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朱朝吾口里嚼着什么从厨房里出来了,一本正经地说:“老师,你太太真是个善于改正错误的人,从前多放的盐,一下子就省下来了,这回根本没放。”逗得大家都笑了。
朱朝吾又指着张强说:“老师,你把他给验明正身了吧?”
文老师说:“早验明了,阿强很懂事,为了防止我判断失误,他把自己的胆量留在了学校,而把他爸爸的胆量带过来了。”
张强笑出声来,轻松了不少。
闲谈时,里面出来了一个漂亮的穿戴考究的女士,边走边掸几下衣服。张强估计那便是文师母了,意外的是文师母很年轻,而且有些面熟,有种高贵的气质,只是脸上带着不满的情绪,见了张强,点点头算是致意,看看其他人不很乐意地说:“好了,都上座吧。”
文老师便向她介绍张强,又向张强介绍:“这位就是朝吾的师母。”
“叫阿姨吧!”文师母并不喜欢这种拐弯称呼,她看向张强,张强敏感,感觉到她好像并不是那么开心,笑容有点儿牵强。
张强忽然记起来了说:“阿姨,原来是你,我们见过面的,还记得吗,在市人民礼堂,市歌手大赛中,就是你给我钢琴伴奏的。”
“哦……是你呀,你好像也是,十佳吧……”
“是,唱的巴山夜雨。”张强最喜欢有人提他的得意事,何况还是文师母,心里自然甜滋滋的。
文老师很奇怪地对文师母说:“这回倒怪了,以往有人三次登门,你还要人家通各报姓,落了个六亲不认的骂名,怎么倒记得阿强?”
文师母说:“他拿了奖之后,拿了组委会送的花送给了我,我就有了印象。”
文老师开心地说:“看来我老同学的家教不错嘛。”
张强被夸得也不好意思,解释说:“是阿姨太厉害了,当时我找不到伴奏带,想换歌又舍不得,有人说不要慌,组委会里有个钢琴高手可以帮伴奏的,我把歌拿去,结果阿姨看了一下就编出了非常棒的伴奏,当时排练了两次就登台了。”
文师母说:“这也不是我伴奏方的功劳,是你乐感很好。”
张强心里更甜。
朱朝吾说:“张强你这是赚到了,师母很少给人伴奏的,何况还是给一首流行歌曲作伴奏,真是难得一见的。”
文师母说:“本来我也不想伴奏的,但那天他清唱的时候,局长也听到了,局长特别喜欢这歌,让我帮个忙,我自己也蛮喜欢这个歌的意境,就答应了。”
“唱什么歌了?”文老师感兴趣地问。
“你看你,刚才都说了的,巴山夜雨呀,是把你特别喜欢的那首李商隐的诗,做了二次加工,创作出来的。”
“那不错啊,有空我也得听阿强唱唱。”
很快大家都围坐在餐桌上了,只是别人都有说有笑,文师母却开始有些闷闷不乐起来。
朱朝吾打趣说,说准备向广大盐商申请,颁发一枚中国食盐特别贡献奖给她。文师母撇他一眼:“自己觉得很有意思吗,跟你老师一样不学正经。我现在是真担心阿冕跟了你会大吃苦头,要不我还是劝阿冕慎重选择,一脚踹了你吧。”
朱朝吾说:“师母,我替我携带多年的气管炎病毒向你求情了,它们潜伏多年不容易,给人家一个发作的机会吧。”
文老师凑趣道:“瑞然,李宗吾说过,怕老婆的人往往能做高官,越是怕老婆,官越做得大,所以,根据我的观察,朝吾结婚之后,绝对是可以做高官的,你是不是给阿冕保留住做诰命夫人的希望?”
朱朝吾说:“极有可能,主要是我这病毒是老师您那里传染过来的,质量方面是有保证的。”
文师母狠狠地瞪朱朝吾一眼,严肃起来,对朱朝吾说:“听非非说,你和阿冕有个秘密协议,又不肯告诉我们是怎样的协议,让我们直接问你,你既然来了,我就问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知道什么事都瞒不过这个神出鬼没女特务,”朱朝吾迟疑了一下,才说,“这个事情,我也想跟你们商量,我妈那边是肯定不同意的,都不知道怎么跟她说,阿冕前段时间跟我提出,婚后不打算要孩子,丁克。”
文老师、文师母都大吃一惊,文师母觉得事情很严重,停止吃饭:“我的天,阿冕怎么会冒出这么个主意,她可从没跟我提过……”
“她知道你不会理解这个做法的,干脆不跟你提。”
“这丫头,那你的意思?”文师母明显有些不快,觉得被背叛了一样。
“我还能有什么意思,你早就知道,对于阿冕的话,我历来是言听计从,反正我本来就觉得无所谓,再说,这年头带个孩子也不容易,挺累人的。”朱朝吾无可无不可地说。
文师母不高兴了:“你们这些人呐,真不知怎么说好,好好的一家不要孩子怎么行?邓肯也曾经想过不要孩子,后来有了孩子,她就改变了看法,邓肯是个大舞蹈家了吧?阿冕再牛,能比她牛?你让阿冕抽空来一趟,我要劝劝她,这样的事情怎么能任性胡闹?你呢,也别跟她一起犯浑,她这个人就是理想主义者,不现实,这事不能迁就她,你妈年纪也不小了,一心等着抱孙辈呢。”
文老师说:“孩子还是要吧,毕竟我们的国情和风俗习惯跟发达国家不一样,几千年的文化传承,就是这么一代接一代传下来的。”
“其实阿冕也不是没有矛盾,有一次问我:‘如果当初阿姨不生下非非,你说会是什么样?’我说,我可没这方面的想象力,我只能想想看,有了非非,他们怎么样。”
“那你就该趁机劝劝她,我看你的样子,也不是不想要。”
朱朝吾苦笑说:“阿冕的性格你们也知道,凡事都得由她自己拿主意,否则只会越闹越僵,再说,时间还长着,也没必要在这时跟她动肝火。”
文老师说:“瑞然,还是你来劝一劝阿冕吧,你的话她听得进。”
“我劝倒是没问题,可是你们什么时候能把婚期定下来,六年了都,你们不急,可急坏我们非非了,一直在闹着要给阿冕当伴娘,还设计好了婚礼进程,怎么刁难新郎官都想清楚了,可你们迟迟不办婚礼,最扫兴的就是她了。”
朱朝吾吃惊地说:“真的已经设计好了?”
“对呀。”
“那行,我得好好想想伴郎要找谁了。”朱朝吾认真起来。
“这还用找吗,你不是一向独来独往的吗,才几个死党级的未婚朋友?”文师母埋汰他说。
“师母有所不知,这个真不能找死党朋友,我是想要找一个我特别恨的人。”
“为什么?”
“以非非在刁难人方面的天份,以及她的恐怖造诣,我相信婚礼过后,伴郎会脱一层皮,我请我最恨的人来当伴郎,正好能借刀杀人,解我心头之恨。”
文老师夫妇都不无得意地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