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到澳门,我就赶紧给振宇拨电话,询问他父亲的病情。
那头是振宇沙哑的声音:“情况一直没有好转,还在医院监护,暂时我还回不了澳门。”
“振宇,你要给伯父请最好的医生!用最好的药!…不行,就转来澳门,转来香港,这里有非常好的医疗设施和技术!……”我只能说这些了。
“我知道。”
“振宇,我想你!你要多保重!”
“小鱼,我也想你!”
话到这里,我鼻子一酸,眼泪下来了。
我深深地自责。
我没有问振宇如何向母亲解释了我们的相爱,但我相信,此时振宇的母亲一定是恨透了我这个小妖精,这种恨,远远超过了对杨柯敏的责怪!
我该怎麽办?!
在这里等振宇回来吗?每天这样心急如焚地等待?每天这样自责不安地等待?振宇现在是最需要我的时候,我应当与他在一起才对啊!我应当去见见振宇的母亲,让她看看秦小鱼到底什么样,让她知道我不是什麽小妖精,我和振宇是真心相爱的。
是的,我爱他们的儿子,他们的儿子也爱我。
第二天一早,我向公司匆匆请了事假,匆匆踏上了飞往哈尔滨的班机。
这是我第一次去东北。
十一月的东北,已经很冷,一下飞机就有凛冽的寒风迎面扑来,街道两旁树上的叶子已经落下,草坪也已枯黄。我一路打听来到了哈尔滨南岗区的一家医院。
医院不大,前后两幢楼,门诊部和住院部。
我径直来到住院部。
在二楼的重症监护室外,我远远地看见了几个人,男的女的。男人坐在那里,有熟悉的背影,正是振宇!
我兴奋地刚要跑过去,却猛然看清站在振宇旁边的一个女人,竟然是杨柯敏!她在比划着,大声地嚷嚷着什麽。
我大吃一惊,连忙闪到一旁。
我下了楼,站在大厅的一个角落里,拨振宇的电话。电话响了好久,振宇才接起来。
“振宇,你能下来一会儿吗?”
“你在哪里?”
“我就在楼下。”
振宇风一样来到了我的面前。
几天不见,他憔悴了很多,眼睛通红,腮边的胡子也没有刮。
我一下扑到他的怀里,他紧紧地抱住我。
我们就这样抱着,默默地,一言不发。
过了一会儿,我望着他:“伯父好些了吗?”
他摇摇头,神色沉郁,“还在重症监护室,昏迷几天了,昨天刚刚醒过来,被杨柯敏一闹,又昏过去了…大夫们正在想办法…”
“杨柯敏跑到这里来闹?!”我气愤地说,“她到底想干嘛?!”
“她说是想来挽救我和她的婚姻!”振宇蹙紧了眉头,“自我和她结婚的第一天起,他就看不起我这穷教书匠父亲和乡下来的母亲。不怕你笑话,这还是她结婚后第一次来见我父母呢!以前对我有什么不满,就直接在电话里跟我母亲抱怨一通完了…这次要不是我坚决要离婚,她也不会来。”
他颓然地说着,满脸痛苦。
我无声地看着他,找不到任何词句来安慰他。毕竟,一切因我而起。
振宇又道,“她当着我姐姐的面,骂我们全家都是小市民,有其父必有其子!说我们一家人忘恩负义,会遭报应!我姐姐差点和她打起来。”
我一听就火了:“什么叫忘恩负义!难道你谭振宇堂堂七尺男儿,是卖到他们杨家了吗?!他们家是有钱有势,可也不能这样出口伤人啊!何况这是你和杨柯敏之间的事情,为什么要去找老人家来扯皮?!眼看着你父亲危在旦夕,她竟然还这样出言不逊,难道这就是他们有身分人家说的话做的事吗!”
振宇说:“她就是这样的。这些年,好的时候大家欢欢喜喜,稍微哪里不如意,她就会奚落我,说我们全家是小市民、乡巴佬!奚落我出身低微,如果不是她爸爸提携我,便不会有我的今天!”
可怜的振宇!嫁到杨家的振宇!至此,我终于明白了,难怪振宇会如此坚决地要与杨柯敏分崩离析!就算没有我,他也会这么做的。换作任何一个有自尊心的人,一个男人,长期活在这样的屈辱里,有天,势必会如火山般喷发!
“可是,你母亲这边怎么办?”我又生出另一层担忧,“她会支持你吗?她受了杨柯敏的气,到头来恐怕只会来教训你,还有我。”
振宇沉沉地叹口气,道:“这是我最头痛的。我母亲生活在农村一辈子,好不容易和我父亲来到城里,生活变好一些,经常拿我和杨家的婚姻出去炫耀,现在却发生这种事,这本身对老人家就是一种打击…她没受过什么教育,一时也很难跟她讲清楚什么感情啊爱啊一类的东西。”
我刚要接话,这时,一个女人从楼上冲了下来,脚没站稳,砰地撞到了我和振宇身上!
我、振宇,还有这个女人都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我站稳一看,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杨柯敏!