件事,今天是非非的生日,你难道不买点礼物?”
张强才明白朱朝吾“家庆节”是这意思,起初还以为是文老师结婚纪念日呢?便说多亏邱素萍提醒,又迟疑道:“哪,买什么好呢?我不知道她喜欢什么,还有,你不买点?”
“我已经有了,这……”邱素萍指指手上精美的盒子,“你嘛,你懂买什么呀。你会买的也就是书了,要不,你就买书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